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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当戴拉将军大败被俘,克莱曼婷延误军机的消息传到奥斯维尔耳中的时候,已经返回前线的王晶等人也已经接到了消息。早已经在被找回处理加急信件之后就知道已经回天乏术的克莱曼婷在再一次接到奥斯威德的传唤后,几乎晕眩过去,幸亏王晶一把扶住才不至于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径直跌坐在地,丢尽脸面。

原本唯一一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的军队竟然被一次战败击垮,奥斯威德震怒之下的发泄对象只能是克莱曼婷。

延误军机是大过,即使是克莱曼婷这样出身尊贵的金发贵族也难逃一死,在回到埃布尔城的她听到宣判绝望之下面若死灰之时,王晶越众而出,诚恳地为她辩解即使当时及时处理了信件,也无法真正救援戴拉将军,即使发兵也于事无补。

奥斯威德略微消气,克莱曼婷最终免于一死,王晶在她感激的目光之中回了个让她安心的微笑。这一切都是她布局谋划的,让克莱曼婷活着,也算是对于自己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慰藉。

克莱曼婷被拉了出去,军队又没有了统帅,一想到要重新搞定下一任新任领导,王晶就有些头疼,不过,还没等奥斯威德宣布接替的人选,加急的快报就被人送进了大厅。

奥斯威德拆开信件默默浏览着,原本阴沉的表情越加阴郁,整个大厅里面鸦雀无声,暴风雨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

终于,奥斯威德看完了信,缓缓将手中的纸折起来。看似平静的盯着手中被折起的信件,奥斯威德却猛然站起身,抬手将面前的桌案整个掀翻过去。巨大的响声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所有人都不禁缩了缩肩膀,噤若寒蝉。

“好你个布伦达——我果然没有冤枉你。”奥斯威德的声音冷冽,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与仇恨,“没想到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王晶心中悚然一惊,心脏如擂鼓一般剧烈跳动了起来。

布伦达——难道是巴伦族妄图占领帝摩斯城的消息败露了?!手心中隐隐浸出汗水,王晶不敢去多想,竭力控制住自己慌乱的表情,和众人一同低下头,不敢去看震怒的奥斯威德。

“帝摩斯城被自称为王室援军的不明人士进攻——现在已经沦陷。”奥斯威德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王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更加提心吊胆。

“走露帝摩斯城防御消息的是我的奴隶布伦达——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发现他的行踪可疑于是已将他抓捕,但是没想到他早已将消息送了出去。”

——布伦达被抓,仔细想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帝摩斯城的防御算是机密,奥斯威德又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就算是被宠爱的奴隶也不可能轻易获得。布伦达估计也想到了这样的问题,提前将消息送出,然后以自己为诱饵转移奥斯威德的注意力,让她相信他试图窃取情报却并未成功。

为了自己的族群牺牲自己毫无所求,倒是比她这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使用苦肉计的要高尚很多……王晶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半是悲伤半是嘲弄地想着。

巴伦族成功占领了帝摩斯城,而此刻奥斯威德忙于应付王室倒也无暇分身反击,只要王室最终取得胜利,巴伦族暂时算是无忧的,莎柏琳娜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此思索着,王晶心中稍定。

“传我的命令,我要亲自率军出征!”奥斯威德铿锵有力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大厅内的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奥斯威德亲征,这倒是在王晶的计划之内。奥斯威德不是那种看着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还能稳坐后方的人,她的身上流着战士的血液,喜欢亲临阵前,挥刀斩敌。

一旦奥斯威德亲临前线统帅军队,以她自傲自满的性格王晶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不过对付这样的人倒是有别的更有效的方法。

跟随奥斯威德率领的军队离开埃布尔城之前,王晶与军队里其他的将领特意去监牢探望她们曾经的统帅克莱曼婷。虽然军队中战士们对于这位统帅有着诸多不满,但是作为曾经的下属,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于情于理都是需要去探望一下的。

牢狱的生活将这位一直享受着锦衣华食的贵族折磨得憔悴万分,但是由于身为贵族,倒是没有受到任何虐待折磨,克莱曼婷精神虽然有些低落,但却没有什么大碍。

安慰了她片刻,王晶就与同行的战士们离开,走到半路上,与王晶关系最好的科拉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对她说道,“喂,那个不是奥斯威德殿下的奴隶吗?那个泄露了机密……叫布伦达的。”

顺着她的手指,一群人都看向旁边一个牢狱。

布伦达奄奄一息地被吊在锁链上,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容,不知道还是否清醒着。****的上半身伤痕累累,显然遭受了许久的毒打,原本顺滑美丽的银色长发被鲜血与污垢沾染,呈现出肮脏的灰色,纠结凌乱。王晶不由得想到了曾经在狱中遭受鞭笞的自己,不由心中有些感同身受的恻然。

——不过……万幸,奥斯威德没有杀他……或者说,无法干脆地死去却要长时间忍受折磨,这其实是一种不幸?

“啧,这么一个美人儿,奥斯威德殿下还真舍得。”

“得了吧,再美的美人儿也不可能在窃取机密后不受责罚,他没死估计也是奥斯威德殿下手下留情吧?”

“一个以色事人的男人能干什么,奥斯威德殿下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我看倒有可能是替罪羊……一个男人……哼。”

对于爱尔柏塔家族的贵族与战士们而言,最受奥斯威德宠爱的布伦达显然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他任性肆意,美貌出众,风采翩然,所有人一旦见过就忘不了他的模样。战士们低声交谈着,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见解,王晶也随口附和了几句,尽力装作满不在乎。

一步一步,逐渐离牢房越来越远,王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而布伦达此刻竟然抬起了头,与她四目相投。

灰色的眼眸里异常平静,仿佛掉在这里忍受毒打命在旦夕的人并不是他,又似乎带着生命走到尽头的释然与放弃。王晶轻轻咬了咬牙。

对视片刻,两人同时淡漠地移开视线。布伦达重新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一声,虚弱而痛苦,而王晶则回过头,若无其事得与科拉聊着天,一同离开监牢。

不管奥斯威德不杀布伦达到底是因为不舍还是想引出其他的同谋者,对于布伦达,此刻的王晶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一现实布伦达知道,王晶也知道。

当王晶从奥斯威德的寝殿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奥斯威德殿下……如何了?”立即,所有战士们都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着。王晶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担任爱尔柏塔家族医生的艾德文娜,两人均是阴沉着面孔,无望地轻轻摇了摇头。

战士们沉默着,鸦雀无声,更趁着外面的吵闹声无比刺耳。

“又吵起来了?”王晶的声音透着疲惫与烦躁。自从奥斯威德伤势严重再也支持不了多久的消息传出后,自认为自己地位高贵能够继承下一任家主位置的贵族们就开始吵闹不修。作为在那场大火中唯一幸存的高级将领,王晶自然接替奥斯威德暂时统帅残余的部队,同时肩负了保护病重的奥斯威德的任务。自然而然,爱尔柏塔家主的信物也在她的保护之中。每天都会有贵族用各种方法威逼利诱她交出家主的信物,而她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厌烦至极。

“嗯,又吵起来了,这帮……”一侧的科拉咽下几乎脱口而出咒骂,愤然回答。

爱尔柏塔家族正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王室在外虎视眈眈,战士们拼死杀敌,才勉强抵御住王军的进攻,而贵族们却根本不管这些外忧,径自争夺着下任家主的位置,在短短十几天内,军队内对于贵族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顶峰,时不时会传出两者之间的冲突,自然被制裁的只会是战士。

“我们……为什么拼死也要保护住这个爱尔柏塔家族?”王晶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也是在所有战士们心底萦绕了很久的疑惑。

——为了忠诚,但是忠诚于谁?又有谁在乎她们的忠诚?又有谁值得她们去忠诚?

——为了荣誉,但是荣誉又从何而来?自始至终她们只是贵族眼中卑微的存在,是为了她们手握江山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王晶抿了抿嘴唇,举步走向外殿,当她现身的一刻立即成为了贵族们瞩目的焦点。

“爱尔柏塔家族并不能没有领导者,奥斯威德殿下病重,已经无法处理事务,必须要立即选出新的家主才可以。”一脸傲然的贵族艾嘉莎走到王晶的面前,厉声命令着——她是有资格继承家主位置的人之一,“把家主的信物交出来!”

“没有奥斯威德殿下的命令,属下无法这样做。”王晶闭了闭眼睛,低声回答。

“那么就让我们去见她!”

“上次诸位前去探望奥斯威德殿下,却让殿下发怒病情进一步恶化。为了殿下的安全,属下同样不敢冒这个险。”王晶的声音不亢不卑。

“放肆!”艾嘉莎大怒,扬起手臂扇向王晶,清脆的巴掌声让吵杂的大殿瞬时间寂静下来。

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王晶微微偏着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夹杂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似乎在大火中烧伤的部位在击打下更加恶化。

“您的伤……”科拉低呼一声,又是愤怒又是担忧,忍不住伸手抓住王晶的手臂,王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随后转头直视着动手的贵族,“请您注意您的身份。”

“我的身份?”艾嘉莎冷笑着,“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就不该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

“我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王晶的嘴角缓缓勾起,眼神冰冷,“我们自然有这个资格!凭我们浴血奋战,保护这座城市;凭我们奋不顾身的杀敌,守护爱尔柏塔家族;凭我们无数死在战场上的同伴与朋友;凭我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面临死亡却没有一人退却!而你们——”扫过因为自己的反诘露出胆怯又愤怒表情的贵族们,王晶冷笑,“你们又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你们为了这个城市做了什么?为了爱尔柏塔家族做了什么?!不过是长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就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富贵,在我们上战场的时候留在后方花天酒地,如此紧急的时刻却只想着如何爬上高位!”

“住口!你——你——!”第一次遇到如此对她说话的人,艾嘉莎既难以置信又愤慨,颤抖着指着王晶,面孔扭曲着,“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可以当场斩杀你!”

王晶面容平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胆怯或者动摇,感觉到自己被藐视了的艾嘉莎恼羞成怒,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举剑朝着王晶挥下,却在下一秒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直。

带着血迹的剑尖从她的胸口穿透,艾嘉莎瞪大了眼睛,看着拿着剑的人,却在对方颤抖地松开剑柄后失去了支撑力,双腿一软重重地跌落在地。

一脸惊恐的科拉苍白着面孔盯着仰面躺在地上被长剑刺穿了胸膛的金发贵族,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一般颤抖着,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王晶,眼中全然是恐惧与祈求。

从突发事件里猛然惊醒过来,贵族们发出尖锐地叫声大声怒喝叫嚣要杀掉科拉,王晶猛地上前一步,搂住浑身颤抖差点跌坐在地的女战士,拔出腰间的长剑。

“关闭殿门!”

同样震惊的战士们反射性地服从了王晶的命令,当厚重的殿门砰然关闭后,贵族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形有多么糟糕。

“我已经受够了。”王晶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着,在她的怀中,科拉呜咽了一声,带着完全的绝望。

“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伴因为如此愚蠢的原因死去,我们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沉重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与不甘,极富有蛊惑力地敲击着每个战士们的心脏,“为什么就因为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同,我们就必须当牛做马,被任意驱使利用……为什么我们必须要保护根本不值得我们保护的人,任凭她们踩在我们的尸体上寻欢作乐……如果剃掉了头发,挖掉了双眼,她们又比我们多了什么?——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我就在这里,不愿意再被奴役驱使,不愿意再被利用凌辱,不愿意再失去重要的同伴。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给了王室,我们没有了优秀的将领,奥斯威德殿下也危在旦夕,没有人能够扭转命运,继续战斗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王晶黑色的眼眸里一片冷寂,“即使发生奇迹,战争之神眷顾了我们,爱尔柏塔战胜了王室,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只不过是少得可怜的犒赏而已!”

“你们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阻止我,杀掉我,第二种,跟随我,协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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