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听者动容不已。弹琴者却不轻松。上片段完成,还有下片段。北棠月没有想到北棠七七在弹琴之余,竟然能坚持住。她发出的气流虽然不够强大,但却没有预想中那样,让北棠七七手忙脚乱。北棠月咬紧牙关,还有一次机会,若是这一次不让北棠七七丢脸,那她要怎么跟那人交代。
下片段开始。
繁华浮世,过眼云烟,爱恨两茫茫。
情事轮回,生死始终,空空如也是。
悔青了断肠,染红了白梅,飘洒的白雪失了忠贞。
哭瞎了眼睛,朦胧了青石,拉长的思念犹如细雨。
北棠七七的声音越发喘息,仿佛弹琴让她难以呼吸。未容央听得入神,这才反应过来北棠七七的气息不对劲儿。到底是谁才暗中做手脚,目光清扫众人。嘴角洋溢着笑意,原来是北棠月,居然敢伤害北棠七七,定然不叫她全身而退。
侧过头去,交代未名几句。未名离开,未容央得了重新听曲的雅兴。北棠七七一边抚琴,一边想着歌词,更为重要的是,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打的琴弦。为了不让自己丢脸,北棠七七来不及还手。音符紧凑,仅能在夹缝见勉强接受。若是,音符稀松一点,定能判断此人是谁。脸上露出焦急而又痛苦的表情,应了歌词的景。因负重而深沉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听得是哀怨凄凄,荒凉的光景,没了生机。
袭击的力量越来越弱,北棠七七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一曲《流光飞舞》完毕,北棠七七已经虚弱无力。勉强站起身来,向大家行礼。未容央见北棠七七额头的汗珠冒出,趁着大家掌声四起的时候,上前将北棠七七抱在怀里。
耳畔喃喃细语,“没事吧?”眼眸中的焦急,叫北棠七七看了心暖,身上却一把将他推开说道,“无碍,只是没有发现那人是谁!”那股力量突然逐渐变小,等到她可以发现对方是谁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如此心细如尘,到底是谁呢?
见北棠七七元气还未恢复,便开始猜想,未容央真想打北棠七七的屁股,紧紧地抱着北棠七七说道,“是北棠月!你们北棠家的难道都是武艺高超之人?”
摇头,难怪见北棠月不正常,原来是武艺增强不少。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助他,而这个人的目标分明就是她,这又是何缘故呢?一切都显得迷茫,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此时却没人去关注她,众人都将热烈的目光投在了北棠七七身上,因为大家都很好奇,接下来究竟会宣布由谁来担任这一届的簪花郎。
所谓簪花郎,自然就是为魁首簪花的男子,因为这簪花大会本就是由皇家来举办,每一届的前三甲都是能得到皇帝与太后接见的,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由圣旨宣布每一届的簪花郎人选了。
今年,究竟会是谁呢?
慕容少卿突然就紧张起来,他们多希望今年的簪花郎可以是他,那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她,为她簪花……
拔得头筹,北棠七七并没露出得意忘形的表情来,对于簪花郎是谁,她也没啥兴趣,所以当司礼官取出圣旨开始宣读,她也只是跟着众人一起跪下,一身清冷风华,一边还无聊的玩着发辫,心中希望这破事赶紧过去,她还赶着去狂风书肆呢!
“……请滕王殿下为本届魁首簪花!”司礼官终于将圣旨读完。
此时,台上台下都沸腾了起来,北棠七七却是很没形象的挖挖耳朵,她没听错吧?滕王殿下?滕王不就是未容央那个下流胚子?由他来给她簪花?北棠七七反应过来,顿时炸毛,有没有搞错!
“我反对!”北棠七七不假思索,下意识指着未容央脱口而出,“我不要他来簪花!”
霎时间,方才还沸腾的簪花厅内陡地沉寂下来,所有人瞪圆了眼睛,都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北棠七七,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滕王簪花?她也真敢说,先不说滕王殿下自打立下赫赫军功回京封王之后,已然成为朝中栋梁,身份如此尊贵,还手握一方重兵,且他本人又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绝世,最重要的是,他至今王妃之位空悬,这样的男子在京城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多少女儿家用尽了办法想要接近他,可是至今无一人成功。
今日北棠七七有幸能得他簪花,本该是多大的运气和福气呀,她竟然敢反对!?
彼时,刚走了几步的未容央闻言北棠七七那一番“豪言壮语”,大手在身侧猛地握紧,粗壮臂膀上的肌肉倏然鼓起,方才还炽热的眼神瞬间一凉,眸底火焰却腾地一下蹿高,此时他停了脚步,站在离北棠七七三步远的地方,剑眉倒竖,薄削唇角抿就了刀锋一般的直线,他死死盯着北棠七七,眼底有森冷寒光闪烁,透出极度危险的光芒。
“你敢再说一遍!”未容央忽地眯起冰眸,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问道。
北棠七七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来她不要这个下流胚子簪花,必定是伤了他高贵的自尊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生气。
不过,这才是刚开始而已,慢慢的,我会要你更难堪!北棠七七眼角骤然掠过一抹寒意。
“说就说!”由于身高的巨大差距,北棠七七不得不仰着小脑袋,却依旧不输气势,只听她傲然扬声道,“我就是不想让你簪花,怎样!?”说罢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在鼻子下一抹,小巧的下巴还一昂,十分具有挑衅意味。
未容央额角青筋顿时暴起,俊颜陡然变为铁青色,向来沉稳的冰眸中似有狂暴风雨在翻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阴恻恻地盯着北棠七七,大手缓缓抬起,嗓音比那冰雪还要冷冽,“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未容央这一发怒,全场霎时变得更加安静。
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滕王未容央十三岁时便开始领军作战,至今经历大小战役不下千起,且从未尝过败绩,据说他曾经勇猛到单枪匹马闯入敌军阵营,杀敌三千,并生擒敌方将领,一夜奋战后浑身浴血而归,却奇迹般的毫发无损,而这一战自此也成为兵家史上一段最为传奇的神话。
未容央从军这么多年,斩杀敌军不计其数,双手染满鲜血,是名符其实的“活阎王”,北棠七七竟然敢和他杠上,不要命了么!
瞧瞧,瞧瞧,他的手抬起来了,是要揍北棠七七吗?啊啊啊,好可怕!
未名未言还从未见自家王爷这般失态过,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那眼神竟好像要杀人一般,几人一时倒抽一口冷气,偏偏那位北棠小姐不但毫不示弱,还敢继续捋虎须,他们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凭着自己的直觉,未言却敏锐地察觉到王爷看这位北棠小姐的眼神似乎很不一般,就像是……就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他不由皱眉。
此刻,慕容少卿面上不禁露出了担忧之色,他突然觉得很不安,不是因为北棠七七可能得罪了未容央而不安,而是他发现自己离北棠七七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他能看出来,未容央定是也对北棠七七感兴趣了,否则以未容央那样冷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原本还在因为没当上今届簪花郎而郁闷烦躁的慕容少卿乍一听闻北棠七七不愿让未容央为她簪花,目光猛地一亮,他心中顿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却又因为听到未容央在威胁北棠七七而感到出奇愤怒,顿时忍不住长身而起,沉声喝道,“滕王殿下,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本王强人所难?”未容央将目光淡淡转向慕容少卿,薄削唇角忽地微微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眯了眯眸,他又望向从他抬起手就不说话了的北棠七七,淡笑着问道,“北棠小姐,慕容将军说本王强人所难,那么你来说说,本王究竟有没有强人所难?”
“噶?”北棠七七闻言浑身一震,陡地从沉思中惊醒,她一抬眸,就见未容央、慕容少卿,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北棠七七点漆似的黑眸顿时滴溜溜一转,迅速掠过未容央那只半抬的大手……中的东西,突然就笑靥如花,软了嗓音斜了未容央一眼,俏生生道,“当然没有!滕王爷最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朱门酒肉臭一树梨花压海棠,他怎么可能会强人所难呢?!”
说罢,北棠七七还掩了嘴一阵娇笑,“呵呵呵呵呵。”只是她这笑声实在是干巴巴得难听的很。
此话一出,未容央眼角猛地一抽,这都是些什么修饰语!而且他怎么感觉她是在变着法子骂他?
包括慕容少卿慕容少卿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被北棠七七这前后不一的变脸震惊了,一时纷纷看着她呆滞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