第20章
听到林宇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这才发觉整个人已经疲软无力到了极限,后背也被冷汗浸湿了,让他觉得异常难受。他撑住墙壁,慢慢地摸索着回到床上,无力地歪倒下去,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昏昏沉沉的,好像被灌了铅一样,头比身体还重,眼睛也很干涩,像粘了胶水一样,使劲地想合起来。
其实刚才他不该“多管闲事”的,他那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嫉妒,更不是什么所谓的无聊的吃醋,绝对不是!
他只是不大放心林宇这个人,林宇是他的朋友,他们从高中就认识了,他的为人他很清楚。林宇是男人中比较随意的那一种,尤其是感情,不能说花心,只是现在还不想安定下来,他的宗旨是:你情我愿,合则来,不合则分。他将自己归入“三不”男人的行列(所谓“三不”就是指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他也不是完全不主动,遇到让他心动的女人时,他也会主动出击,而只是在两人进入感情前会先说明他现在还不想稳定下来,相对于爱情的坟墓,他还是想享受爱情的甜蜜。
林宇是个很有男士魅力的男人,这一点只要跟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所以即使他打着“三不”的招牌,还是要不少的女人愿意陪他玩“爱情游戏”,所以他刚才才会失常地挣扎起来,跑出去阻止林宇的魔爪伸到她的身上,甚至用林宇的母亲来压制他,林宇的母亲一直想抱孙子,不断地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用绝食或者诈病骗他回家,然后安排他和那些名门千金们相亲见面,那段时间林宇差点得了神经衰弱,因此这段时间索性换了手机,也不回家地躲着他母亲,所以他刚才一提起他母亲,林宇就马上弃甲投降,想到这,他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他可以想象刚才林宇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虽然他已经决定了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他还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或许他另外一个好友会比较适合她,可是他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心里就隐约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眉头都蹙了起来。
抵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抗多久?
这世上有种东西,你越抵抗它就越粘得紧,好像磁铁相吸的两极,很微妙的关系,很微妙地相互吸引,无论相隔多远,无形中总有一条看不见的引力在牵引着对方。
他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当袁艺走进去时,他已经睡着了,睡得很熟,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
他的皮肤有些苍白,面容却精致得毫无疵瑕,可能因为温度或者发烧的关系,两颊有些许不自然地潮红,挺秀的鼻翼一张一合的,修长浓密的睫毛随意扫下来,在鼻梁上落下一个淡淡的弧度,她还记得他一生起气来,那桃花眼就会微微地斜挑起来,其赏心悦目的样子令她每每都想起形容薛宝钗的诗歌-----任是无情也动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她看到他的眉头忽然轻轻地蹙了起来,袁艺吓了一跳,赶忙向后退了两步,这瞎子不仅脾气坏,有多重人格,而且非常的敏感,她就因为这样而被他当场抓了几次,她可不能再丢脸了。
不过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喃喃地说了句梦话,起初她听不大清楚,后来悄悄地挨近一点,才听到他带点鼻音的话:我不要吃药!
她“噗嗤”的一声,差点笑出来,很难想象这么个霸道又坏脾气的人,一生起病来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撒娇。
上前,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粉色的嘴唇,那是种淡淡的,带点光泽的粉色,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人有点恍惚,好像受了蛊惑般,朦朦胧胧中她的手慢慢地伸过去,手在碰到他润泽的唇瓣时,她仿若被针扎似的,一股电流从她身上穿过去,迅速地穿过四肢百骸,似乎还传到了他的身上,床上的人密长微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好像小偷般立即缩回自己的手,好在他只是颤抖了一下睫毛,并没有醒过来,可是她的心里忽然升起某种不安的感觉,她有点不明白了,到底是他那漂亮得让人惊艳的外表让她频频迷失,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呢?
她不敢细想。她急跑逃出房间去,带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由于他的身体状况,再加上理查对她的依赖,她只得再次选择在他的公寓住下,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只是点了点头就没有搭理她了。
有时侯,冷漠比怒气更伤人心。她有些说不出的沮丧,可是她也明白,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无论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都会引起两人关系的大变动,她害怕这种变动,但是隐约中又有些期待这种变动的到来。
他的身体好得很快,加上休息得当,很快他们又可以训练了,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依然没有缓解,怪异得有些难受,好像紧绷着的弦,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掉。
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除了训练时,有一点身体接触和语言交流,他们几乎是不说话的,吃完饭,他便进书房去,她便在客厅看电视,要是理查跟着过来的话,她就会板起脸来赶理查进书房去。
对于理查,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要让理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她的依赖转移到他身上,所以无论是训练,还是平时,她都刻意跟理查保持距离,故意不去看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带着哀怨的大眼睛,只要它一接近自己,她便会赶它走,要是它耍赖不走,她就狠狠心自己回房去,将它留在外面呜呜叫。
她跟理查相处一年多了,几乎是形影不离,现在硬是要狠着心将它踢出自己身边,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不这样不行,理查对她的依赖性太强了,训练时,她会故意落下一大截,故意让他们培养互相信任的感觉和培养感情,可是她注意到了,每当这个时候,理查都会偷偷地回头找寻她的身影,温和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的疑惑和被人抛弃的哀怨,可怜兮兮的样子任是谁看了都不忍心,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泛起了离别的愁绪。
这样做还是有点效果的,她故意疏远理查,而他则利用这段时间“趁虚而入”,除了亲密无间的训练,还经常带理查去散步,空闲时间还陪着理查玩耍,他遣人买了些狗玩具回来,理查起初只是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可是没过多久,它就像个活力宝宝一样,好奇地拍打、撕咬着那些玩具,或者追赶着小皮球满草地乱跑,或者无人时,他们一起到空地上玩飞盘,他将飞盘丢出去,然后理查就会兴奋而乖巧地去追着去捡回来给他,而她就远远地坐在一旁看他们玩,每当这时候心里就会滑过一些失落,感觉空空的,她好笑自己居然有点吃味了。
这个星期接下来的几天都平平淡淡的,周末时,她有事回基地,而且周末有点事情要去做,所以跟他说不回去了,顺便留下理查跟他一个人相处,彻底斩断理查对她的依赖。
他怔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走,虽然这个星期以来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可以很清晰地来自她身上的香味和气息,淡淡的,萦绕于鼻尖,即使不说话,可是感觉到她在身边,还有她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就会莫名地觉得心安,以致他没有想过她会走,所以反应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他敏感地感觉到她今天有些不同,心绪不宁的样子,连理查捣蛋地将房间的东西弄得很乱,她都不像平时那样包容,而是显得有点不耐烦,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想问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他忽然想起之前谈过的一个月的期限,想到这,他的心升起一股紧涩,他要就这么放她走吗?从此两人毫无相干,从此再也无法听到她的笑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味,还有她给于他的,像向日葵一样的希望,他舍得放手吗?
回到自己的屋子,不过才离开几天,屋里的沙发和桌子上竟然落下了一层不厚的灰尘,一打开门,一股窒息的气味便扑面而来,她随意打扫了一下,便躺在沙发上不想动了,打开音响,放上林亨柱的碟子,一首《Amazing grace》 (奇异恩典)如天籁般洗涤心灵的嗓音,流水一样的流淌出来,萦绕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