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她拍了拍身上的泥,怯怯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后挪,“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呵呵……”
彩笺这时也穿戴好出来了,见坏了好事的人是她,眼神恨得几乎要将她杀了似的。
“……伺候夫人歇息。”策凌眼里闪过一抹杀意,瞧了一眼彩笺,他大步的回了营帐。
又是这个浪荡的女人……可恨的他每次都抵不住她的引诱!
若是阿萝有任何不满,他一定会杀了这婢子!
“你来做什么?!”彩笺怒气冲冲的,也不顾她的脚伤,拖着她就往外走。
“我、我……”阿萝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只是……”
“你……!”彩笺气呼呼的将她推倒在地,又蹲下揪着她的衣襟,在她耳边切齿的低语,“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越来越难诱惑了,你还来坏我的事!十四爷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手下,换做以前,早一刀杀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为了……”
原来彩笺为了十四爷,做了那么大的牺牲……
“对不起。”她真心实意的道歉。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彩笺银牙咬得咯咯响,“我原来一直用香气为引,后来他发觉了,我只得换用铃声,效果却大不如前,难得今夜他心情好,我就快得手了,却被你打断……你这个白痴!”
她怒骂,“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信报传不到十四爷那里,你自个儿找他领死吧!”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阿萝被她骂得直吸鼻子,差点哭出来,“我愿意弥补过错……”
“弥补?”她冷笑,“你怎么补?!”
“我……不知道。”阿萝惭愧低头。
“……策凌是不是喜欢你?”沉吟片刻,彩笺忽然开口。
“啊?我不知道……”她呐呐答。
“我看他应该是挺喜欢你的……待会就由你去试试吧。”彩笺叹了一声。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原以为策凌对自己媚术的抵抗愈来愈强,是因为他功力见长,如今看来不是这原因,而是因为,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子了。
若策凌喜欢的是这个女孩儿,那倒好办。……由心仪的女子下手施媚术,对男人来说中招是极容易的事。
若是失败了也无妨,左右今天已被她搞砸了,让这笨家伙受点教训也好。
“我?!”她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不会……”
“我教你。”彩笺不耐烦的将手上的银铃解下,系到她手腕上,然后握着她的手,用一种奇特的节奏摇了摇,“记住了么?”
“……我试试。”她皱着眉思索着,学着彩笺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摇动手腕。
“不是这样!”她又示范了一次。
“……”
试了七八次,她才渐渐的领悟了个中诀窍。
“还成。”彩笺语气稍好了些,“你听着,施媚术需要引子,如药引一般的用处。可以是声音、香气、物品、颜色……目的是让对方专注于此,逐渐的意识迷糊。”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头,“你原来的玉兰花香味,便是引子?”
“嗯。”彩笺蹙眉,“可后来他似乎有所察觉了,我只好换用铃声。……每个施展媚术的女子,都有自己特有的术引,这引要重新练起来不易,我让你使一次,别给我弄砸了!”
“我尽量。”她心虚颔首。上回的玉兰花香,好像是自己提醒策凌的……
“那去吧。”彩笺拉起她来,“你只管让他变得神志不清就成,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办。”
虽然答应了彩笺,可到了策凌帐前,她还是犹豫不决。
一旦失败了怎么办?
会不会连累彩笺也被杀掉?
“去吧。”彩笺在后头推了她一把,她便踉跄的往里跌去。
“你?”策凌正坐在案前翻阅文书,见了她跌进来,便上前将她轻轻抱起来,让她靠在软垫上坐着。
“嗯……呵……”她挤出一个笑容,悄悄在身后晃了晃银铃。
“这是什么?”他皱眉,将她的手从后头扯出来。
“是银铃啊……”她讪笑着掩饰,“我看婢子们带着好玩,就问她借来戴戴啊……”
“喜欢的话……我明日叫人买给你。”他凝视着她的小脸,“刚才……”
“啊?”她愣了愣,才想起他说的是因为和彩笺的事儿,便低低说道,“没、没关系……”
“真的吗?”他托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又被他看出什么了?这个家伙,真难糊弄。
“假的!”她干脆心一横,仰起头说道,“我问她借银铃,就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勾引你!”她瞪着他,嘟起嘴佯作生气的模样,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我很在意!我就不信我不如她,所以、所以……”
“所以……勾引我?”他的声音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
“……哼。”她别过脸去,省得让他又瞧出什么来。
可他却以为她是害羞,心中泛起阵阵爱意,“真是傻得可爱……你以为戴上银铃,就能勾引到我么?”
戴上不行,但声音可以。
“……”她低头不语,又按照那节奏,轻轻的晃动银铃。
“如果是你……就不需要勾引我。”他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忽然俯下身,轻抚她的面颊。
“啊……?”她抬起头来瞧他,却见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阿萝……”他低哑的呼唤她。
这样……是不是就成了?
可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眼睁睁的瞧着他的唇贴向自己。
这时候,彩笺悄悄走进来。
……看来他真的是已被迷住了,居然连她进来都不知道。
彩笺对她使个眼色。
她会意,细细柔柔的娇声说道,“让我来,……你闭上眼睛。”
“……好。”他闭上眼,嘴角带着浅笑。
彩笺取了她的银铃戴回手腕上,然后上前,熟稔的亲吻他的唇。
他搂住她,热烈的回吻。
阿萝在一旁瞧得脸红心跳,又是心惊胆战,生怕他感觉出什么不妥来。
好不容易他的唇才离开她的。
他抬起头来,眼神迷茫的望着怀中的人儿,“……阿萝。”
呼……
看来是成功了。
两个女人对望了一眼,都放下心来。
她赶紧退出去,留彩笺做接下来的事。
到了帐外,她爬到营帐的阴影下,瘫软在地上,大大的舒了口气。
帐内灯光流泻,盈满了一帐的辗转缠绵。
她银铃轻摇,清脆的叮咚声,牵动着他最深处的希冀。
他点滴的细吻,如同飘落的花瓣一般落在她身上,让她化作一弯滟水。
他的十指游移,轻轻的弹奏了一曲桃花流水。
原来,他可以这么温柔……
她被他从未有过的缱绻迷惑,竟忘了自己,才是那个要施展媚术迷惑他的人。
直到他颤抖着靠在她怀中,唤了一声“阿萝……”,她方才醒悟过来,嘴角勾起残酷而讥讽的笑。
她捧起他俊秀的面颊,望着他迷蒙的眼睛低语,“你很满足、很舒服……睡吧、睡吧……”
当阿萝在外头抱着膝盖冻得快成冰棒时,终于听到彩笺唤她进去的声音。
哆哆嗦嗦的摸进营帐里,见策凌已经衣衫凌乱的睡了,她又冲着他吐吐舌,“他不会突然醒过来吧。”
“不会。”彩笺没有看她,只是忙着翻阅着桌案上的信报,默默的用心记下。
“哦……”真厉害。阿萝不禁对她有几分佩服。
她也凑上去,见案上的信报底下有一张薄羊皮的小卷,便抽出来瞧,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这是葛尔丹的军队在西藏的兵力布阵图?!”
“嗯。”彩笺淡淡应了一声。
“这个为什么不弄给十四爷?”她惊讶问道。
“西藏的叛军现在是年羹尧和富宁安在打。”彩笺斜了她一眼,“你是十四爷的人,还是四爷的人?”
“哦……”听她这么说,阿萝只得将布阵图放回原位,可心里却隐隐觉得她这么做不甚好。
彩笺将信报中的内容捡要紧的默记下了,然后走到策凌身边,拔出匕首。
“你要做啥?”阿萝大惊。
彩笺不答,迅速的在手指上深深划了一刀,滴了几滴血在被褥上。
“这是做什么?”她不解。
“你今晚陪他睡。”彩笺冷冷瞟了她一眼,“明日一早他醒来要见了你,才不会起疑心。”
“哦。”她这才明白彩笺滴血原来是……她涨红了脸。
“你给我放机灵点。”彩笺冷瞥了她一眼,她便转身出去了。
那阴森的目光,却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的眼神好怪……虽然白日里她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冷,可却又有些不同。
之前是冷傲,而刚才那一瞥……是冷酷。
阿萝想了想,却也想不出自己哪儿得罪了她,便也懒得想了。
坐在桌边趴了一阵子,直到天色微明,她才战战兢兢的爬到策凌身边去。
她解了外衫正想躺下,瞧了一眼桌案上的羊皮薄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起身拿了,用力的压叠成一小块。
藏哪里好呢?
身上衣衫都是他们的,说不定明日还要更衣,倒是不好藏。
她瞧了瞧自己的脚,灵机一动,解开裹着伤处的汗巾,将布阵图按在脚底,然后再用汗巾照原样的裹好。
弄好了这个,她方才放心的躺下……当然,离策凌远远的。
折腾了一宿,她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策凌怀中,他一双凤目,正直盯盯的瞧着自己。
“啊……”她惊呼一声。
“怎么?”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没、没事……”她定了定神,瞧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整了整衣衫,然后挣脱他爬起来。
见了被褥上几点血迹,他脸上愈加的温柔。
起身从后面揽住她的肩,他柔声细语,“我……有没有弄疼你?”
“还、还好。”她心虚的低头,小脸酡红。
她的心虚在他眼里却成了害羞,他低低的笑着,对她更是怜爱,“昨夜……就像做梦一样,……真不敢相信。”
虽然不是做梦,可与做梦也差不多了。
……彩笺的媚术真是厉害,连策凌这样可怕的人物都被迷得晕头转向。
阿萝在心里这么想着,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算是回答他。
他唤侍女进来给她更衣梳洗了,又拦腰抱起她,走到帐外用膳。
娜木琪已经坐定了,见他们如此亲昵,先是一惊,随即又愠怒的狠狠剜了阿萝一眼。
阿萝也不理会她,只是一边自顾自的吃东西,一边寻思着怎么找机会逃走。
她四下里打量了一阵,却没见着彩笺。
用过膳,侍从们也收拾好了营帐,一行人又各自上了马,往西徐徐行进。
阿萝依旧与策凌共乘一骑,本想问问他要去哪儿,可见他冷冷的模样,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真是奇怪,知道他昨夜碰了彩笺,她只觉得别扭,却不是十分反感;可知道十四爷和别的女人一起,她却恶心得想吐……
行至一处山道,她瞧见前头烟尘滚滚。
“是骑兵。”策凌沉声说着,眼神一凛,勒紧手中缰绳,停了下来。
他一停下,后头的随从便都停了。
“怎么了?”娜木琪拍马上前,“我去看看!”
“不要去!”策凌冷冷的喝住她。
烟尘愈来愈近,随之传来的是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一队人马在他们十余丈外停下,领头的是一位身着玄青马褂、身姿挺拔的俊朗男子。
“十四爷!”阿萝见了他,忍不住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