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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一堂班会

忙活了多半天,整个下午仿佛都窝在了宿舍,刚发的课本在壁橱里摆放整齐后,所有人像散了架似的,躺倒在了各自的上下床。

后半晌的宿舍,本来就没有睡意,只路过刚到一个新环境,大家都有点儿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第一个露头,一个个装模做样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宿舍里安静的出奇,以为都睡着的,用余光悄悄扫视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在睁着眼睛,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吧!

可能是今天开学经历的事情过于雷同,以至于大家死鱼般躺在床上发呆的表情都一样,下铺的盯着上铺,上铺的盯着房顶, 房顶上面三楼宿舍的哥们儿估计也在盯着上铺,以此类推到四楼!

没有一个人不是一大早就起来的,但终究还是处在开学的兴奋中,大家都差不多一个风骚的姿势,一只或两只胳膊抱着头,头靠着被卷儿。

看起来,一屋子的男子汉们还有些拘束,无聊之时正要闭上眼睡会儿,只听见安静的宿舍里一阵窸窣声,墙角不远处的上铺很快翻下第一条咸鱼,一条搅动了气氛的咸鱼。

下来的人我还叫不上名字,大概一米七五的个儿,在大家的集体注目下,不知道出于紧张还是本色出演,黑黑的脸庞始终如一挂着一副安静冷酷的表情,从刚才下床的麻利动作和走路带风的姿势可以看出来,看似冷漠的外边下好像掩藏了一颗其实躁动狂热的心。

水房在对过,厕所在水房里头,踏踏的拖鞋声中,宿舍门开开合合,全程直播般听着他奔了趟厕所,回来后又开始翻箱倒柜,一屋子人就这样看着他进进出出。

经他这么一带动,没一会儿,宿舍里越来越多的伪姑娘们从各自床上爬了起来,有去洗漱的,有洗衣服的,有慌忙从包里翻出卫生纸小跑着去蹲号的,一时间,叮当乱响的宿舍里,有些死气沉沉的气氛中慢慢地也有了生气!

看着大家都在忙活,学着打开了衣柜门打算收拾下东西,可里面被母亲收拾的实在太整齐了,整齐的让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手,关上门,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忙的,就又坐回了自己的床边。

上铺是个很活泼的小个子,圆圆的脸一样有些黑,一看也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似乎跟我一样没事可干,双腿耷拉着,在眼前晃来晃去。闲聊中,才知道我们来自一个学校,他复习了一年,怪不得上午刚到宿舍那会儿,一直觉得这个人眼熟但叫不上名字。可能来自一个学校,俩人越说越多,听他讲班里还有一个他复习班时的同学,在隔壁宿舍。

早上出门后就没再吃过东西,赶紧去洗了个苹果,自己又半躺在床上啃了起来。透过头顶床板跟窗台的夹缝看过去,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没有人知道雨何时会下,就像没人知道晚自习的班会上会发生些什么。

黄昏,大家端着一个个崭新的饭缸去吃饭,比起之前学校那个老旧的食堂,眼前表姐提到过的这个刚刚投入使用没多久的新食堂果然气势非凡,喜欢那个蓝色的弧顶,让脑子里顿时充满了一些美丽的幻想。

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大家一致决定奔二楼,因为那个笔直陡长的室外楼梯看起来很壮观,因为身边刚刚过去的一个穿校服的漂亮学姐也上了二楼,因为我们的好奇心赢了所有所有。

上楼的时候,一宿舍人端着饭缸一步步慢慢地跟在那个女生后面,像是约好了一样,谁也没超过去,生怕会打破某种美好的气氛。楼梯好高,像走了好久才来到二楼食堂,头顶上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穹顶,一样是蓝色的,感觉还是很美。

饭卡是上午报道时候发的,据说里面都给预存了一百,高中就是不一样,之前上学还在用饭票,此刻手上却是这张电磁感应的卡片,侧着头看着长长的队伍一点点儿越来越短,一时充满了无限期待。

终于排到了自己,也不知道合不合自己胃口,装模做样学别人要了点儿,带着一点儿优越感和神圣,轻轻地把卡片插了进去,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又试着插了几次,还是没有像别人的一样显示出金额。

瞎忙活了半天,窗口里面的大师傅开始催了了,后面的一个学长好像也急了,只见他一个箭步把崭新的饭卡拔了出来,翻了个面后麻利地又插了进去,于是,神奇的数字随着滴的一声出现了,那一刻自己顿时面红耳赤,是无地自容的感觉。

带着果腹后的大大满足感从食堂出来,正赶上一天中最美的黄昏,夏末的校园里此刻恬静无比。端着刚刷完的新饭缸还滴着水,一步一个台阶慢慢往下走着,身边不断有人从擦肩而过,不远处越升越高的夕阳余晖晃动在杨树的深绿色枝叶间,半截斑驳在教学楼的墙上,广播站大喇叭里播着不知是谁的酸诗,引来了所有人的一阵哄笑,晚风吹过脸颊,夹杂着花花草草的味道,突然好兴奋!

回到宿舍,门后正站着一个人往墙边楔钉子,是中午那条咸鱼,叮叮当当声中,大家都站在一旁,都搞不清他这是要干嘛,正在疑惑时,只见他转身从床上拿下一面镜子,然后很认真的挂了上去,整个过程都好似旁若无人般。

待会儿就该去教室开班会了,趁着还有点儿时间,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凑一起闲聊,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大家眼看着刚才那个人端着盛满东西的脸盆进进出出,一会儿去洗脸和刷牙,一会儿又去洗头,看他忙的不亦乐乎的样子,就像是要去出席一个特别重要的仪式。

出门的时候,一宿舍人为了等还没打整完头发的他,是踩着点儿下楼的,以至于去小院里教室的路上我们都在小跑着。还好班主任正埋头于讲台上的发言稿中纠结着什么,全班人扭头看着我们十几个人从后门溜进去,整个过程他竟然都没发觉一样!

中午领新书那会儿因为课桌不够,后面几个人还是站着,现在竟然都找到了座位,新班主任的细心着实上来让自己感动了一把,经历了那个乱糟糟的中午,我们在宿舍休息的时候,估计他的整个下午都没怎么闲着。

此刻,外面的夜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教室里早已灯火通明,大家都直直地坐在那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如事先约定好的一片安静中,能听到讲台上班主任快速翻动纸张的声音,一页页都清晰可辨,应该他和我们一样,焦急又期待着属于这个新班级第一堂班会的开始。

又一遍快速翻动完纸张后,像是给自己鼓劲一样,班主任拿起板擦突然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魂般一下子把大家本来早已在等待中分散到屋里屋外角角落落的注意力愣是又集中了起来。

虽然中午那会儿提到过只言片语,但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班会的开头,班主任还是重新做了一番正式的自我介绍。

新班主任姓郭,字永锁,教英语,紧接着连珠炮般讲了一气教学的经历,最后讲他从初中部调来一中的经历,颐指气使的言语间,仿佛都带着对转调的不满,但具体原因是什么,他又总是欲语还休,好像这个问题只能等着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去猜。

紧接着让挨个上台做自我介绍时,班主任特意交代让简单附带上曾经的班干部经历以及爱好和特长。说实话,刚到一个新班级,谁不想当着上去显摆下,一边听别人介绍的时候,自己坐在下面开始使劲回想曾经在班里做过的官儿。

从小学到现在,唯一的一次班干部经历是在完小那年,自己稀里糊涂地考了全乡第一名,然后稀里糊涂当了一年说话谁也不听的班长,总觉得时间有些久远,再说吧,从来也没那份上进心和胆量,所以轮到自己时,就报了个名字和爱好,前后不到三秒钟,别的什么也没说就匆匆忙忙下来了。

班里大部分人还是很害羞的,今天应该是大多数人的第一次登台,想象着待会儿要面对着下面满满一屋子人的注目,很多人在下面都应该像自己一样心里准备了好多话,可真上去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觉得后脊梁发凉,嘴上跑偏,手心冒汗,最后大上去后都跟报幕一样,匆匆站一下,慌忙又下来。

坐回后面的情绪有点儿失落,才知道自己原来嘴巴这么笨,只能怪自己面对陌生环境时的心理素质太差。

一帮新同学中,还是有几个能待在上面时间长点儿的,而且每个人都各有特色。有说话来回絮叨不小心伸出了兰花指娘娘腔的,有紧张的半天低着头没说出自己名字很久下不来台的,最搞笑的要数一个跟班主任长得酷似软生兄弟的小胖子,说是从省城来的,但老家是这里人。

幽默风趣中,他细数着自己在大城市上学受到的歧视,时而操着一口普通话,时而操着流利的家乡话,从他开始上去到下来,下面紧挨着讲台班主任捂着嘴,他自己被逗乐过好几次不说,还不停打断后面早已笑疯的我们,说要认真严肃地听完那位新同学发自肺腑的发言。

热闹非凡的自我介绍后,可能是都笑岔了气儿,班主任决定短暂进行一次课间休息。

外面的空气很凉爽,好多人都出来在院子里透气,小院不大,有五个班级,正中央是一棵下面离地不远分叉了生长的古槐,就冲着班教室的门口,古槐下面是一颗满是翠绿色针叶的老松树,看起来给枯燥的小院增添了一抹生机。因为休息时间有限,刚想去小院外面紧挨着的花园溜达溜达,班主任又把大家叫了回去。

明天就要正式开课,需要临时选出班干部,刚才自我介绍时,那些说过有经历或有爱好的人大都直接被提名。

出乎意料,大班长是一个从上一届留级下放到班里的男生,看起来有点儿早熟,嘴角上有两撇小胡子,他那样子,没准儿还真能管好将来班里的纪律。

学习委员是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生,没人愿意干的劳动委员是最累最脏的差事,结果班里看起来最壮的一个男生中奖,文艺委员因为还拍不上用场,暂时空缺,全班按男女搭配分成了七个卫生小组,为了省事,第一排的几个女生全部中奖分派成了各科的临时课代表。

最后,让新上任的学习委员把课程表贴到黑板旁边的角落,想了想没什么事了,班主任一声令下,大家很快各自散了。

回宿舍的一路上,大家都还沉浸在班会上的快乐气氛中,自我介绍时讲台上那些语出惊人的同学是大家讨论的焦点,听着那些被提及到还有些记不住的名字,突然很羡慕,哎,谁让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呢!

睡觉前,阴了一天的外面下起了雨,隔着窗台躺在被窝安静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突然想起了家人,一个人即将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有点儿小小的孤独。

累了一天,终究是困倦了,宿舍里再没人说话后,伴着外面淅沥的雨声,伴着一个未知的明天,自己很快也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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