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恕凌默不敬。”
是凌默。他瘦骨嶙峋，却稳稳地将我护在身后，“冷月是凌默的妻，若要打，不如打凌默吧。”
父亲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默，“秋儿一样是……”
“不，她不是。”他竟是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凌默所娶所爱惟有上官冷月一人而已。”
见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我低声道，“你未告诉他们真相？”
“冷秋修行刚满一年便回到二老身边，他们听惯了她的说法便再也不信我的解释。”他无奈。
我未来得及开口，父亲已经一掌狠狠地打在了凌默脸上，几日不眠不休，现在又挨了重重一掌不由地踉跄地后退，父亲犹不解恨，大骂道，“昏君无耻，你竟一样的喜新厌旧！为了你，秋儿忍辱负重多年，可以算是仁至义尽，可你竟为了一个败坏门风的恶女说出这样的话。多年的夫妻情分，你如何忍心？”
我极力忍住怒火，尽量显得平静，“我从未败坏过门风，即使曾经一度令你们蒙羞也并非为了自己。母亲说我将冷秋害的一无所有，这说法是何其荒谬，我没有记恨她害死我腹中的孩子，反而费尽周折将她送出了宫，若我果真如父亲母亲口中所说的那般阴毒，何必放自己的对手生路，我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坐享其成便罢。父亲，你高估了冷月的心机，也低估了冷秋的城府。”
父亲的脸色并未因我的话而好看一些，反而愈发凝重。冷秋哭着挡到我面前，“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妹妹也不会执迷不悟到了这个地步。”
好一个讨巧记，即使我方才将父亲说的动摇了，冷秋这么一句都是她的错迅速而坚决地将父亲拉了回去。
我厌恶地推开了她，“我还没哭，你哭哭啼啼做什么？你的孩子也被奸人害死了？还是你也被人设计，前途尽毁？你满口疯话是要做什么？若你是要父母厌恶我，无须多此一举，六年前他们便与我断绝关系，若是为了夺回凌默，更别想了。”我凑近她，“我告诉过你你为什么会输，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要和我争？”
她浑身颤抖，“不是这样的，不是，妹妹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静静地陪在父母亲身边，他们年纪都大了，需要子女陪在身边。妹妹，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答应，求你，求你……”她的泪滴落在我的手臂上，“别赶我走。”
“够了！”见冷秋这般“低三下四”，母亲忍不住开口，“月儿，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秋儿是你的亲姐姐，这样求你，你怎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因为她嘴里没一句真话。”我面无表情。
“你的心怎么这样硬？”母亲狠狠地瞪着我，终于说出了那句我最害怕听到的话，“你为什么要回来？没有你，我们一家人生活的何其融洽，为什么你一回来便不得安宁？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紧紧咬着嘴唇，生怕一不小心便哭出来。
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抵着肉，生疼，却疼不过正在破碎的心，一点一点，恍若凌迟。
艰难地转身，正撞入他的怀里，明明自己也挨了打，却讨好似的安慰我，“宝，我的宝，我带你走好不好？”
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低落，我慌忙躲进他的怀里，再也不用伪装得坚强，泪水打湿衣衫，凉凉的，他被这凉激得挺了挺脊背，扬起头，已是一脸高傲，“上官大人，凌默对您敬佩有加，不仅因为您是国之栋梁，更是因为您养出了这般好的冷月，冷月倔强，不肯叫一声委屈，凌默惟有代她辩解，她的气量与善解人意这些年一直没有变过，父女二十年，若连这样的了解都没有，冷月为上官一族所做的牺牲算是白费了。”
“你……”
“冷月的聪明来源于岳父岳母，来龙去脉想必二老早就猜出，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凌默明白，现实残酷，接受需要时日，可切莫因此伤了不该伤害的人。”说罢欠身行了礼便一把将我抱起。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额头贴着他的胸膛，“去哪？”
“你累了，先去卧房歇息一下。”
“凌默，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我母亲说的是对的，我不该回来。”
“胡说。”他斥道，“你父母不明真相才这样对你，你难道当真要和他们怄气？”
我叹了口气，“上官冷秋果真是块石头，无论怎么暖都暖不热。”
他将我放在卧榻上，“早知道你们二人不睦，没想到刚进家门便闹成这样，本想着另外安置冷秋，无奈二老坚持要和她在一处。这些年，你被迫与父母离散，我本想趁此机会消除芥蒂，却害得你更加伤心。”他俯身吻我的脸颊，“对不起，是我急进了。”
我的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你对我好，我怎会怪你？”说罢，移了移身子，让出一块地方让他睡下，“倒是你，刚才挨了我父亲一掌，痛不痛？”
“夫人这般关心哪里还会痛？”
若在往常，我定会毫不犹豫地笑骂他贫嘴，可这一次，我没有，我只是暗暗地想，谢谢你替我挡下这一掌，谢谢你愿意赏识已经满身伤痕的上官冷月，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深切地感受到，我们原来是相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