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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武功(上)

第二天,楚铭照例去刺史府点卯,诗会之前的准备工作大致已经停当,幕府里几人也是无所事事,崔积懔、于狁还有黄仁安三人喝了几泡茶之后也早早离开了刺史府。楚铭见幕府里面空荡荡的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强打着精神看过近期朝廷下发的邸报,无非又是北方戎族南犯,边境告急这类通告文书。楚铭不禁感叹朝廷真是有些大惊小怪,至少楚铭从近日衡阳城里一些从北面而来的客货行商身上完全看不到有边关告急的迹象。邸报里其他则大都是中秋佳节将至,朝廷一些例行的慰勉之词。

楚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日之计在于晨,想想一上午几个时辰不能都耗费在这里。于是起身出了幕府,准备去夫子那里习习字,自己这一手烂字可真让人着急啊。和路司马路大人打过招呼告了个假,楚铭就打算从刺史府后门悄悄离开,毕竟领着刺史府的俸禄,偷懒怠慢总是有些心虚。

刺史府后门在一片掩映丛中,从幕府过去要穿过后院的小竹林,临近中秋时节,小竹林里凉意阵阵。楚铭正想着再过一天就是中秋节,正好明天去成衣铺添置一件厚衫,顺便给若蓝姐也添置些新衣服。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若蓝姐总是那两三套衣服来回倒弄,就当是自己送给若蓝姐中秋节的礼物吧。

正胡乱想着,忽然看到竹林尽头几道身影也向后门走去,看前面一人背影好像是刺史高忱,不过几人都穿着便服,楚铭没有看到正脸也不敢确定。等到楚铭出了后门,看到几人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街口,当先一人转身之际,楚铭看清楚正是刺史高忱,看他们拐得方向正是齐王府的后门方向。刺史府和节度使府隔着一条街,齐王府正靠着节度使府,这三座府衙再加上卫将军府占据了升平坊最核心的地带,是以楚铭能轻易判断出几人正是去齐王府。楚铭心里有些纳闷,高忱去齐王府不走正门反而走后门,搞得有些神秘兮兮的。不过楚铭随即有些释然,大人物嘛,总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到了夫子家里,却被文府老管家告知夫子去了齐王府,楚铭有些愕然,夫子也去了齐王府?莫不是几位大佬在商量中秋诗会的事情,要是这样,那真是自己多疑了。

既然夫子不在家,楚铭无法只好离开,却突然被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叫住。

“坏人,站住!”

楚铭扭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小师妹文诗雅,文诗雅今天一袭量体红衣,脚下一双高腰小蛮靴,头发不再像那日女扮男装用头巾扎起,而是起了个凌虚髻。发髻如云盘回,凌托顶上,一枝翠玉宝钗斜插其间,衬起红的精致小脸,更显娇俏可人。只是这可人正用一脸愤愤地神色直截了当喊楚铭“坏人”,让楚铭颇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小丫头知道夫子不在家,于是态度就嚣张起来。

楚铭出于某种原因,对这个有些骄纵的小师妹很是喜欢,是以也不太在意文诗雅对自己言语间的不尊重。

“你很喜欢穿红衣服啊。”楚铭本来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文府,那时的文诗雅也是一袭红衣,随口找些客套话想要拉近一下彼此关系,毕竟楚铭不愿意文诗雅真的讨厌自己。

本来很正常的一句开头话,楚铭都打算接下来丢下面子收罗些花言巧语好好恭维恭维文诗雅,哪知道文诗雅听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委屈起来,眼圈一红露珠就要落下来。

楚铭简直是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自己有说错话?小女孩的心思自己这个两世为人的中年大叔依旧不能理解。

“不是,是我看错了,你今天穿得是绿衣服。”楚铭口不择言。

文诗雅依旧红红的眼睛看着楚铭,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丝毫没有退散的迹象。

楚铭豁出去了,一脸正色道:“好吧,其实你没穿衣服。”

文诗雅噗嗤一笑,灿烂如夏花,旋即又觉得不对,高声叫道:“好啊,你又欺负我,我告诉祖父去。”脸色却再没能绷起来。看到楚铭一副浑然自若,满脸正经的模样,又恨恨得有些牙痒痒,上前一脚狠狠地踢在楚铭小腿上。

楚铭马上很配合地捂住小腿,高声呼痛。其实确实很痛,小丫头个头不大力气不小。

文诗雅看到楚铭狼狈的样子,小小心思有些得意,“叫你总是欺负我!”

见这姑奶奶恢复了正常模样,楚铭不敢再撩拨她,生怕一不小心又不知哪句话不合她的心思。正想赶紧离开,却看到赵嫣然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来是文诗雅又在和赵嫣然学习武功。

文诗雅看到赵嫣然,欢呼一声,仿佛乳燕归巢般跑过去抱住赵嫣然,小脑袋埋进赵嫣然胸间深谷里来回磨蹭,邀功般高兴道:“师傅,今天我把这个坏人教训了一顿,可痛快了,改天再把那个猪头和那个书生一起教训一顿。”楚铭没想到小丫头还挺记仇,连没有得罪过她的崔中道也要教训一顿。不过看到文诗雅摇晃着脑袋在两座山峰之间蹭啊蹭,蹭啊蹭,楚铭不敢多看,只是偶尔忍不住偷瞄一眼,心里麻酥酥的,心里竟无耻地羡慕起文诗雅来。

赵嫣然被文诗雅蹭得面色有些发红,又注意到楚铭偷瞄来的目光,当下有些气急,忙推开怀里的文诗雅。文诗雅被推开还懵然不明所以,看到楚铭欲盖弥彰地扭过头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丫头倒觉得很有意思,自己这个师傅对自己虽然很好,但一到学功夫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点儿情面不讲,无论自己怎么撒娇都没有用。自从上次自己受了委屈,下定决心要学出一番本事来,自己这个师傅也认真起来,每天都要自己站桩,刚开始文诗雅还忍得住,可几天下来,文诗雅觉得这站桩简直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刑罚,偏偏师傅坚持要自己打好基础,是以一丝都不肯放松。现在看到师傅难得脸红的样子,文诗雅可不想再站桩站一个上午,眼睛一转,冒出一个想法来。

“坏人,你欺负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对我师傅毛手毛脚的,你说现在怎么办?”楚铭心里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只是稍微瞟了几眼,哪里有毛手毛脚那么夸张。本来这事大家都不提的话,这尴尬也就过去了,文诗雅明明当当地说出来,这件事反而不好就此作罢。赵嫣然不满地扫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一眼,也只好被迫地冷眼望着楚铭等待一个说法。

楚铭看着文诗雅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文诗雅状若无辜道:“是你这个坏人在欺负我师傅,要问也是问我师傅啊。”

楚铭又扭头看向赵嫣然,凭心而论,赵嫣然是一个标准的美人,瓜子脸,新月眉,纤腰玉腿,很符合楚铭心里传统美女的标准,只不过她那超高的武力值和冷若冰霜的眼神吓退了许多欣赏的目光。

赵嫣然被楚铭的目光有些侵略性的眼光看得更加不自在,正要给这个肆无忌惮地登徒子一个难忘的教训。旁边文诗雅看到师傅没有答话,马上接道:“既然我师傅不说,那我就替她说了。我们的要求也不多,你只要答应我师傅三个愿望就可以了。”小丫头还显得很大度,好像放过楚铭一马似的,显然,小丫头早已经动好了脑筋,只等楚铭就范。

楚铭不知道文诗雅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整自己,不过眼前赵嫣然面色还有些变幻不定,形势逼人,只得先答应下来。

赵嫣然见文诗雅流利地讲出条件,也明白她是早有预谋,自己也被这个小丫头算计了,转头瞪了小丫头一眼。

文诗雅还是很怕师傅不高兴的,但想到痛苦地站桩,还是腆着脸撒娇道:“师傅,借我一个愿望好不好嘛?”

赵嫣然平时对这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小丫头还是十分纵容的,经受不住文诗雅的撒娇答应下来。不过为了不让她更加骄纵,还是板着脸道:“只有一个,知道吗?”说完有些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答应这个条件啊,自己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开口向一个登徒子要愿望呢。现在话一出口,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文诗雅要到了一个愿望,得意洋洋,用一种贪婪的目光望着楚铭,好像在看一只马上落入狼口的羔羊。

楚铭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忙开口道:“你们先慢慢想,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欲走。

“站住。”背后传来文诗雅恶魔般的声音。楚铭转过头,只见文诗雅面上笑意盎然,道:“我的这个愿望就是今天陪我练武。”

楚铭愕然。

一旁赵嫣然也有些发愣,不由自主道:“这个愿望这么快就用掉了?”

文诗雅撇撇嘴,不屑道:“这个坏人的愿望,又有什么可惜的?”

赵嫣然听了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很在乎楚铭的愿望一样,当下把脸一板,冷声道:“好了,不要闹了,快过来我们继续站桩。”说完也不管二人,迳直向后院走去。

文诗雅闻言有些面苦,不过看着楚铭一脸迷惑的样子,想到今天这个坏人陪自己一起受苦,心里又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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