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敬之应约来到麒麟山庄，没敢打扰杜老的休息，跟着****从侧门上了三楼。****的待遇相当不错，装潢朴素典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也是，作为上校级别，也该享受这样的生活，要不太憋屈。
坐在沙发上，****递给蓝敬之一张A4纸，某人展开一看，全是张所的资料。大概的意思是来自黄土高坡的张所从部队转业后落户在广州，凭着自己的优秀表现，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十年间破案无数走上所长的位置。敬之越看越触目惊人，想不到世界上还是如此悲惨的事。上面简述，有一配偶名叫兰凤枝，八年前生小孩由于麻药事故导致瘫痪在床，小孩当场夭折，爱人长年卧病在床形同植物人，只能喝流汁以维持生命。张所不离不弃，细心服伺，八年如一日，堪称男人中的典范。
张所唯一的缺点也罗列其中。由于配偶重瘫，精力旺盛的他喜欢游戏于女人间。据不完全统计，足有十个之多，大部分皆是有夫之妇。由于此项爱好，造成手头拮据，生活困难，常常入不敷出，所以职位对他犹其重要。
蓝敬之这才恍然大悟，他们选择张所是有的放矢。怪不得张所感恩戴得有些夸张。从相学上看，此类男子属于骨头奇硬的主，轻易不会折服于某人。原来是身不由己。太多人生的苦难坎坷，磨砺出双重性格，既有骨子里的硬朗，又有遇事拐弯夸张的作风。
赖于生活的教导。生活让人更现实。
某人不禁黯然神伤，内心深处怜悯多过喜悦。他下定决心，脑中有个计划在盘旋。
兰和蓝本是一家。
抬起头，****正好鼓捣完录像机，“这是宫拔奇十六场A级赛事的录像，你仔细看好。今天你亲眼目睹了他的能量，其实在擂台中他更出色，最主要是在特种部队期间锻炼出的超人的体魄和心比石坚的心理素质。”此时的****手拿一根金属棒，完全是一名教官的架势。
蓝敬之全神灌注，知道****在训练自己以应付后天的A级赛事。
“我把十六场比赛作为了分类，其中十胜六败，咱们一场场看。你要注意他是以什么手法取得胜利，又是怎么输掉比赛，现在先流览一遍，再分解。”
录像又被细心的剪辑过，没有烦琐的前奏。一个半小时，蓝敬之对宫拔奇有了大概的了解。
“蓝敬之，你发现六场失败是如何失败的？”
“嗯，据我的判断，失败同出一辙，均以大开大合的方式败北，他的小巧功夫只是做做样子，没有发挥到极致。所以，我认为他的失败是有预谋的。”通过上次风京与青迪的对睹，他对黑拳有浅显的认识，也知道深圳大世界比起广州的大型帮派更阴损，通过诈败做局，赢取不菲的赌资。
“不错。”****点点头，“你的判断很准确，确实如此，每场的失败他几乎不是高鞭腿慢半拍不能极时抽回，就是组合拳下得太死，造成对手的反扑而落败。外界都认为他是山东散手无级别的亚军，想当然的认为他擅长的是散手。大错特错，亚军的头衔虽然很不错，其实是他十七岁那年获得的。而且决赛阶段，他突然得了流感和腹泻全身发软才功亏一篑，并不是他真正的实力。他是山东聊城乃至中国小擒拿从少林分解出来之后最正宗的一枝，属于家传绝学。”
“你再看赢得十场有啥心得？”
蓝敬之想了想慎重地道：“我觉得他根本无须每场都是耗时八分钟左右，算得太精准是一方面，主要是与对手周旋看似用心，实质只不过在表演花架子愉悦观众而已，到他想赢取胜利的时候，三下五除二，通过四种方式，一是拗断别的人手腕；二是擒住别人的手肘，再以低鞭腿或小蹬腿猛击对手的膝盖，使对方无还击之力；三是抱腿术暗中施加擒拿对方的膝弯，用左右肘猛击对方的耳根，使其失去还手之力；四是乘势扑入对手的怀抱，左右手分工挫开对方的骨节，达到瘫痪对手的目的。”
沉默，惊奇的沉默。
****看着蓝敬之，想不通一个似乎是外行，又像是内行的家伙，观看一遍，就能如数家珍，就能切中要害，分析得滴水不漏，这份眼光无关乎对武技的掌握有多少，而是真正的洞察细微入毫的天生的敏感，是事无巨细的高超的判断能力。十数年的武技浸，今朝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更有天赋的变态家伙。****终于理解杜老人老弥坚毒辣超凡高瞻远瞩的眼光，他当初几次三番劝阻杜老，很诚恳地点出蓝敬之虽然有超越常人的智慧与个人魅力和潜质，但缺少心狠手辣浑然天成的霸王气质。换句话来说，就是有王者之气，而缺王者之相。或者勉强为之，英年早殒的悲惨结局。直到那晚某人对付十一个兄弟帮的帮众的出手狠毒不留余地的架势，****悄然一瞥，倒吸凉气，手段阴损极至。其中的大部人就算再好的医疗条件，从此只能过不如平常人的生活，再也不可能为霸一方，搏弈江湖。
和当年他的训练如出一辙。
“走，我们上天台。”
蓝敬之来到天台，三百平方的地方，四周均有铁丝网围合，训练的机械一应俱全，包含标注明显穴位的木头人，包含梅花形的组合沙袋等等。
“今晚我们进行实战演练，我模仿宫拔奇的小擒拿，你务必倾尽全力。要知道，如果不是研究过他的十六场比赛的录像，我不一定能战胜他，至少没有这么快结束战斗。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你尽量使尽浑身的解数。”
蓝敬之点点头，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的陪练，那只能做宫拔奇的陪衬，陪太子读书的料，胜利的天秤也许不会倾向自己。
先熟悉木头人的穴位关节，蓝敬之默记于心。
俩人拉开两米的距离，****出乎某人的预料，一开始就是大开大合的攻击，侧踹连环二踢鞭腿，皆是远距离攻击。某人发挥擅长的逃跑战术，撅着臀部左躲右闪，实在没招，撂蹶子逃开，五分钟没有一次还手。****也不管，暴风骤雨的进攻，突然一个跨步，虚刺、摆拳、直拳、勾拳，鞠躬（拳击的名称，蹲身连环出拳），蓝敬之想要左闪，却已迟，****矮身靠近，探出左手叼住某人的右腕，同时左转贴身，右手顺势快如闪电地抓住他的左手肘，反向用力。
在****行云流水的贴身靠想施展小擒拿时，某人本可以以太极当头炮攻击，以攻代守，可是却选择的是抽手逃避。****的两手如同鹰爪，落点又准确，想逃连门都没有，“咔”，左手立时脱臼，痛得某人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紧盯着某人，冷冰冰地道：“任何时候，包含训练，都不可以手下留情。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输的结果就跟眼前一样，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从你眼神变化，我知道你已找到我转身时的破绽，却缩手缩脚。其实我是故意漏一着试试你，你放开手脚，我自有自保的能力。”说完，抬起蓝敬之的左手一拉一抬一抖，又是“咔”，完好如初。
活动自如的某人摇晃手臂，笑着道，“杨上校，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下不了手是没办法的事，再打还是这样。”
****冷冷地苦笑。
望着某人的背影只好摇头，心中暗暗嘀咕，这小子究竟是怎么练的？从没发现他练功的场所，动作又不像是行家里手，却能如此彪悍，妖人，绝对是妖人。
刚打车左车门，****竟从三楼的窗户伸出脑袋，“蓝敬之，下次咱们相见的时候，我希望你的称呼稍稍改改。”
“什么？”蓝敬之退出一步，左身，惊讶，冷若冰霜的****竟然还会笑容灿烂。
“兄弟，你懂兄弟不？”是阐语，又像是禅语。
窗户关上，小区又回归安静，静得连狗吠都没有。
兄弟，兄弟一词的注解有太多种。其中有一种人，永远不会将兄弟的称谓挂在嘴边，那就是如****，或是宫拔奇。
接到蓝敬之电话正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心烦意乱忐忑不安的张所屁颠屁颠地立刻赶了过来，往日跋扈嚣张不可一世被忧虑所代替。
推开包间的门，几样小炒和一瓶五粮液赫然在目，蓝敬之正孤单地独自小酌，张所的出现好似没有打断他分毫，依然举起杯子仰脖吞下，一杯又一杯。
张所傻眼，忐忑不安的情绪更浓，不安的感觉溢满全身上下，难道是自己的事儿遇到麻烦黄了吧。看某人的架势，仿佛有无限的失落和烦恼。
拜观音拜菩萨拜祖宗，千万别开俺的玩笑，咱得依靠这个职业吃饭的，可别出啥岔子。天可怜见的，我光条条一个人还无所谓，可家里的老婆瘫痪在床，以后可怎么办呢？见势头不正常，张所腿脚发软，心里七上八下。
“蓝兄，有啥吩咐就说吧，是不是事情黄啦？”胆战心惊，心惊胆战的张所靠着敬之坐下。面前一只空杯，某人给其斟上。
“来，咱兄弟俩喝一杯。”
碰杯，喝下。喝得苦涩。
“你很在乎这个工作咩，不如做点小生意也行呀。男子汉大丈夫哪能给尿憋死？”蓝敬之不顾张所的脸色灰灰暗淡无光痛苦而扭曲的衰样，竟然没有半丝的惊觉，自顾自地又道：“拿几个死工资有什么好？”
现在的张所的心里挖凉挖凉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如果不是舍不得放不下深爱的老婆，如果不是担心老婆无人照顾。某人的风凉话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尖刀插在他的心口上，雪上加霜，跟撒一把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甚。
“蓝兄，你有所不知。兄弟我不像你，除了有些力气，勉强能办一些小案子，啥都不是。又没有其它的特长，学历又没有，没有这个职业等于死路一条。我还就算了，最可怜的是我老婆，一个月的花费不老少。要不敬之，你再帮我说项说项，做个普通干警也成，能混合饭吃，能让病床的老婆得到医治，就已经非常满足了，这辈子反正没啥盼头了。”张所眼睛红彤彤的，乞求的样子谁人都无法无动于衷。一分钱是英雄汉，真实地写照。
“呃，嫂子咋啦？”
“哎？兄弟，你不知道呀，她的命苦啊。当初生孩子麻药过敏，死不死活不活的，瘫痪在床已经八年。你说，如果我失业，包括请人照看，每天的营养费从哪儿来，说出来不怕你笑，就是纸尿裤一个月花钱不老少。我又不像你，有一手好手艺哪儿都可以混饭。我一个大老爷们，除了在警队，至多去做做保安或者打杂。现在广州的外来人这么多，工资又错，我都是三十好几的人，哪有好工作等着我？”
“瘫痪？”某人睁大眼睛，好像作思考状的样子。
“是呀，唉！”
“我父亲原来脑溢血麻瘫，几乎半身不遂，现在差不多已经好啦。”
“怎么治的？在哪儿治的？”张所一听拉着蓝敬之的手，也不管同性的肌肤接触的恶心，硕大的眸子中满是期待。
“你不知道呀？”
“什么？”张所又低下头，流下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泪水，“算了，我失业了，哪来钱医治？这些社保根本无法报销。”
并不是如蓝敬之想象的这样，知道芦苇鱼功效仅限于少数人，是小范围的事。龙悦凤庭供应的清蒸芦苇鱼被某位奸商囤积居奇，每天只供应十条，所以马总并未大力宣传。杜老从轮椅下地如常人，外界以为医院治疗的结果，谁也不想到芦苇鱼身上。张所尽管是辖区民警的头子，没有当成案子调查，不知内中乾坤实属正常。
见某人落井下石缺乏同情心没心没肺嘿嘿奸笑的衰样，张所刹住不挣气的泪水，红着眼睛怒视着某个小人，恨不得一记勾拳，打得不识时务影响和谐气氛的小人满地找牙。当然也知道面前的小子心狠手辣，而且拳脚相当不错，自己肯定不是对手。怒视未发挥功效，某人仍然不仅奸笑，而且还夹着坏笑，而且右手握拳，大拇指外勾点着自己的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