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客厅里坐到了入夜,怡薇太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段少的怀里,娜娜正用羡慕甚至嫉妒的眼神望着自己,王叔已经在厨房下忙碌着今天的晚餐,菜香已经传到了客厅。
怡薇倏地从段少的怀里跃起,正襟危坐,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放何处的双手。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怡薇回头,段瑞年扶着楼梯栏杆一步一个台阶慢慢地向客厅走下来,他的神情凝重,或许刚刚的一幕他看到了。他走完了最后一个台阶,又慢慢地向沙发走过来,娜娜看到了主动让了个中间的位置。
“爸,你坐这儿吧!”
娜娜很乖巧地说了一声,然后自己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段瑞年看着段少和怡薇,看得出来他脸上的无奈,然后轻轻地坐下。
“伯父,你还好吧!”
怡薇轻轻地问。
段瑞年轻轻地摇着头,而后又点点头,怡薇看不懂他到底是好还是坏,但见段瑞年能自己走下楼,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再调养些日子他依然能活动自然,状如青年。
“老总,你下来了,好了,大家先吃饭吧!”
王叔双手各端一盘菜放到了餐桌上,然后对客厅里沙发上的一伙人说。
“先吃饭吧!”
段瑞年站起来,轻声对其他人说。
餐桌上,段瑞年和王叔都默不作声,静静的吃饭,一直到晚餐结束。怡薇才算松了口气,这种餐桌上的气氛让她压抑,虽然食不言是良好的修养,但也不至于真的就一句话都没人说,而且从前她也曾与段瑞年和王叔共同度过一些日子,从前都不是这样的,至少偶尔会有一两句话的。
晚饭后,王叔正忙于收拾东西,段瑞年坐进了沙发,双眼无神正在思索着关于白晓兰,怡薇妈妈的事情,该如何向怡薇说。段少正泡着茶,娜娜陪着犯愣。
“怡薇,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该不该?其实就才是真正的问题所以,当然怡薇母亲的死,这个事情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了的,终究怡薇会知道的,但这个事情说了之后,女孩必定要问个为什么。为什么?便是关健所在,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白晓兰死了,段瑞年晕了。段瑞年依然在心底犯难,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不犯难呢?段杰与怡薇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礼了,虽然其中含有被迫的因素,可是这毕竟是个不争的事实。
在这里有一个故事,一个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一直深埋在彼此的心里,到了今天段瑞年应该回忆一下。
二十多年前,那时段杰还是几岁的小男孩,一家三口过着看似平和的生活,其实段瑞年在外已经养了一个小情人,就是因为这个小情人改变了段瑞年一生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段瑞年的情人在医院生下一女孩,段瑞年避开了段少母子的视线陪同着情人,直到满月。突然有一天,段瑞年陪着妻儿吃晚饭,门铃响了,王叔开门领进来了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当这个怀抱女婴的女人出现在餐桌前的时候,段少的母亲明白了。这是段瑞年在外的种子,顿时心生怒火,或许男人在外拈花惹草她默默承受,可是今天她竟然抱着孩子上家门了,愤怒的女人开始吵架,到后来动起了手。抱着孩子的女人扭不过女人,段瑞年劝解无效,一气之下打了妻子一巴掌,那一掌给餐桌上的儿时段少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后来的日子顺理成章地不好过,气氛中弥漫着消烟味,多次段少躲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的爸爸妈妈吵不休,他默默地躲到一边哭泣,他恨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而且她就住在同一所房子里。
终于时间并没有化解矛盾,一次闭门的争吵,段瑞年一个不留神,妻子从开着的窗户跳下,顿时她就哑了言,慌了神,他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跳楼自杀。他夺门而出,跑着下了楼。段少以为妈妈还在房间里,爸爸走了,他进了房间,可是连同衣柜里也找了,就是没有妈妈的影子,风吹动着窗帘,窗户是开着的,他踩在窗户边上的桌子上,探出头向下看,看到一个男人蹲在一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旁边,那女人就是他妈妈。
其实在这场争斗中,谁都没有让谁消失的意思,只是都希望彼容忍,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场争吵中会死人,段瑞年后悔了。可是这个时候,他的情人也含着眼泪要离他而去,他没有留住她,给了她一笑抚养费,她便不舍地离去了。在她离去的时候,小男孩发誓要让女人付出代价,可是多年以后,他慢慢地模糊了仇人的样子,反而与父亲结仇了。
现在故事中的情人在段瑞年刚刚见到就永远地分别了,当时的女婴就是怡薇。段瑞年悔恨,悔恨自己从前的风流,现在报应了。他回望着段少和怡薇,现在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仇视,反而恋人般的珍惜,这回是真的爱了。
回忆着过着,看着现在的段少和怡薇,段瑞年的泪涌出了眼眶,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或许他也应该就此了断自己,马上。但如果他也随白晓兰而去,那么接下来的悲剧又有谁去阻止,他还是必须咬紧牙关强忍着耻辱活着。
“伯父,你怎么了?”
怡薇的声音轻轻传来,他突然又发现,这个声音就像当年的白晓兰,语气中饱含着关切,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天没有发觉呢,或许那时还来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