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讪讪的问:“你没事吧。”
苏菲不发一言,强忍着疼痛,只管往前走,陆峰一路跟着,也不敢开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走了大半个小时,苏菲转过身来:“你跟够了没有,跟屁虫!”
陆峰笑笑:“你都没把钱包还给我,我只好一直跟着。”
苏菲这才发现自己左手一直捏着陆峰的钱包,好不气恼,她恨恨地将钱包扔在地上:“拿去,谁让我多管闲事,好心没好报!”
她扔下钱包,转身又走,只听身后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陆峰追了上来,拿着钱包在她眼前晃晃:“你不检查身份证了,大侦探。”
苏菲冷笑一声:“走开,好狗不拦路。”
陆峰死皮赖脸:“就当我是坏狗好了,苏小姐消消气吧。至少你坐下来,让我给你的伤口消消毒。”
苏菲不领情:“放心,我不会因此得狂犬病,你也不用猫哭耗子。”
“那孩子一送上警察局,他这一辈子就完了,犯罪记录跟着他一辈子,他再难翻身。”
“人,要为他做的事情负责任!”
“他只是个孩子。”
“他已经不小,何况孩子也是人。”
陆峰叹口气:“不管如何,你先让我给你消毒伤口。”
苏菲卷起袖口,看着手上发红的牙印,好像隐约还能闻到臭味,点了点头。
他们找一张长椅坐下,陆峰从怀中拿出湿巾,轻柔地擦拭她的伤口,苏菲为了掩饰尴尬,开口说:“一个大男人,带湿巾上街,真是娘娘腔。”
陆峰解释:“没办法,做医生的职业病。”他看到苏菲的手臂伤痕累累,不禁心疼,“一个女孩,做什么侦探,莫如做个设计师或者作家,既优雅又高贵。”
“世上就是有这么多像你一样黑白不分的人,我这个正义感爆棚的人,才要挺身而出。”
陆峰知道她还在为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知道吗?我也做过小偷?”
苏菲诧异得不知如何接话,陆峰接着说:“那年我十岁,那是一个冬天,我又冷又饿。我进茶餐厅点了一杯热茶,一碗云吞面,半打蛋挞,狼吞虎咽。”
“你是想吃霸王餐?”
“像你说的,错就是错,偷一餐饭也是偷。最后老板发现了,要拉我进警察局,拿着藤条死命地打我,恶形恶相。”
“就像我刚才恶形恶相,要拉那少年进警察局一样?”
“你温柔多了。”陆峰看着她,柔情地一笑,“我哭着喊着说下次再也不敢了,让他放过我这一次,但是他还是执意要将我送官处理。这时候,一位阿姨替我解围,帮我付了茶钱,还为我包扎伤口。最后那位阿姨走的时候,我从衣服上拿下一个纽扣交到她手里。我说:‘阿姨,等我哪天出人头地,你拿着这颗纽扣来找我,我一定报答你。’没有她的一时好心,今天也不会有站在你面前的陆医生。”
“所以你刚才要为那少年解围,因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是当年你真的只是个孩子,可是他看样子已经过了十六岁,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不,他和我一样,都不过恳求一个可以改错的机会。”
苏菲还是坚持:“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香港这个地方讲的是法律。”
陆峰也坚持:“法律不外乎人情,有时候我觉得世界其实是灰色的。你看天空,你说它是黑的,但它上面还有星星月亮泛着淡淡的光芒,依我看说它灰色更为合适。”
苏菲抬头望向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了一半,零零总总的几颗星星无精打采地悬挂着,她缓缓地说:“据说以前,夜空要清澈得多,黑白也分明得多,世界也简单得多。”
陆峰笑笑:“我们活在现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