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云千雪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李庆辛苦挥锤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很多为她付出的人们,想起了那日替她挡箭被万箭穿心的暗卫,想起了云伯和阿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她悉心照料,想起了春草终年沉默的外表下一颗赤诚的心,想起了临行刺钟赢的那一剑……,太多太多,她似乎永远都还不完的情。
披衣下床,来到院中,却在花丛中看到了一个跪地望月的身影,这么晚了,是谁在那里?她悄悄走上前去,发现竟然是李姐在那里对月发呆,又联想起今日街上的情景,这里面定是有个荡气回肠的故事,白天是不想干涉李姐的隐私,如今想来,关心应在当下,时过境迁就是想关心怕是也来不及了。
“李姐。”
突然的一声,李姐似是吓了一跳,身子猛的哆嗦了一下,回头见是云千雪惊魂未定的叫了声:“小姐。”
“李姐,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李姐沉默了良久,就在云千雪快要不报希望的时候,她目光迷离的缓缓开了口:“我原名李秀清,我爹是这邺城最大的药材商,家境殷实,虽不敢称首富,但也是数得上的人家,有年冬天一个小乞丐冻僵在我家药铺门口,被爹爹救下并收做徒弟,那孩子聪明伶俐、人又勤快,学什么像什么,深得我爹爹的喜爱,因我家是独女,爹爹本就不想我外嫁,如今正好有了这么个徒弟,爹爹欢喜异常,在征得了徒弟的同意后就给我们俩成了亲,成亲后我们互敬互爱,恩爱非常,爹爹也乐得清闲,就把药铺全都交给他打理,他打理得倒是井井有条,爹爹慢慢就没再操生意上的心了,可爹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有一天爹爹突然把我叫到身边,慎重的问我他对我怎么样,我当时满心都是他,自然说好,爹爹就没再说什么,没多久我爹爹就撒手人寰了,临走前只是告诉我他在银庄给我存了一笔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我当时根本没在意,还嫌他多此一举,家里生意这么好,哪里还用得着专门给我存钱。”
李姐说到这里面色突然激动起来,泪水断了线般的掉个不停,“后来邺城又开了一家和我家规模同样大小的药铺,药价却比我家的便宜,家中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没拖多久就挺不住了,他终日愁眉苦脸,满心自责,我看着心疼无比,就把爹爹给我留的钱取了出来,全部给了他让他救生意,可是生意没救过来,对手的生意反倒越好了,后来家里一个老伙计告诉我,生意不好的根本并不是因为价格比别家贵,而是因为药材太差,我起初不信,后来亲自到库房去检查才知道老伙计说的一点不错,就质问他拿那么多钱怎么就进这么烂的药材,他竟说,给你家进的药材好了,我家的铺子怎么办?我起初没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另一家药铺就是他开的,我生气就到那家药铺去看,结果竟看到一个大肚子女人正坐在后院里晒太阳,我问她是谁,她说是老板的老婆,我正气愤难当之际却见他走了进来,就拉着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他竟然甩开我一把搂住那女人,说他爱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我才是多余的,我当时接受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跑走到我爹原来住的房间去哭,结果却发现爹爹临死前写给我的信,我才知爹爹是被他给用慢性药毒死的,爹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又看我一副爱恋幸福的模样,也就没有揭穿,默默的去了,我悲痛异常就去找他拼命,他一看事情败露就破罐破摔了,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制服囚禁在屋中任我自生自灭,后来在老家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想报仇却无门,于是就多年辗转流离,再后来就遇到了小姐……”
李秀清说完时竟出奇的平静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云千雪入神的听着,一阵的悲哀,和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同样都是百无一用,辗转流离、浑身是伤却还是只能看着仇人逍遥快活,女人这一生如不自强,那就注定了要被别人踩在脚下,爱你的人你报答不了他们,却还要看着仇人逍遥快乐着,那种滋味真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