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趁妈妈和大姐还没醒,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我想去看看云晓白。
拿着一束百合进了医院,向骨科住院部的护士问了房间号,我还忐忑不安的,如果碰到了于庆彬,我该说什么呢?如果碰到的是李宗睿,我又该说什么呢?
唉,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
屏住呼吸,我透过门上的玻璃,仔细侦查了一番情况,屋里很安静,貌似,除了云晓白,没有别人在。她正倚着枕头,靠在床上看书,左脚踝处,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我思量了几秒,抬手敲门。
“请进。”
本来她的脸色很平静,一见是我,立刻换上了怒容。
“怎么是你?”
我关上门:“我……我来看看……”
她哼道:“不需要!”
见她的床头柜上有只空花瓶,我忙把百合插上:“我就是纯粹来看望一下你,不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那不还是拜你所赐!”
“对……对不起……”话刚出口,我自己都愣了,我怎么跟她道歉了?我本来没打算道歉啊?何况,她受伤又不是我造成的。
她扭过头:“猫哭耗子,假慈悲。”
听她说这话,我刚要发作,又一想,她这不是说自己是耗子么?想到这儿,我笑出声。
她更气了:“你就是纯粹来看我出丑的、来气我的,是吧?”
“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实在想骂我,你可以说耗子哭猫假慈悲啊。”
她立刻反应过来,嘴角抽动一下,大概是想笑,但随即又憋了回去,语气却软了许多:“好了,你花也送了,人也看了,可以走了么?”
“你喜欢这花吗?”
“还行,闻着挺香的。”
“那不能我前脚走,你后脚扔进垃圾桶吧?”
她白了我一眼:“我还不至于拿花出气,我没那么暴殄天物。”
我学着小沈阳的腔调:“那倒是,花是无罪的呀。”
她彻底被我逗乐了:“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你再呆在这儿,没准咱俩能打起来。”
“你现在这样也打不过我啊。”
“我可以让我的宁哥哥打你。你到底走不走?”
我边说边去开门:“马上就走。那个什么,我就不再来看你了。”
“我希望永远不要跟你碰面才好。”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诶,你……你等一下……”
我回头,她支吾着:“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鞋跟太高了,和你……没关系……”
我长出了一口气:“你还算有点良心。”
“你……”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能友好一点了?”
“看心情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没打算拿你当朋友。”
“哦,只要不当我是敌人就行。我走了,拜拜。”
拉开门,撞到一个人,抬眼一看,李宗睿轻视的眼神对着我。
我的心一紧,忙低下头,想绕开他走。
他冷冷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我……”
云晓白兴高采烈的叫他:“宁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都饿坏了!”
“哦,刚才遇上了庆彬,就多聊了几句。”
“他人呢?”
“他回科里一趟,一会儿就来。”
云晓白略显失望:“哦。”
“怎么,我陪你吃饭还不高兴?”
“高兴!我巴不得宁哥哥天天都能陪我!”
李宗睿把提着的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摸摸云晓白的头发,语调亲昵:“大清早也不闲着,什么书这么入迷?”
“《步步惊心》。你又不让我看电视,我无聊嘛!”
“你啊,一看电视就没个节制,休息不好的话,该影响你的恢复了。”
云晓白合上书:“我多听话呀,宁哥哥不让我看电视,我就不看。”
“呵呵,你最乖了。来,吃早饭吧!”
云晓白撒娇道:“那你喂我!”
“好。”
李宗睿很自然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碗什么东西,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气,又拿到自己唇边沾了沾,这才送入云晓白的口中。
云晓白喜滋滋的望着李宗睿,一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李宗睿沉着脸对我:“还不走?”
我吸了吸鼻子,收起满心的酸涩,走出病房,轻轻的带上门。屋里的说笑声,还隐约可闻。
呵呵,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和李宗睿对峙,我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我满怀心事的正要进电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叫住我:“天蓝。”
我的双肩一抖,内心矛盾丛生,好的不灵、坏的灵,真的被自己言中了,两个我不想看见的人,现在都碰上了。
于庆彬走到我的前面:“天蓝,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敢看他,视线四处游移:“我……我来看……云晓白……”
他很意外:“你来看白丫头?”
“啊?”
“哦,我是说,晓白。呵呵,叫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
我的手指绞着衣襟:“不打扰你了,我……我下楼了……”
“等等,天蓝,你怎么了?”
“我……我……”我的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什么都说不出。
“哦,对了,今天或者明天,科里就会给你打电话,通知你住院做血管造影。”
本来对于血管造影,我是做好了准备的,可于庆彬亲自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还是有些抗拒。
“庆彬,我……能不能不做?”
“不做?你在北京又呆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着排期做血管造影吗?而且,你的妈妈也来了……”
我吃惊:“你怎么知道?”
“哦,是日馨告诉我的。”
“日馨?”我喃喃的说:“她不是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吗?”
“呵呵,是啊,我刚才去科里,正好她在,是她跟我说的。天蓝,因为你的家族有类似的病史,所以做检查是很必要的,如果确诊了没事,那不是更好么?”
“我……我就是不想做造影,我怕……怕疼……”
其实,我没跟于庆彬说实话,我怕的,不仅仅是疼,还有……别的……
“一点也不疼,你姐姐也做过了,你可以问她。”
“那……做别的,不是也可以检查出来的吗?又不是必须血管造影不可……”
他想了想:“恩,怎么说呢,综合你家的经济情况,和……和你自身的情况,我建议,还是血管造影比较好。”
“我……我不太懂……”
“这么说吧,天蓝,你还没结婚,没有孩子,磁共振对人体产生的影响,尚未定论。还有,PET-CT需要事先服用显影剂,那种药的半衰期……总之,天蓝,做血管造影,保险一些,不仅仅是费用的问题。”
我长长的叹气:“好吧,我相信你。反正,血管造影不就半个多小时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很快的。”
他拍拍我的肩:“天蓝,我最近很忙,除了要照顾白丫头之外,院里的董事会一个接一个的,我还要帮宗睿管他公司的事,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
我立刻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呵呵,明天我有时间,请你吃饭吧。”
“庆彬,你不用这样,我真的没放在心上。”
“先这么说定了,明天电话联系。”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谢谢你的被褥,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疑惑:“被褥?什么被褥?”
“就是……我和我姐刚住进来的时候,你借给我的那床被褥啊?”
“我?你记错了吧?那不是我的。”
我彻底糊涂了,盖了几十天,居然不是于庆彬的?
他看看表:“呵呵,天蓝,我先去白丫头那儿了。”
“哦,那,再见。”
我转身进电梯:“恩。”
电梯关上门的瞬间,他笑着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回宾馆的路上,我还在猜谜题的答案,唉,实在是想不出了,在医院跟我比较好的人,也就只有于庆彬和黄日馨,不是他俩,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