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天空似乎特别蓝,也许是住在郊外的缘故,空气里都是青草和风的味道,忆晚很喜欢这个地方。她想,要是可以,她愿意留在这里一辈子。
晓曦给她拿水果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浴室里对着镜子挤脸颊下方那颗痘痘,长痘痘,是例.假来之前的征兆。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呢?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
晓曦走过来靠在门上,双手轻轻的环在胸前,冲着镜面里的女人挑了挑眉,“美人,你就不怕留疤吗?”
陆忆晚转过头去冲她笑,“宝贝,不会的,上个月不也挤了吗,没有疤。”也只有对晓曦,她才会如此的亲昵。
撇了撇嘴,晓曦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翻着她一会儿要穿的衣服,嘴里喃喃说着,“你就不能不去吗,不是一直都对学校办的舞会不感兴趣吗,怎么今天就答应了?”
陆忆晚走过去,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这一次我们导师也参加了,他亲自邀请我我总不能再拒绝吧。”
换好了裙子,忆晚理了理头发,望着晓曦那张眼睛鼻子眉毛皱成一团的脸,弯下腰去看着她,笑道,“晓曦,我发现一个问题,你特别不喜欢我和异性交往,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呀?”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都有了姚夏哥了还搭理那些男的干嘛,姚夏哥对你那么好,你就一点也不动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每次一说起姚夏,宋晓曦总是愤愤不平的,像是忆晚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
闻言,忆晚直起了腰,表情有些僵硬,她垂着眼轻叹了一口气,说,“我配不上他。”
“什么配不上!”晓曦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骂,“我说你是故意找别扭吧,非得他把心挖出来放在你面前你才相信他有多爱你多在乎你?”
忆晚默不作声,宋晓曦知道自己语气大概是重了些,于是压低了嗓音柔柔的问,“忆晚啊,你就给他一个机会,也当给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
忆晚抬眸,道,“晓曦,很多年前开始我就一直以为你喜欢姚夏。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不要因为我……”
宋晓曦一愣,恍然大悟,这个丫头,原来她是因为有这些顾虑。她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忆晚啊,我喜欢他那是以前的事,那个时候小嘛,就喜欢看帅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不喜欢姚夏哥这种类型的……”
忆晚有些愕然的望着她,“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谈恋爱了?”突然,晓曦一脸甜蜜,“我现在有人疼心里可幸福着呢,所以,我也要你幸福啊。忆晚,不要辜负姚夏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忆晚握了握她的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行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过现在我得走了,不然一会儿去晚了就不好了。”
说完,在裙子外面披了一件小外套,拿着晓曦上次给她买的那只精致的手袋出了门。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宋晓曦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再次坐在床边上,垂着头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忆晚,只要你能幸福,就算我再爱他也可以放手。只要你能幸福。
派对上很吵,忆晚跟很多同学打过招呼之后就自己坐在一边喝着饮料,望着眼前一对又一对或热舞或接吻的情侣,她不禁笑了起来,年轻就是好啊,只可惜自己的心态已经老了好多岁。
见她一个人闷不吭声的在那儿坐着,史密斯教授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了她一杯鸡尾酒。忆晚笑着说谢谢,然后接了过来。
“Evonne,我发现你很喜欢孤独?”
中国人的名字外国人叫着很别扭,于是有人就找了一个相近的英文名字称呼忆晚,到后来,就人人都这样叫她,也包括她的导师。
忆晚抿了一口酒,转头笑着对他说,“史密斯教授,我不是喜欢孤独,只是不喜欢太吵。”
“所以这次因为是我让你来,你才来的?”教授眯着眼故作一副生气状。
忆晚笑笑,说,“算是吧,不能让您失望是不是?”
“Evonne,我觉得你不开心,从你来上我第一堂课开始我就觉得你心里装着很多事,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
虽然他在大学里教的是微观经济学,可是念书的时候也辅修过心理学,本就是敏感的人,他从她的眼神举止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一定经历过很多不为人所知的过往。
望着这个慈爱的长者,忆晚依然是摇了摇头。她的心早已被封起来,没有谁可以轻易打开。
史密斯教授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Evonne,众多中国留学生里知道我为什么会留意你多一些吗,那是因为你总是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管是愿意与你亲近的女孩还是那些追求你的男孩,你总是一再的疏远他们,我看得出你是刻意与人保持距离,Evonne,我是你的导师,我不喜欢我的学生在学习的时候有着不快乐的心情。”
“教授……”忆晚望着他,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曾经很爱自己的郑依敏妈妈,心里不由得一软。
“其实,我不是不快乐,只是,确实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快乐。”她垂下头去,声音小到不能再小。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忆晚眼眸一睁,随即反应了过来,想必他说的是姚夏。
“嗯,我每次都看见那个男人来接你下课,看得出他对你很好,可是你,为什么总是对他那么冷淡?他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你跟他在一起不开心?”
忆晚摇摇头,说,“我跟他在一起……其实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快乐,可是我对他的感情,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教授,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史密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眯,“你的心里有其他人?”
这个问题让她着实的怔住,叹了口气,她摇头,“不是心里还有其他人,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让我一直打不开心里的结。我承认,他对我很好,我也想要试着接受他,可是我不想以现在这种心情跟他在一起。教授,其实,其实我很排斥男人。”
闻言,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心里有些唏嘘,排斥男人?Evonne她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突然,忆晚笑了,史密斯见她笑得有些畅然,她说,“其实有时候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一些,似乎真的会好受一点。谢谢您,教授。”
“Evonne,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做你最忠实的倾听者。记住一句话,无论曾有过多么重的伤痛,无论还剩下多少人爱你,未来的日子一定要认真努力的生活,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史密斯拍拍她的手背,手心里传过来的温度,像是家人那么温暖。
家人……
忆晚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我家里有个小宝贝,年纪和你差不多,要是有空就到我们家来串串门,保证她会让你笑起来,她就是个开心果。”说起自己的女儿,史密斯脸上总是洋溢着特别幸福的笑意。
忆晚点点头,笑着说好,可是心里却是在想,她是有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在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女儿的时候,脸上也有着和教授同样的表情。
派对快结束的时候,两人一起走出礼堂,史密斯正说想送她回家,可是一抬眼就看见那个穿着深色尼龙大衣的男人伫立在了那冷风中。忆晚也看见了。
史密斯耸耸肩,挑着眉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一边带手套一边对忆晚说,“看吧,你的王子又来了。”
忆晚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看来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史密斯给她使了眼色,让她赶紧过去。
“好。”点了点头,忆晚礼貌的微微弯了下腰,说,“那,教授,我先走了。”
见忆晚慢慢的朝自己走过来,姚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上前揽住她的肩,然后一起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上车关好车门,姚夏就扯掉手套将手捂在忆晚的耳朵上轻轻给她搓着,嘴里呵着白气说,“冷不冷,冷的话我再把温度调高点?”
忆晚浅浅笑着,明亮的眸子在暗暗的光线里闪烁着光芒。她缓缓抬起手拉着姚夏的手,漠漠的念着教授说的那句话,“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姚夏愣了半晌,皱着眉小心翼翼的问,“忆晚,你怎么了?”她这个样子,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