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将车子开到荷里活道的半山区,能住得起这样的豪宅,老太太不是一般人物。苏菲喜欢在车上守株待兔的感觉,随着思想翱翔,浮想联翩,时时警惕目标人物不期出现。不想刚抽了一根烟,就看到相中人出现在马路上,大步流星,一点都没有老态。说她是老太太实在是有点过了,至少,她是个时髦不认老的老太太。
许玫,一个艳丽的名字,年轻时候一定有不少浪荡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现在,已年过花甲,是不是还会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毫无目的地跟在她身边做观音兵?苏菲很怀疑。
许玫意气风发,左右张望,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和调皮,那神情像极了偷吃糖的小女孩,苏菲随她俏皮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远处小巴站走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他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黝黑,当望远镜移向他的双眸时,只觉清澈见底。这样的人绝不像是吃软饭的主,至少不会昧心到对一位老人家骗财骗色!但人断不可貌相,苏菲决心侦察到底。
电话这时响起,苏菲一边接听一边盯梢,无线电那头传来周施桢哀怨的声音:“苏菲,那件事你果真是查清楚了?没有出错?”
“绝无疑问,虽昨晚出了小意外临时中止考验,但童子恩看到俊男时万般痴迷的神情逃不过我的眼睛。你的怀疑得到证实。”
“出了意外!也就是考验没有完毕,你不应那么武断,今晚再做一次!”周施桢早上收到苏菲的邮件通知“童子恩却是同性恋”时,整颗心跌倒谷底,但仍旧抱一丝希望:可能苏菲发错了邮件,或者她一时走眼,甚至是电脑乱码的理由她都想过。千思万想,拨通了这通电话,现在听到考验出了意外,就像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又怎会轻易放过。
“这是何必?你们两年来都没同房,这不已是最好的证明?”
“也许他有隐疾,不好开口。他会选择与我结婚,必然是爱我的,你说是吗?”
苏菲头昏脑胀,这个问题两人讨论过无数次,办事雷厉风行,刚强果断的周施桢怎么到了感情问题上这样反反复复!苏菲忍不住反讥:“也许也许,你也许了两年了,还没够!也许他就是性取向有偏差,而我也已经帮你证实,如果你还要逃避,我爱莫能助。童子恩到底有什么好,搞得你毫无自我!”
“童子恩就算千差万差,也比你婚前失踪的易保林强!你自己感情不顺利,就也想把我拉下水!”
苏菲愕然,没想到相识十几年的好友为了这样的男人口出恶言,她已无力争辩:“既然周大设计师不信任敝侦探社,多说无益,你们夫妇的事另请高明吧。”挂下电话,一口气堵在胸口,但工作还要继续,只见少年已与许玫并肩而立,面带羞涩,许玫开口说了两句,少年便随她进屋。两人没有身体接触,但眉梢眼角之间态度暧昧,惹人联想,苏菲快速拍下几张照片。
过了约莫两小时有余,少年从房中出来,手上拿着一沓港纸,得意洋洋,烦恼尽失,旁若无人地数着那沓钞票。调查已有结论:“许玫与少年明买明卖,一个付出金钱,一个付出身体,公平交易,两不相欺。”苏菲掌握证据,正想打道回府,却收到周施桢发来的一条短信:“菲菲,对不起。我方才口不择言,实在该死。看在老朋友的面上,再帮我一次,不见他与其他男人有肢体接触,我不会彻底死心。”
苏菲叹气:“就算拍得童子恩与其他男人接吻照片,施桢也不会死心,会说要亲眼看到他去开放上床才死心,到最后恐怕要见到他与其他男人生出儿子来才会真正万念俱灰。情之为物,真是何苦来哉!”尽管如此,她还是回复:“好吧,最后一次。”
有感于此,苏菲准备帮人帮到底,跟踪少年到他的工作场所,拍下几张他做牛郎的照片,好让邵老先生彻底死心。少年叫了一辆的士翩然而去,来时巴士去时的士,富贵了果真不同。苏菲跟着的士,幸好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一路畅通无阻,由人烟少至的半山区到了热热闹闹的油麻地,马路两边各色行人罗列有序,少年也就在这时候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