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余阳城第二天,华允宥就开始接管余阳的事务。易长歌并无治民之才,加上最近又病了,余阳城中的事,千头万绪乱成一团,那些勇猛的悍匪,根本不懂如何管理百姓。华允宥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先是恢复余阳城的秩序,先派出兵马,去城中抓捕将到处抢掠****的恶匪,不出三天,竟然就抓来了几百个,大多数就是易家军中收容的那些悍匪,也有少数是城中乘火打劫的恶人。华允宥也不多说,这我几百人一起推到刑场斩首。杀了几百人,刑场上的血,可以淹过人的脚面。这狠招一出,余阳城立即清静了不少。
紧接着整顿官衙,华允宥先将那些在易家军入城时,逃过一劫的原有官员执事人等找了回来。把官府应该负责的事情先管了起来。更有人打了,街有人扫了,邻里争执有人管了。。。。。。
后面就是让城中粮店,布店,盐铺,肉铺之类民生相关的店铺一一重新开张。前段时间城内抢掠成风,这些店铺都关了门,老百姓无米下锅,无衣遮体。虽然易长歌下了命令,让他们重新开业,却无人响应。华允宥找了两伙人,一伙巧舌如簧,好言劝说。另一伙却是一群彪形大汉,打扮得恶形恶状。软硬兼施,不出半月,余阳城又重新有了生气。
芮玉知一直陪着华允宥,帮他处理一些事物。见她聪明肯学,华允宥就认真的指点她,她也是一点就透,学得很快。两人每日形影不离,耳鬓厮磨,玉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免不了心动神摇,可是华允宥却变了一副样子,目不斜视,口不妄言,变成了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模样。
这一日华允宥出去办事没有让玉知跟随。玉知百无聊赖,被易莲拉到后园去赏花。看着后园花草茂盛的样子,她却一点也打不起精神,只是一口一口的灌着酸酸的梅子酒。
易莲见她一副娇花失水的可怜样,不由笑话道:“芮姐姐,你难道是病了?大殿下出门才一会,你就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玉知横了易莲一眼,勉强振作一下:“臭易莲,你也来取笑我。”
易莲凑上前去:“好姐姐,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的感觉?”
玉知一把推开粘到怀里的小女孩:“去,去,毛还没长全的小丫头,问这些做什么?”
“你又比我大多少?”小易莲撅起了嘴,扑上去一把抱住玉知:“你拿那个大块头没办法,就会欺负我。你若是求我,也许我有办法呢?”
玉知用力将抱住她腰的那双小手扯开,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又有些难以相信:“你能有什么办法?”
易莲笑得更甜:“你别瞧不起我,我跟着爹爹这么多年,这世面可没少见。大殿下那样的人,应该是吃软不吃硬。”将嘴贴在玉知耳边,悄语几句,玉知听着听着,双颊越来越红,却并没推开她。
“尚希,我有话要跟你说。”玉知终于忍不住唤道。她已经在一旁等了一个时辰,就为了要跟他说一件重要的事。但他一直在忙。
“我没空。”华允宥头也不抬。
玉知忍无可忍,上前抢过华允宥正在看的东西:“你马上放下这些事,我有要紧的事要说。”
“你敢命令我?”华允宥有些意外,沉着脸看向玉知。
看到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睛,玉知有一刹那的退缩,但立即又坚强起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气氛僵住,华允宥黑下脸,心中实实在在的震撼,眼前的玉知,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村姑,她的目光坚定,言语有力。
华允宥道:“后天就要启程了,手上的事情总要理一理。你有话就说吧。”
玉知盯着他:“赤正大人说,你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回京?”
华允宥手眼未停,口中淡淡应道:“是。”
“为什么?”玉知用力将他手上的笔夺了下来。
“大胆!“华允宥怒斥一声抬头,在看到玉知红红的眼眶时,眼中的冰冷终于有了一丝融化。
不容他多说,芮玉知一把抱住他,抽抽泣泣地哭起来。
玉知哭得越来越厉害,华允宥的心也越揪越紧。看她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华允宥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要怎样?别只是哭。”
这一声吼出来后,玉知的哭声小了一些,抬起头来,抽泣道:“我要跟你一起回京。”
“不行。”华允宥脸一板,没有半点商量余地。话音刚落哭声再次响起,这一哭,可不同刚才的低声啜泣。不仅哭声响亮,那一双粉拳更没闲着,用力敲在雄厚的胸膛。
华允宥没有料到玉知会这样,在一个小女子的痛哭声慌了手脚:“玉知,你别哭了。”他这一开口,怀里的人却越哭越凶,本来他只要一挥手,就可以把她推开,但不知为何,他却伸手将她环在胸前,任她把泪水涂满他的胸前。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讨厌的声音一入耳,华允宥刚刚有一丝怒意,但在发觉怀中女子的哭声小了一些后,顿时觉得这声音也并不是很讨厌。他轻轻拍拍芮玉知:“那小子来了。”
随着那一声喝斥,一个脸色臭臭的少年走了进来:“大殿下,青天白日,你就这么抱着一个男人,有点太过了吧?”
在华允宥怀里低泣的玉知忽然没了声音,把脸死死埋在他的怀里,打死也不肯露出一点半点来。
看出玉知的窘态,华允宥不但不怒反而松了口气,轻轻拍拍那纤瘦香肩,将绢帕送到她手中,这才抽身面对那个一脸捉奸表情的易松:“怎么现在才来?我们走吧。”
用下巴指指背对两人的芮玉知,易松道:“我看我是来得太快了吧?要不我过会再来?”
华允宥回头,见玉知的头已经埋得不得再低,眉峰微挑,面带不屑:“你要是觉得来得不合适,又何必进来?你这样子,哪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不理气得小脸发青少年,华允宥大步向外走去:“走吧。今天我要把西城的布防细细说与你听。”
“啊——”充满怒气的小脸立即变成苦瓜脸,易松皱着眉不甘不愿地跟在华允宥身后离去。
华允宥来余阳已经三月余,余阳城早已内外一新。不仅城中百业复苏,这三万易家军在他手上,已经有模有样,不再像一群乌合之众,虽然不能与华允宥在齐周的军队相比,对付垂涎余阳城的山贼却是再无半点问题。
易家军的危机解了,华伯怕大事有变,急急催着华允宥回京。华允宥与华伯商量了一下,定下三日后离开,但华允宥提出一个要求,不让芮玉知同行。华伯也应了。玉知正是因为这事来找华允宥,见他仍是这般冷冷淡淡的样子,想起易莲教她的法子,也再顾不得害羞,就拿出来一用。这一哭,泪水就收不住闸,刚开始还有些撒娇的意思,后面却是真真的伤了心。这个狠心的人儿。。。。。。
哭着哭着,却被易松闯进来撞见,耳听着华允宥带着易松离开,玉知却不敢厚着脸皮追出去,急得拼命跺脚,实在无法,只得转到后面去找华伯求情。
华允宥带着易松到西城走了一遭,将布防重点一一说与他听。
易松听得头痛,对那些东西他实在记不住也不感兴趣。侧目见华允宥大步而行,一路走来,随手指点,娓娓道来。排兵布阵,胸中似藏十万雄兵。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却不得不由衷佩服,忍不住道:“大王子,你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要不,你别走了。干嘛非要回京?那皇帝又不是好东西,你回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华允宥停步回头,目光从易松脸上扫过,淡淡道:“我若只顾自己过好日子,就有太多人没有好日子过了。”
易松上下打量了华允宥片刻,不知为何,心里就信了他的话,伸手拍拍面前的大个子,口气却仍是不信:“牛皮哄哄,吹牛上树,你这吹牛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华允宥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怒意,伸手捉住易松细弱的手腕:“放肆!”
“唉呀!”易松痛叫一声,急急抽手,他那点力气在华允宥手中,却若蜉蝣撼树,动不得分毫。
芮玉知去求华伯带她回京无果,心中难过,就去找易莲说话,越说越难过,眼泪再也管不住,一滴滴地往下落。正说着,外面传来哭号之声,易莲一听,皱了眉头:“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小松呢?”
两人还未起身,就见华允宥扯着鬼哭狼嚎的易松走了进来。
易松瘦瘦的脸上全是痛下来的汗水,神色十分痛苦。易莲一见,姐弟连心,连忙跑了过来:“小松,怎么了?”
易松痛得声音都变了:“姐姐,快叫这疯子松开手,我的手都要被他捏碎了。”易莲上前,果见华允宥手中紧紧抓着易松的右手,急道:“大殿下,你快松手啊。”
华允宥不理,手也未松开。易莲见易松痛得脸色都变了,顾不得其他,上前要扳开他的手,却依然无用。
“尚希。”玉知慢慢走进,低声道:“小松还是个孩子,他若是说什么话让你生气了,小小教训一下就好,别真伤了他。”
听了她的话,华允宥终于松开了手。易松捧着自己肿成馒头的手,强忍着没有让眼泪从眼圈里涌出来。易莲急道:“小松,你痛得厉害吗?我给你拿药去。”
易松咬着牙,低声道:“华允宥,今天的事小爷记下了。总有一天会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