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我是个囚犯,是个污秽的人。秦育成放开了李云的手,也稍微挪后身子与李云保持初见面的陌生人之间的距离。停顿片刻,他又说:我其实没有资格再爱任何人,我……
李云捂住秦育成的嘴,浅笑说:我说,秦先生,你是在变相说分手吗?
云,你……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秦育成这时急了,拉开李云的手,又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好的人。他好不容易开口坦白,若是被当作玩笑话,那不是一辈子都在欺骗李云?他不愿意这样!
见到秦育成急的样子,李云心底可是快乐的。绝大部分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所爱的那个人为自己着急,不管是背后究竟因为什么事而驱使,她们不在乎。像在哄孩子般,李云捧着秦育成的脸,拉近自己,她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相信你做过这件事,这件令你的回忆痛苦不堪的事。但是,你已经接受该有的惩罚,不要再怪你自己了。若是你继续责怪自己,我想问你,你要小宁怎么办?她该以什么身份生活下去?
而且……这绝不是你的本意,不是吗?听李云这么说,秦育成顿时呆住,他无法回应这句话,就算是酒后乱性,这绝对是他的错,事情的发生还是他的本意吧……埋在那深深意识里的本意……
云……我无法骗你。如果再回到那一刻,我想我还是会犯下无法弥补的错。秦育成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坦白地说。这时,话语显得多余,因此李云她不接腔,轻轻挽着秦育成的手臂,窜进他的怀里。
他曾经很爱她,如果离开自己,她会得到幸福,他愿意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他原本以为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她在身边,直到那一个晚上,他才明白他狠狠压抑着的爱根本就是罪恶的慾望。当酒精夺取他最后的理性,他化身成了恶魔。
当年,三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最后为了争夺所爱,落得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心里不禁唏嘘。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和文伊的婚礼,是丁立仁一手策划搞砸的。但是,文伊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解释,他只好放手。
秦育成一个人默默地把婚礼取消,向女方家长亲友一个个去赔罪。但就是绝口不提取消婚礼的原因,一个人把所有的指责甚至唾骂背了下来,不让女方有任何尴尬的机会。
但是,事情的真相不是只有当事人知道。只是因为秦育成拜託身边的朋友不要干涉,反正新娘都不肯相信,周围的人再怎么为他说好话,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都回天乏术。
我说馨柔,别说陈伯没提醒你啊!你以后结婚,可千万阻止你未来老公身边的兄弟给他弄些什么告别单身派对。你们年轻人最爱这套。陈伯在电话另一端劝告着丁馨柔,机伶的她为了套话装傻地笑问:嗯?为什么?男生都在那个时候偷吃?
哎呀,就算新郎没想过要偷吃,他的兄弟都会帮他安排好。秦育成那时候就是这样没了你妈。陈伯顿了顿,又说:不过他很冤啦。
什么意思?陈伯,您说得这么有趣,就别吊我胃口。丁馨柔发动对长辈的撒娇攻势。陈伯乖乖地把事情全盘托出。
那个……你爸爸那时候不晓得从哪儿找来********,也没脱光啦……我们还是很保守的。哈哈……陈伯干笑几声,继续说:不过身为新郎的秦育成没有兴趣玩,他板着脸立刻给钱就要送走对方,不晓得是谁起哄说钱都给了,至少让舞娘随便挑个人跳只舞。反正最后是我,你爸爸和秦育成在一旁喝酒,那群兄弟反而是玩疯的人。
既然他没玩,为什么会结不成婚?
这个嘛……是有人贪玩,让舞娘缠着已经醉到睡着了的秦育成,想说至少让他有张被性感女郎抱着的照片作为纪念。可是咧……说巧不巧,这个时候,你妈上门来了,后来就闹得一塌糊涂,婚事就告吹了。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他很冤,但是第一你妈妈不相信他,第二,很多有另一半的男人不敢说真话,我们这些外人更加不好多嘴去劝,就变成那样的收场了。陈伯感慨地说,其实秦育成人品真的很好,如果当时你爸爸没因为要去买烟而离开现场,他应该能够让你妈妈相信秦育成是无辜的。
买烟……听着的时候,丁馨柔仔细地咀嚼着陈伯的一字一句。
是啊!我看他烟盒里明明还有几根的,就想拉着他继续喝酒,但他说夜还长,不够抽,很不给我面子就跑出去了!我最讨厌陪我喝酒喝一半的了!所以我特别记得。
这时,丁馨柔露出淡淡的苦笑,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对于那段真相的推测,但是听陈伯这么说,父亲的买烟其实是去通风报信的,他的习惯是等到烟盒里头的烟抽完,才会去买的。不只是香烟,母亲曾经说过这是父亲他从小到大的习惯,铅笔,笔记本等等,都是这样用尽了才会添新的。
呵,陈伯记性真好。丁馨柔接着笑说,那后来呢?在公司还是大红人的秦育成应该也不会过得太差吧?
你说对了,少了感情的事,秦育成很专注地在事业上冲刺。原本每个人都以为他会升上经理的位子。可惜,那段日子他实在太倒楣,先是你父母结婚给他心理上的打击,后来又在重要的公事上出错,直接被开除。陈伯叹口气说。
在电话另一端的丁馨柔则深深的吸一口气,她想让自己有些心理准备,去证实藏在她心中许久的猜想。只听她不改语气,依然像个好奇宝宝般问:怎么严重!那是什么样的错啊?
这个嘛……我其实也有些不清楚。陈伯对于要揭露公司内部的往事有些犹豫,丁馨柔立刻说好话来引对方开金口:陈伯,您消息这么灵通,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反正都是些成年往事了,不打紧的。您就说嘛……
让我想想怎么说哦……经不住丁馨柔的撒娇策略,陈伯思考着该从何说起……那两年实在是多事之秋。
在一所追求好成绩来证明自己优劣的学校,日复一日地上课,我实在无法从里头找到丝毫乐趣。这种时候,我绝对无法忍住不去埋怨,而一旦我开始埋怨,受罪的就是正在身边的小岚。所以,她常常会摆出一付自以为很大方的姿态对我说:小宁,你应该好好地感谢我,要不没有人让你发牢骚,你肯定会鬱闷死。
她的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因为我的闷气都没有地方能发洩。从前我的牢骚都是说给姐听的,她总是有种能力,让我在说完以后就把闷气忘光了。但我总是担心对她诉说的烦恼其实是一种困扰,所以我很想把到口的话都埋在心里。
可惜,姐那个天才能把我一眼看穿,导致我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是我人在她面前时还可以藏得住的,即使不是利诱,她那恶魔般的气息一散发出来也足够威逼我从实招来。
后来,她上大学,我才能够选择不把一些麻烦事告诉她,只要不通电话,她也没法子知道我又在莫名其妙地心烦些什么。而烦恼找上门来时,我总会想……姐,她会不会也有烦恼?只是我没注意也没问,所以她什么都自己承担着?
正如她现在对我和健保持着的缄默。
不管我们怎么问,姐依然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她如何解决家里头的冲突。只听她若无其事地对我说:别问了,反正没事了。可是,我却觉得她的眼神里带着哀伤,她想说的不是这句,我隐隐中这么知道着。
于是,我闭上眼去听去感受,我能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抚过我的脸说:我若是把解决的办法告诉你,小宁,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可怕的。
姐,你本来就很恐怖,说不说我还是觉得你很可怕的。我心想说。
小──宁──当姐这么唤我的时候,我立刻脱口而出一句圈圈你个叉叉!这么多年我那不知不觉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坏习惯居然还没改!
小宁,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望着正在暴走的姐,我只能冷汗直流地苦笑说:久违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