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原来是这样想的……他又接着说:我并不觉得你姐要的是这个。
所以,你可能误会了一点。她是你姐姐,就连她的同学,她都很清楚他们的性格,更不用说妳的。
呃嗯,也许你会觉得我说得太坦白。更正确的说法是:我肯定你姐对你没有这么高的期望!这回,他笑得更大声。我瞪着他,因为虽然是事实,但当事人始终有不爽的权利。他收回了笑声,擦了擦汗,犹豫着又继续说了一句话……
嗯……其实你是不是答应过她什么?他问着,我敲着脑袋想着:有吗?我有答应过姐什么吗?
我想,这个人不是猜谜很厉害,就是他跟姐的关系很好。因为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姐为什么会生气到这种程度。小时候也试过答应她事情忘了做,后果是什么,我忘了……因为记性实在不好,所以只记得她不喜欢不守诺言的人。
这次更惨了,因为我不记得我答应过她什么。
我……不记得。我怯怯地说。当时他惊讶的脸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有答应姐什么,而我却忘了……那么我会死得很惨。现在我加速的不安,因为姐不会出错,不会没来由地这样对我,那就是我出错了。而且,这个机率很高,比起姐莫名其妙的冷漠,我对姐说的话好像更令她伤心。脑子顿时空白,只是重複着:完蛋了──
靠近我。他突然间说。
干什么?
如果不想死得很惨,就靠着我。
我不要!我望着他的脸,又看四週没人,我想我应该再跑了……看不出我遇上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但我来不及,就被他拉着我的手。然后他不断说着奇怪的话……
如果你想知道,家人对你来说到底特别到什么程度,你就试着靠着我……你就能感受到。我骂了他一句:神经病!本来还想给他一脚……
可是,却被他拉进怀里,我挣扎着……但却没有办法抵抗他温柔的声音,说着:去仔细地感觉那差别……
你就能够分辨谁是陌生人,什么人给你的是家人的感觉……放开我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睛,温和地说着。而我傻了。
他的眼睛没有姐的透视力,没有给我一种什么都被看透了的感觉。或许我是真的应该感谢他的……因为靠着他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杀气在周围,而且还是向着我缓缓前进……
那股杀气是只有姐才发得出来,霎时,我清楚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才有可能把这股戾气化为祥和。这次得博一博了。我心里下了决心。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幸运的。总觉得,真正倒楣的事我其实不常遇到的。比如说穿着漂亮的新衣出门,新鞋踩到****,头上被投下鸟屎,走不到几步就跌了个狗吃屎……这些事情目前还是没发生过的。
转过头,我看着杀气的来源……
听说坚强可以面对任何事情。我决定坚强,可是却少了羊入虎口的勇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担心从此无法呼吸……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想着的自杀,这个念头早就消失了。因为……此时此刻,我相信我是怕死的。
走到姐的面前,她还是一只老虎……抱着她的时候,她变成动物园里有练过的老虎。
姐,就当我拜託你……你可以骂我,怎么骂都好。我越说越小声。
但不要不理我……我会怕,真的怕……我没有撒谎,我是真怕。所以,说到这里,姐慢慢变成纸老虎……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说:可以任你打我骂我!这类比较像电视剧里管用的对白。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姐真的是会绝对相信可以打我的,她也是绝对会实践的人。可是,我是绝对不想被她打的人。
最后……当然是气消了收场。
只是我必须从我的记忆里敲出那个承诺来……要不下次再犯,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逃过一劫,到时就真的死得很惨了。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一件,而是我跟姐始终必须回家。
有一些事,我不好意思说,姐更不会说。但为了回家,我必须假意地走到那个男生面前说谢谢,假意地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衡赐,林衡赐。
我叫Lucky。
喂……明明听你姐不是这样叫的。你骗我哦?
嗯?没骗你啊!我姐叫我小宁,我的本名叫丁宁,若是朋友,就必须叫我Lucky!
嗯……他思索着。最后微微点头,应该是想通了什么,然后说:夜了,该回去了。
是喔……那你送不送我们?我探试般询问,希望他是有风度的人,谁知道这姓林的小子居然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不送。因为我家就在附近。
是喔……那么明天请你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翻开报纸。我拉了姐转身前对他说。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明天报纸上有什么两姐妹深夜不幸遇害的新闻……我还没说完,他就拉着我,然后再拉半呆滞的姐姐……应该是往我们家走。
呃嗯……我说过我不常出街的,我也说过在公园停下来是有原因的。其原因就是──我不认得路了。
姐是路痴,我是半个路痴……
我们的分别就在于她是完全不记得路,所以在思索回家路线的时候,她会处于呆滞状。而我,只要知道我怎么来,我就能够走回去。可是……刚才这样乱跑,谁还记得路?而且,基于刚才那种心情,谁还有閒情去认路?
他带我们到了熟悉的街,姐也比较清醒了。看着我们有点兴奋的表现,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因为他在窃笑着。他走之前最后的一句话也是我预料中的那句,因为他说:就送到这里了……你们应该会认得路了。
……我和姐都无言以对,但眼睛绝对是瞪着他的。他笑着叫我们小心点,虽然只剩短短的一段路……
再见囉。会迷路的丁馨柔……还有……丁宁。
我叫Lucky!
我没想过要当你朋友,所以对我来说,你是丁宁。
……我无言,光看他笑着离开,剩下终于认得路的我跟姐。
该是时候问一问……我究竟答应过姐什么事。当我问着姐,其实……为什么生我那么大的气?她说,因为我不守不再跷课的约定。
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这句话唤回了一些事情,一些感情……唤回了一些不该唤回的……杀气。我摀住嘴,因为我知道我铁定说错话了。我说过,当天使变成魔鬼,会比原本就是魔鬼来得可怕。现在的姐,头上开始长出尖角……一开口,我只看到一对洁白的……尖牙。
完了,让她知道我完全忘了这个约定。
就知道你会忘记……所以当时就叫你白纸黑字写明了。姐咧着洁白的尖牙,晃动着有个箭头般的黑色尾巴,笑着说的。
喔……是吗是吗?
我擦着冷汗,一步一步像死尸般的走向家门,旁边跟随着一只会奸笑的野生老虎,而且还是母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在想能不能上演一段神经病上身把纸吃掉……不过,在看到纸上写的内容后,我发觉就算我没有意识写下的约定也是有为自己打算过的。
姐……你看清楚喔!我写的是不逃学,不是不跷课哦……
逃学是不上学呢!跷课只是不上课罢了……不一样的喔……
笑着从一只拿着白纸发呆的老虎身边走过,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我想的不是运气的胜利感觉,不是死里逃生的欣慰……我想的是姓林的小子所说的感觉……
陌生人和家人……的感觉。
你是我表面上最不熟悉的人,却给我心底里最安全的感觉。这是我对家人的感觉……因为总觉得,不是每一个家人都能清楚彼此的习性,但我相信他们绝对想要给你一种安全。再熟悉的朋友,有很多根本靠不住,在普通朋友的身上,我找不到那一种安全感。
我不是一个特别的人,我没有很大的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