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舒瑶回首含笑。
“姐姐为什么要救柳莺儿?”
“你瞧。”舒瑶展眉而笑,温婉怡人,“柳莺儿和茗妃你一言我一语,几乎不把你我放在眼里,就由她俩胡闹,我们和晚馨还有什么地位?馨儿她怎么能风风光光、平平安安地长大?”
“那柳莺儿她……”
舒瑶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不是见不得百合花吗?这人定是留不得了,可也不能让沈茗来敲山震虎。”
雪怡心中立明,回首道:“落棋,去取些百合花粉来赠与舒姐姐。”
舒瑶会心微笑,命玥儿收了,欠身道:“多谢妹妹美意。”
……
当银芯笑嘻嘻地把柳莺儿暴病而亡的消息告诉雪怡时,她正与落棋商量着新配的香料,听到此言,指间的玫瑰粉窸窣撒落,仿佛一抹艳红凄厉的血。
“奴婢才到暗室门外,就听见里面喧喧嚷嚷了。听说她也挺可怜的,哀号了大半夜,到天亮时才咽了气。一寸长的指甲生生抓折了……”银芯说到后句,语气大为怜悯,声调也逐渐婉转。
雪怡怔怔望向自己的双手,皮肤白皙,纤长细腻的手指依然如旧。可是,她或许已不是幼时那个纯洁的夏家大小姐了。
心中闷得慌,仿佛有人在“咚咚”打鼓一般,明明十分晴朗的天气,她却只觉喘不过气来。眼见偏殿中的柳树垂枝依依,新绿莹莹,便丢下香粉向寒鉴斋去。
婉宁近日颇喜欢去书斋寻书看,雪怡同意,凌奕自己也不反对。因见赵婉宁不在卧室,心中便猜了十之八九,只管独自赏玩柳枝新叶,不宁的心绪渐渐散尽。
初春时节,柳枝上绿意盎然,点点新叶青翠诱人,好似鹦鹉尾尖上的一抹羽毛。雪怡采了几枝,编成链子套在腕上,更显得皓腕白皙无暇,宛如白玉。
远远地,却见赵婉宁的侍女暖儿急匆匆地跑来,见了雪怡,一时也忘了礼数,直叫道:“雪妃看见琏姬回来了吗?”
“没有呀,她怎么了?”雪怡急了。
暖儿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琏姬一早上要去书斋放好昨日取的书,到了书斋却又唤奴婢去取绢子,奴婢回去的时候,她就…就……”
雪怡方平静下的心绪又一次钩起,忙三步并两步地向书斋走去。书斋的门虚掩着,她径直而入,只见地上散着一本《杜工部诗集》。凌奕的书桌上尚有一封昨夜不及看完的信。
“那是琏姬看的书!”暖儿忽指着那《杜工部诗集》尖叫起来。
雪怡的目光转向桌上的信,那是从前线边境寄来的。
“臣自愧无德无才,边境将士伤亡上百。唯幸幽云余十四州已保住。殁者亦有丹王府和贵府投军者;丹王处投军侍卫陆远清,每战骄勇,伤敌数十,何奈身陷敌阵,殁。老臣自愧不如,呜呼哀哉,叹叹……王爷务必把此信转交小女沈茗,告之曰吾亦平安……
楠宣威将军沈延信亲笔”
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知道,婉宁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回头一望,忽见墙角一截断裂的玉钗,在红烛昏暗的灯光下兀自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雪怡再也忍不住,心中一酸,两行清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