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儿把手里的兰花朝连青尘跟前一递,那意思是把兰花当东西一样,给了连青尘,连青尘赶忙向后退了退,脸上的肉抽了抽,神情极不自然。
“江儿,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这是我走相府这一遭弄回来的,她归你了!”
“我不要!”
那个兰花被江儿提在手里,荡来荡去。眼看就要飞出去时,又被江儿提了回来。连青尘看那兰花朝自己扑了来,只是急急的躲。
一来二去,胡闹的一人一鬼,把正在客栈歇息的客人吵醒了不少。
天色转亮前,是人们沉睡的最舒服之时,却被窗外的一阵不和谐的嘈嘈声,给吵醒了。脾气好的用被子蒙了头翻个身继续再睡,脾气不好的,打开窗户指着外面的连青尘与江儿一阵臭骂。
连青尘赶忙一阵道歉,回身朝江儿瞪了瞪眼。
“你家公子的好名声,今儿个就毁在你的手上了!”
“哼,公子你这都是凡世人的虚狂,留不得!”
“你……!”
“江儿!”
江儿正与连青尘低声嘻戏,忽然听见了身后,冷清清的声音在叫她。不用转身,她也知道是谁。
月笼斋的当家,月笼。
月笼本是在屋中读书,听得窗外连青尘与江儿的一阵嘻闹,竟然影响到了在客栈休息的其他人。月笼才不得不下了楼,来找这二位。
“江儿,把你手上拎着的,给红衣送去!”
“老板,为什么?”
“这是红衣自己惹来的,自当她去善后!”
“红衣,她不会收手的吧!”
“不知道!”
月笼依旧如前的冰霜般的声音,江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提着兰花消失在了晨暮中。
“月,你怎么起的如此早?”
“我没有睡!”
“怎么?”
“很多事,终是要想想清楚的!”
连青尘听了月笼此话,忍不住一阵大笑。
“哈哈……!”
“怎么?”
“呵呵,竟然有月想不通的事!而且,月你现在微微皱眉的样子很好看!”
“你啊……!”
“呵呵,我们也休息吧,都吵到了别人了!”
“你也知道会吵到别人!”
“呵,我得好好去休息下,然后去见个人!”
“谁?”
“济云!”
“噢!”
月笼轻应一声,随连青尘上了客栈的二楼,分别回到自己的房中。连青尘因年海君右相大人有惊无险,一颗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安安稳稳地去歇息了。
可是,月笼却依旧无一丝睡意。
一切,终与之前所见不同了。不知因何,会出现这样的变数。本意是想让连青尘的介入,而让这些命运微变的人,再回到原即定之命。
可现在,好像并不像月笼想像的那样简单。
难道,真的是因为某些人的出现,而变了即定之命。若是这样,是不是原来所见到的即定之命,根本就不是即定的,而是有变数的。只是,月笼自己,并没有看清楚罢了。
想来想去,终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一切,终将是一步一步向前缓行中。而暮霭之后的色彩,终只有淡云散去,才看得真切看得清楚。
连青尘这一觉,睡的十足的舒坦。这一觉睡的甚是惬意,竟无一丝的梦。本是夜夜有梦的连青尘,若是一年中有那么两三日无梦时,是他觉得最舒心入肺的事情。
起身后,全身舒爽极了。
连青尘出了房间,走到旁边月笼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又连连叫着月笼。
“月,你起来了吗?”
“起来了!”
月笼觉少梦少,对她来说,睡觉便是睡觉,只是一种习惯与无奈。常人拥有的各种梦境,在月笼的睡眠中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月笼是个心无杂念之人。若按佛家之学所讲,月笼的有着不同一般的慧根与慧心。
连青尘与月笼一前一后,走在京城的街上。现在已近午时,本当是用饭之时。可是,连青尘心中有事,吃饭的这等事,要放一放。
况且,他所寻之人,定不会让他们二人空着肚子的。
这条通向前面那朱漆大门的路,连青尘走了好几回,只有今日,走的有些急了。
朱漆大门上,依旧是那个金字牌匾,同样还是那两个刺眼而夺目的大字:
“年府”
报上名字,连青尘与月笼在年府的廊下等着,不一会儿,便看到年海君的那个贴身管家,急匆匆了走了出来。
看到连青尘与月笼时,赶忙上前连连施礼。
“噢,连公子,久违了!”
“管家,多礼了!”
“连公子,快快请进,我家相爷有请!”
连青尘与月笼,紧跟在年府管家的身后。管家领着他们,穿廊过厅,一直走到相府的一个偏院,而不是相府平常待客的偏厅。
这是一个清静的小偏院,院中有四五间屋子。
管家朝着最中间那个屋子走去,走到门前,低身轻音道:
“相爷,连公子到了!”
“请他们进来!”
看来年海君是知道连青尘不是一人来的,而月笼他也是见过的。当初连青尘带月笼头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也着人打探了一番,却一丁点儿关于这个蓝衣女子的消息都未打探到。
年海君对连青尘身边的这个叫月笼女子,早就心生疑窦。
而连青尘却带着这个叫月笼的蓝衣女子,再一次的到了相府来。
不管是连青尘还是月笼,极是不喜欢右相府这个地方,可是最近很多事,却都与这个地方的主人相关。
“呵呵,青尘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相爷不必客气,青尘此行鲁莽,还望相爷多多包涵!”
“坐吧,坐下再讲!”
连青尘与月笼刚坐到了椅子上,便有人悄无声息的端了茶上来。连青尘心中不禁赞叹,不管过多久,相府就是相府,永远不会变的严规与有素。
再看这小厅,布置简洁而整齐。墙上一幅山水墨宝,墙下书桌上摆有墨宝与几本书,而桌椅板凳摆放有致。
年海君坐于厅中上位,连青尘与月笼坐在侧旁。
而让连青不得不注意的是,中位旁边还空着一位,而这位子的桌上,却放着一茶碗。看来,在他们之前,还有一人。
待连青尘与月笼坐定,喝了点茶润了润喉,年海君才不急不燥的缓缓开口。
“青尘公子身边,竟有此等佳人相伴,羡煞我等这恪谨之人啊!”
“年相过奖,青尘此生,只与她相携!”
“青尘公子,果然性品高洁,情深意重!”
年海君不着边际的绕着话,连青尘不紧不慢的一一对答。二人聊了近一刻钟,却也未聊出个什么来,净是些无实质意义的客套话。
“年相!”
“青尘公子,请讲!”
“青尘今日过府,是有一不解之疑!”
“哦,这天下间,竟还有难得住你青尘公子的?”
“天下间,青尘所知如海之水滴,不悉闻不详若之事,多如繁星!”
“呵呵,看来青尘公子所疑之事,必定不凡!”
“青尘所疑之事,必当问一人!”
“何人?”
“济云!”
连青尘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青尘公子果然聪睿了得,贫道失礼了!”
济云笑呵呵的从门外进到厅内,连青尘赶忙站起了身。而月笼,依旧坐在原位。她无视于他人,而济云竟像是未见到她一样,只是和连青尘套近乎。
等几位坐定,济云依旧是乐呵呵的。
“听闻青尘公子携佳人游山玩水,怎会有闲情来找贫道?”
“青尘有一事不明,请教道长!”
济云没有说话,而只是笑咪咪的看着连青尘。连青尘甚觉意外,今日的济云,太过和善。平常也是和善的,却不像今日,有些太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和善的过头了。
平日里的济云,虽是和善,却总有一层玄妙之气相笼。
“道长,昨夜在相府可是见到不该见之人?”
“是的!”
连青尘不禁一愣,济云的不加思索的回答,是他所未料及的。本以为依济云的性子,问出点实话是着实的需费些功夫的。而济云抛却平日里的那股玄乎劲,让连青尘竟是不适应。
连青尘虽只与济云下了一局棋,这人喜欢乾坤握手,玄里玄外,不可琢磨,有一股子方外之人的缥缈。
可如今,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呵呵,青尘公子可还有它问?”
连青尘略微的点了点头,他还是要问个清楚,到底是哪个,是什么人,竟能把月笼斋里的红衣的行为,摸得那么清楚。
“道长,昨夜之为,可是有人通知道长?”
“不错!”
“他,是何人?又是何时,知会道长的!”
连青尘的连连疑问,也均是在济云的意料当中。济云自前日被那个吊狐眼的年轻人打扰之后,他心里也清楚了,他已无法保持往日的平静。
人只有归于平静,于红尘之外,才能够观得事清。而如今,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跳进了一个祸事连连的圈中。
一向以能观玄妙测奇局而自诩的济云,也为目前之事所难住了。再保持往日的那份心静,自然是不成的。
那人叫秋之,他长着一双吊狐眼。
而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是凡世常人所应有的。而济云也清楚,凭自己那点本事,在这人面前,根本得不了什么便宜。
所以,济云,什么也没有做。而只是,一直坐在那石凳之上,听着。
那人只说了两句便走了,兰花之处,以及兰花之行。
望着那消失在道观门外的一团白影,济云竟也迷茫了。他从来还不知道,天下间,竟有如此放肆与胆大的妖孽。
秋之,一只狐妖,竟丁点儿也未把他这个施术高手放在眼里。
济云虽是不服,却也无奈。终归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是,让济云不解的是,这种本事的狐妖,怎么会游弋于人世间?
按照惯理,他们不是在修仙练道吗?
这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留连于人世间,又是因何,找到自己。通知自己关于兰花之事,目的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