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遮掩,一弯明月在沉沉的云海中穿行,月华淡淡,隐匿而朦胧,把昏暗的光辉轻轻地投洒在远近不一的山峰上,满是棱角的山体反射着月色清幽的光晕。
被劫持的颜真公主跟着黑衣人一路向西行进。
马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量奔驰着,冷冷的风吹打在颜真公主的脸上,生生的疼。
她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有几缕飘在首扬起一道领面具的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
戴面具的男子禁不住吮吸了一下这香气,他的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带着些许狂野些许妖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于停了下来,来到这群劫匪的“营地”。
穿着盔甲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守在几个高大的帐篷外,见到面具男子,齐齐行礼,口中呼道:“主公!”
颜真公主回头打量着面具男子,他坐在黑色的骏马之上,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黑色的披风在风中飞扬。
他们叫他主公,那么他是……贵族?
首领下了马,拽着公主径直走向其中一个最高大的帐篷。
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
颜真公主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华丽的摆设,一个长桌,几把椅子,都是很普通的木头制成,看起来简单而轻便,一个火炉刚刚被点起,霹雳巴拉的火星子在跃跃欲动,火炉后面有一张铺着羊毛的卧榻,看起来还挺柔软的。
三月的夜晚仍然寒冷,尤其在这荒郊野外,到处是了无人烟的荒漠,这群人显然在迁徙中,也许他们居无定所。如果因为这,他们劫持金银珠宝并不令人意外,但是为什么还有她呢?难道——他们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早就有所预谋?
首领在榻上坐下,手始终没有放开她。
她看起来身子十分柔弱,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但是她的表情却是与柔弱截然相反的坚定,她的眉宇间凝着一抹小小的倔强,这种神情令人好奇,她是哪里来的力量,哪里来的底气?
公主被连带的拉到榻上坐下,一路的颠簸,她浑身酸痛,一下子坐在柔软的羊毛上觉得很舒服,很放松,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卸下警惕,她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看到他将面具取下来。
他有一张好看的脸,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凶神恶煞,五官的线条很硬朗,仿佛刀削一般,男子有着狭长的眉目,他的眉弓很高,鼻梁也很挺,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幽深,就算这么近,也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令她视线停留的是他左边额头上的一道一寸来长的刀疤,像是一种独有的印记,烙在这张原本英俊的面容上。
颜真公主吸了口气,问:“你究竟是谁?”
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你很想知道?”
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仍然让她惊魂未定,但是她是公主,她的身份不允许显出过分的软弱,她再度吸了口气,正色问:“你有胆量杀我的人,却不敢报出自己的姓名么?”
不料男子哈哈大笑起来,额头上的疤似乎也跟着肌肉颤抖,那么肆意那么张扬。男子松开手,大方的承认:“公主果然有胆识,那我也不便再隐瞒,”说罢,敛起笑容,平静的一字一句道:“我是夏侯琰。”
夏侯琰?
颜真公主的表情变得比刚才还要严肃。
夏侯琰这个名字,即便身在齐国深宫中的她也是如雷贯耳。
在这乱世中,楚国、齐国和赵国实力最强,几乎无人可以撼动。但是有一路诸侯,却对三国都不买账,这就是夏侯氏。
夏侯家族是近年崛起的一路诸侯,颇具野心,不但游刃与诸国之中,而且这几年依附于赵国,与赵王达成某种协议,可调动的人马达到十万之众,加上自己原本的三万人马,可谓叱咤风云。这样一个皆具野心、实力、谋略于一身的政治力量,其核心人物就是夏侯琰。
夏侯琰出身平民,十六岁带兵作战,从无败绩,他不仅骁勇善战,而且精于兵法阵型,经常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少胜多,令人闻风丧胆。
传说中的夏侯琰,强势霸道,权力欲极重,是为了权利可以六亲不认的冷酷男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颇具心机而又富于传奇色彩的男人,吸引了无数追随者,誓死相拥,如今的夏侯氏,队伍仍然在不断的发展壮大中。
原来眼前这个卸下面具的人,竟是夏侯琰。
颜真公主觉得心口一紧,她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善类,他劫持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公主不必太多疑虑,”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夏侯琰淡淡道:“只要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去想什么逃跑之类不切实际的事,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在下也会善待公主。”
颜真公主眯起眼,再次仔细打量夏侯琰。
一种桀骜的神情散布在这个男子的气息里,他那么笃定,那么坦然,显然一切早就是他计划好的。
他的计划是什么呢?
“不知夏侯——将军,”她面色微怒与其挑畔道:“是怎么打算善待本公主的?”
夏侯琰邪气的笑了笑,一手抬起公主的下颚,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他却更靠近她,嘴角一抹上扬的弧度,下巴微微抬高,那道凹槽更加明显。
然后他几乎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上她玫瑰一般柔软的唇。
狂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啪”的一声,在空气中突兀的响起,她的掌印落在他的脸上,从来没人敢这样羞辱她,她竟然被这个男子这样轻薄,几乎想也没想就那么一巴掌挥出去——
这就是她的回应。
夏侯琰的脸在瞬间冻成冰雕,但双眸却散发出危险的火苗,整个身子都泛着深沉的压倒性气势。
看到这样的夏侯琰,颜真公主心里划过一丝惊慌,这个男子会因为愤怒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也许——那样也好。
夏侯琰定定看着她,漆黑眸中眼中的星芒令人窒息然。
“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我倒是想要知道,杀了我以后你还有多久好活,无论是齐国还是楚国都不会放过你!”颜真公主桀骜的说着,脸上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
夏侯琰慢慢伸出手掌。
颜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他要杀了她,他真的要杀她了,虽然害怕但是她告诉自己,痛苦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过去就没什么可怕了,她宁可被杀也好过被辱!
空气似要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有人来报:“报告主公!二当家回来了!”
夏侯琰拎起公主往地上一丢,她的屁股摔得生疼,骨头都要散了似的,半天都爬不起来,不禁怒道:“夏侯琰你这个混蛋!”
不待夏侯琰反驳,只听见一声:“大哥!”随着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掀帘而来的是一个身材欣长的红发男子,他的眉目细长,和夏侯琰有几分相像,他就是之前在夏侯琰一声令下后杀了所有随从的男子,夏侯琰的弟弟——夏侯雍。
他看了看夏侯琰,又看了看地上的颜真公主,有那么一瞬的诧异——颜真公主只有十六岁,看起来像孩子一般娇小,她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无狼狈,凌乱的发丝嫣红的脸,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但是……
他的嘴角牵了牵。
她身上有种不服输的劲,她倔强的眉,清澈的眼神宛如湛蓝的天空,明净高阔,仿佛她是自由的,眼下的狼狈和她毫无关系一般。
颜真迎上红发男子探索的目光,神色淡漠。
如此疏离的神色,刚才那种感觉被阴霾取代,夏侯雍显然还没适应这样的转变,只听夏侯琰冷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事情都办好了?”
“是,大哥。”夏侯雍微微行礼,恭敬的回答:“现在正在清点战利品——”他又瞥了一眼颜真,继而道:“公主的嫁妆。”
“很好。”夏侯琰显然对这次行动很满意,虽然刚才被小公主扇了一巴掌,但是眼下并看不出愤怒的样子,他说:“明天休整半天,然后拔营出发。”
“是。”
夏侯雍又问:“怎么处置她?”
只听夏侯琰淡淡吩咐:“去拿一副绳索来。”
夏侯雍看了看公主,眼里有一丝轻微的不忍。依照平时夏侯琰的性子,不至于虐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是她的眼神,太过执拗,那反而会引起一个人的征服欲望,尤其是夏侯琰那种狂傲孤高的性格……算了,这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他照做了。
颜真公主双手被拴起来,绳子的另一头绑在夏侯琰卧榻旁的木桩上。
她能行动的范围仅仅只有几步,她只能看着夏侯琰在她面前旁若无人的脱去外袍,悠闲的躺下,却不能动他分毫。
而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躺下,旁若无人的睡起觉来。
颜真咬住唇,不甘的瞪着他,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机会报仇,你可以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夏侯琰这个人睚眦必报——虽然表面上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其实他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她是第一个打他的人,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她给了他毕生最大的耻辱,依他暴烈的脾气,他早该下手杀了她。可是这女孩的身份特殊,留着她,或许对他还有用,不过这绝不意味着——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对她折磨,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