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政进城,重新置了车马用具。华允宥与华伯商量后,这一路太过凶险,决定派人将玉知和六个婢女送回齐周。对方的目标是他二人,离开他们,反而安全。他们也不用再去顾忌七人的安危。
华伯将这事一宣布,其它人都无异议,玉知却站出来反对,坚持要同行。实在犟不过她,只得派人将六位婢女送了回去。剩下一行人再次上路。这回却不再大张旗鼓,摆明身份,而是换下官服,微服而行。经过这次险事,一路行动多听华允宥安排。他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何处打尖,何处休息,尽听他的吩咐。
华允宥中了情丝,本就精神不济,这般费心劳神,人更是一天天憔悴起来。玉知看得心痛,只得尽力为他分担一些。
这一路走得极为艰难,自那次事后,竟又几次遇险,好在华允宥总能及时应变,逃了过去。但负责保卫的侍卫又折了五人。这下人手更少了。
这一日,晚上众人在一间破庙打尖。用完晚饭。华允宥走到华伯身边,慎重道:“宗伯,前面就是余阳郡。余阳郡本是鱼米之乡,只是近年来,天灾人祸,早已是民不聊生,遍地盗匪。近一年多来,余阳郡有一伙山贼极为猖狂,杀人越祸,收留各地流寇,已经结成了三万多人的一只队伍。经过他们的地盘,无论官民客商绝难幸免。老弱病残,尽被杀死。妇人留住淫乐之用,壮年男子要不被挟一起为寇,要不就难逃一死。”
华伯神色一紧:“允宥,这伙山贼我在京中也听说过,朝廷数次派兵讨伐,都无功而返。我们怎么走到他们的地盘来了?”
华允宥一晒,眉间一股冷意刺目,淡淡道:“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一步步将我们往这绝境上逼,分明是要借刀杀人。既要杀人还要手不沾血。”
听他的声音像冰刀一般,华伯全身抖颤,定定看着华允宥:“那我们该怎么办?”
“留在这里,杀手最迟明早就能赶到,我们现在只有二十一位高手,却要保护你,我还有芮姑娘,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若是勉强向前,踏进那些山贼的地盘,也是凶多吉少。”华允宥的声音很平静,华伯却觉得脊骨一阵阵发冷,身上的袍子抖个不停。
华允宥语锋一转:“绝处求生。我有最后一条路。”
华伯急道:“允宥,有什么好主意,快些说出来吧。”
华允宥平静地道:“要想平安闯出余阳郡,如果我能恢复武功,或有可能。”
“恢复武功?”华伯眉皱成了一团:“允宥,这忘情水在京中,我也无法替你解开‘情丝’。”
“无妨。”华允宥淡淡道:“我只是想借助宗伯手下这几位高手,合力将‘情丝’缠住的经脉打通。我就可以恢复大部分武功。”
华伯吸了一口冷气:“允宥,你这样虽然可以恢复功力,可是后果你可明白。”
“‘情丝’缠体,再无解药。”华允宥答得平常。
华伯道:“‘情丝’入体后,人的情绪会变得十分难以控制,本来温和的人也会变得暴躁起来,每一次情绪波动,这种情况都会变得更加严重,弄得不好,会变得六亲不认,直至癫狂。”说到这里,华伯心中一紧,华允宥本来就有疯病,“情丝”入体,只怕会更加危险。
华允宥声凉如水:“若不如此,宗伯可有更好的办法?”停了一下,他慢慢道:“就算癫狂,也至少有几年的时间,可是如果不这样,只怕明天就是我们的忌日。”
华伯顿了一下,才道:“好吧。”抬眼看了看坐在火边为大家烤着食物的芮玉知:“你要不要去和芮姑娘说两句。”
“不必。”华允宥扫过芮玉知的眼光很平静,却将留恋留在了心底“我们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马上就开始吧。”
华伯点头,立即叫来众位侍卫,五位功力最高的侍卫帮华允宥打通经脉,其它侍卫在四周戒备护法。玉知不知所以,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见五位侍卫各自伸出一只手,分别按在“情丝”的五个银环上面。忽然,那五个银环发出耀眼的白光,将华允宥邻近处的肌肤照得如半透明一般。
玉知呆呆看着那五道银光,心中忽然一颤,好像有人用针在上面戳了一下。白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那五个精壮的侍卫已松手,瘫坐在地上。五人坐在地上,急急吐纳调息,要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功力。后面还有更多危险在等着他们。
华允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道:“大家快些吃点东西,小憩一会。我们下半夜就要出发了。”
玉知抢上前,伸手去扶华允宥,惊讶地发觉他颈间腕上的银环已经消失不见,但银环消失处的肌肤,隐约地透出点点银光。她心中吃惊,但细看之下,又什么也没看到。
“那银环?”玉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实在是关心他的身体。
华允宥淡淡道:“几位兄弟用内力帮我打碎了‘情丝’。我现在武功已经恢复,没事了。”
玉知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看着她脸上的喜色,华允宥心中却多了一丝烦燥,刚想皱眉,忽然警觉,以他的心机定力,绝不会如此易怒,难道“情丝”入体,现在就开始影响他的心绪。略略平静了一下,他用跟平时并无二致的声音对玉知道:“好大胆的丫头,竟信不过我。”
他的话语好像有些生气,却又分明带着宠溺,玉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饿了吧?快来尝尝我给你烤的红薯。”
这一路上,大多是穷乡僻壤,手中有银两也买不到什么吃的,有红薯吃已经很难得了。华允宥顺从地坐到了火堆旁,从玉知手中接过烤得香喷喷的红薯大吃起来。随时都会有一场恶战,他必须保证最充沛的体力。
见他恢复了胃口,玉知将自己的那份也塞到了他的手中,华允宥看了她一眼,不客气地接过,三两下就塞了牙缝。顺手将手在地上擦了两下,对她道:“你去换上男装。”逃命的时候,总是男装要方便些。
玉知答应一声,到屋后去换了衣服。等她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位俊秀的少年公子。
准备停当,一行人开始向余阳郡进发。玉知依然紧紧跟在华允宥身后。
华允宥一回头:“离我远些。”他的身边,永远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玉知摇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华允宥眼中光芒一闪,忽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怒道:“滚开。”随手一推,玉知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在一位侍卫的搀扶下站住。侍卫急急问道:“国夫人,你还好吗?”
玉知抬头,唇上早已失了血色,她轻轻摇摇头,借着侍卫的手站直了身子:“还好。”又对侍卫道:“以后叫我芮公子。”说完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划过胸前时,轻轻按了一下,隔着衣服,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硬物,是刚才华允宥塞进她领口的。
一行人乘着夜色小心翼翼的向余阳郡走来。现在一行人中,除了玉知,其它人都身有武功,动作自然敏捷了许多。两个高大的侍卫左右扶住玉知,拉着她健步如飞。
一路狂奔,玉知只觉双脚越来越痛,她只是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奔了半夜,已经奔出了三十多里地,天已大亮,华允宥抬头看看日头,一抬手:“停!”众人急急站住。玉知一个收势不住,向前冲了两步,好在有侍卫拉着,没有跌倒。
一行人在路边略为休息片刻,拿出干粮饮水吃起早餐来。玉知脚痛得厉害,连手上的干饼子也难以下咽。华允宥走上前来,一言不发,伸手将她的小腿拉到自己膝上。
玉知吓了一跳,连忙道:“没关系。”想要缩回自己的脚,却哪里能够。
华允宥冷冷道:“叫你回齐周,你偏不听。受苦也是活该。”
玉知轻轻一笑,道:“在你身边,再大的危险我也不怕。”
华允宥伸手将玉知的鞋袜脱下,见她脚底已经打了好几个水泡,难为她竟一声不吭。这个看着柔弱的女孩,总有让人吃惊的毅力。
挑破血泡,挤出里面的水,再上药包好。虽然华允宥动作很快,玉知还是痛得浑身发抖,不肯让他看轻了,咬着唇将呻吟声忍了下去。
华允宥给她裹好伤,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却见被咬得失了血色的樱唇上,一点血红醒目,忍不住凑上前去,狠狠的吻去了那滴鲜血。
咸咸的血腥味,带着清甜的呼吸,华允宥差点沉醉其中,恋恋不舍的将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刚才像傻了一样的芮玉知却回过神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柔软粉唇用力奉上。。。。。。
“你们快来看,两个男人在那亲嘴。”一声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热吻,玉知羞得将脸藏在了华允宥怀中,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