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楼梯扶手,“弄完了吗,我来接你。”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陆忆晚心里反而有些慌,不知道刚才她跟陆思琪说的那番话有没有被他听了去。
陆思琪嘴角扯出一抹笑,走到姚夏面前,说,“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你也听见了,在她心里你算是什么,她无所谓!”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姚夏什么都没说,伸手去牵忆晚,“走吧。”
“还没化妆呢,我助理也一起的,你再等一会儿。”说完,冲着他笑了下,然后转身去了化妆室。
姚夏拿了本书在沙发上坐下,陆思琪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姚夏……”
“行了,你还想说什么?”姚夏合上书,抬眼看她,“你就那么希望我跟她黄了?”
他这样的态度,不疾不徐,冷得要死,陆思琪心里很是不舒服。沉了沉气,道,“刚才她说就算你跟我好了她也无所谓,这样的女人,值得你那么对她吗?”
姚夏也不跟她生气,直接跳过了她的问题,慢悠悠的说,“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吧,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多上点儿心,别到最后弄得跟你俐安姐一样,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
“我的心在你身上,没法去关注别的男人。”
“是吗?”姚夏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杂志,叹了口气,说,“看来我还真辜负了你。”
陆思琪望着他,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说,“姚夏哥,我等了你十年,我没有后悔过,因为我觉得爱一个人哪怕是守候一辈子都是值得的。”
“可是思琪,我不爱你,就算我和忆晚分手了我跟你也不可能。明白吗?”他放下杂志,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然后转身看着陆思琪,“守候,是应该为对的那个人,可惜我不是,一开始就不是。”
说完,姚夏转身走向了化妆室。陆思琪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心里默默的念着姚夏说的那句话,守候,是应该为对的那个人。
晚上的宴会异常隆重,宾客络绎,来的都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这个项目也是受到了各方的关注。
忆晚和姚夏不在同一个公司,所以整晚都在各自忙活着招呼自己的客人,只是偶尔空闲的时候才有机会说上几句话。
ZD的CEO米歇尔先上在台上一番讲说之后,晚宴正式开始。陆忆晚一直都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从一个小时前就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直接的无视,当他是透明的。
可是当她不经意的转身看见他的视线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之后,心里却又莫名的失落,而且,他现在正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说着话。那个女人她认识,就是上次在咖啡厅和他在一起的那个。
没有由来的,心里烦燥得慌。
宋晓曦忙完了手里的事,见姚夏一个人在阳台上喝着酒,看那背影挺落寞的,心里一紧,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姚夏哥,你在这里干嘛呢。”
姚夏转头笑了笑,“里面很闷,在这儿透透气。”
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就连笑起来,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她敢断定,他有心事,而且是跟某个女人有关。
“咦,怎么没见忆晚呐,她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跟哪个客户在谈事情。”说着,唇角撇了撇,像是个受尽妻子冷落的丈夫。
“呵呵,你不高兴?”
姚夏笑着摇摇头,“你看我像不高兴的样子吗?”
晓曦大咧咧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像。”
姚夏朝着她脑门拍了一下,“就知道调.戏哥,知道我心情不好还逗我。”
“我哪儿知道你心情不好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晓曦的眉心渐渐皱成了一团。
姚夏低低的笑了两声,没说话。宋晓曦晃了她几下,又问,“到底什么事?”
“算了,没事。”摇了摇头,唇角尽是苦涩的笑。
仰着头望天空,那苍穹深邃无尽,这样的黑暗更加剧了他内心的苦楚。
今天下午,忆晚说,她对他无所谓。
大概是自己的智商变低了,就连那是她为了气思琪才说出来的话他竟然也是如此的在意。
因为去酒店的路上,车里还有别的人,所以忆晚没有跟他解释太多。他也知道当时不方便,可是当他亲耳听到她说那句话时的难过却一直在全身蔓延,一刻都停不下来。
包括现在,心里也一直堵着。他无法不去怀疑,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有几分的重量?
她对他说,姚夏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喜欢,不是爱。他明白,一直都明白。所以才会漫无边际的难过。
喜欢和爱的区别就是,前者可以割舍,后者,就算割舍掉,也会永远在心里留下影子和痕迹。
就比如,陆思宇。
陆忆晚摇摇晃晃的走到外面去,眼前有些模糊,赶紧上前抓住石梯边上的栏杆,一边跌跌撞撞的下梯子,一边想着姚夏去了哪里。
她喝多了,胃里难受,往胸口蔓延,昏昏沉沉步履蹒跚。
可是梯子下了一半,她突然抬眼,看见前方那个静止不动的修长身影,他好像,在看着自己。
他,长得很好看,就像是漫画里的长着翅膀的天使,有着深邃的眼神和明俊的面容,微笑着看他的时候,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灵魂失陷。
“忆晚。”
夜色迷.离,酒精灼人,微微袭来的冷风侵入她光.裸的脖子,一时恍惚,她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叫自己。
是曾经那个爱她疼她的爱人,还是现在这个,恨之入骨却又早已疏远的陌生人?
“喝酒了吧,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冷的天。”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越来越近,模模糊糊的传入她的耳膜,猛然间,她使劲的摇着头,眼泪悄无声息却又极其猛烈的渗出眼角,她脚下虚软,乏力的蹲了下去,将脑袋埋入了膝盖。
陆思宇疾步走到她面前,将她瘫软的身子拉了起来,双手触到她身体上那早已远离他多年的温度时,他不由得深深的失陷了心智。
可是当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感官,明明已经全身无力了,她却像力气瞬间回流失了理智一般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打骂呵斥。
“我不要你管,你走开,你以为你是谁,你滚,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讨厌你我不要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也不再吭声,任他她摇晃着他推打着他,就是不肯松手。她使劲的对他又踢又打又骂又闹,嘴里含含糊糊骂些什么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说,陆思宇你这个混蛋,我恨你一辈子。
不一会儿她也累了,喘着气揪着他的领子,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变得安安分分。
“你要恨我,就恨吧,只是,对自己好一点。”
听到这梦里出现过的柔软宠溺的声音,她突然缓缓的抬起了头,憨憨傻傻的望着他深邃暗淡的眸子,然后轻轻的一笑,伸手抚上他的眉心,想要将他额头上的“川”字给抹平。
下一秒,柔柔淡淡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她轻唤他,“小宇。”
他身子一僵,整颗心莫名的陷落,垂着眼看她,也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她柔软的手指滑到了他的清减的脸颊,她一直觉得这是在梦里,所以那么珍惜那么轻柔的摸着他的脸,她深爱着的男人的脸。
只听见那让他心心念念的声音,在这冰凉的夜间响起,“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所以瘦了这么多……”说着,眼泪再一次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人也变得越发的不真实。
陆思宇握着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红着眼眶咬紧了腮帮,硬是没有让自己彻底的爆发。
缓缓的,她缩回了手,脸上漾起浅淡疏离的笑意,她摇着头,说,“不,你不是我的小宇,我的小宇他不是你这样的。他不会说让我难过的话,他不会赶我走,他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他说过,这辈子只要我,要我做他的新娘,要让我成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我的小宇,他只会让我笑,他也只对我一个人笑,可是你不是他。”
两个人都在露天的夜色里跪在了地上,冰凉的阶梯,淡薄的夜色。还有,两个丢失了魂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