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在明,敌在暗,留在车上只是当活靶子。
“皇上!”
洛星魄也从车辕上掠下来,护在了北宫寒面前。
一片银光闪过,数条黑影便从屋脊和树冠上向着北宫寒的方向扑了过来。
洛星魄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北宫寒迅速打量一眼周围的环境。
立刻就拉着欧朗音退到了一处墙角。
这功夫,洛星魄已经被几个黑影围住。
另外的几个黑衣刺客便向着北宫寒的方向冲了过来。
右腕轻翻,藏在腕中针囊里的银针已经到了北宫寒的手中。
随着她的手腕翻动,闪闪银光便向着攻向她的刺客电『射』而去。
北宫寒竟然有这等身手,这是一众刺客们没有想到的。
虽然及时反应,仍有两个被北宫寒刺中要害,痛苦地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北宫寒双臂一垂。
借着褪下身上狐皮大氅的时机,顺势从靴中拔出了她改良过的军刺。
雪亮的精钢军刺,带着寒光向着侥幸逃出银针的刺客袭了过去。
精钢军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影。
看似简单的出手,每一次都是选择了最佳的攻击路径。
小小的白『色』身影,赫然如死神的镰刀,肆意地收割着生命。
很快,三个刺客便化成路上死骨。
北宫寒没有片刻犹豫,闪身掠起,已经来到洛星魄身边。
原本围攻洛星魄的五个刺客现在只剩下三个。
眼看着其中一人想要从后面偷袭,北宫寒的眼光寒光一闪。
一个侧踢,北宫寒的脚正中那个刺客的膝关节。
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响起,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刺客吃疼躲闪,北宫寒右手一吐,手中军刺直接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洛星魄也挥掌击飞了正面攻击他的二位刺客中的一个。
仅剩的那刺客看情况不妙,虚晃一招,转身便逃。
北宫寒哪会让他逃走,顺手拔出军刺,直取那人后心。
那人身在空中,跟本无法躲闪,直接被刺中,在喷『射』的鲜血中沉重落了地。
“皇上,您没事吧!”
洛星魄转脸看向身侧的北宫寒。
“取回我的武器!”
北宫寒吩咐他一句,这才迈步走向了仍站在原地,以一种奇怪眼神看着她的欧朗音。
“怎么,很奇怪我有这样的身手?”
欧朗音轻轻摇头。
虽然他看到北宫寒出手的时候确实是惊讶了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感觉这件事有多么突兀。
仿佛,她这厉害的身手是天经地义一样。
他只是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应该有这样浓郁的杀气。
“皇上不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吗?”
北宫寒轻挑起沾着血的眉尖。
“朗音,你要知道,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了我!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欧朗音没有出声。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她刚才杀人时眼睛都一眨一下的样子。
北宫寒并没有生气。
曾经,她也对杀戮有过怀疑!
第一次出任务时,就因为这样的犹豫差点害得队长丢掉了『性』命。
自那之后,她便发誓绝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北宫寒缓缓走近之前被她刺中银针,尚有气息的那个刺客前。
军刺一挑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说出指使者,你会死的痛快一点!”
远处传来京城守卫巡夜队的马蹄声,北宫寒探手刺穿了他的咽喉。
将军刺在那刺客身上擦掉血迹,北宫寒利落地将军刺收回靴子。
“今天的事情,我想二位会替我保密!”
洛星魄取回军刺递还给到北宫寒手中的时候,目光中满是崇敬之『色』。
这样的武器,他从未见过。
北宫寒的身手,也与他所知道的各路武功不同。
她的出手看似无章可循,每一次却都是简洁而又直奔要害。
洛星魄知道,他的小皇帝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和欧朗音不同,对于北宫寒的表现,洛星魄并不觉得过分。
只在真正面对敌人,才能明白死亡的阴影其实一直就伴随在你的左右。
巡夜队赶到的时候,北宫寒的脸上阴戾之气早已经褪去。
假意藏在洛星魄身后,她紧皱着眉头一幅余悸未消的模样。
被洛星魄扶上马,吩咐巡夜队将欧朗音回到欧府。
北宫寒这才被一众人簇拥着返回了皇宫。
进了宫门,便只剩下洛星魄和北宫寒两个人。
挺直腰背,北宫寒轻声问道。
“星魄,我下注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阻止我,你为什么不开口,难道你就不担心朕把自己输了!”
洛星魄顿住步子,语气激昂。
“普天之下,莫过王土,皇上便是输了又如何!”
这一点,就连北宫寒都没有想到!
淡淡扬起唇角,北宫寒心中也涌上了豪情。
回到天福宫时,夜『色』已深。
候在宫门外的小太监张德看着北宫寒身上的血迹,一脸担心地迎了上来。
“皇上,您……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去准备洗澡水,朕要好好地清洗清洗!”
“是!”
张德恭敬地转身进去吩咐。
北宫寒这才转脸看向了洛星魄。
“星魄,今夜辛苦了!”
洛星魄恭敬抱起双拳。
“能够与皇上并肩而战,是星魄的荣耀!”
北宫寒知道,洛星魄现在对她已经是彻底折服了。
就像当年她被魔鬼教官队长折服一样。
这个人,以后会是她的得力助力!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把你的行李收拾好,等我下旨召你入天福宫伴驾!”
吩咐一句,她大步走进了天福宫的宫门。
浴室内,水雾袅袅。
环视一眼侍立在浴池两侧,手持着『毛』刷、棉巾并各种香熏等物件的小太监。
北宫寒不由地眉头微皱。
虽然她现在的身体才刚刚十岁未曾发育,被一众太监盯着洗澡,总有些怪怪的。
“你们都出去,朕习惯自己洗!”
张德只当她是心情不好,忙着就带着一从小太监出去了。
北宫寒这才吁了口气,脱去身上束缚,只余下下身贴身小衣,顺着台阶走进了浴池。
水温微热,温度刚刚好。
将身子全部浸在温水中,北宫寒脑中想的并不是刺客的事,而是端木耀阳。
她知道,这些刺客和陵园里出现的刺客一样,是不可能查出出处的。
最后,仍是不了了之。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事,端木耀阳与这些刺客究竟有没有关系。
在她心中,并不希望与端木耀阳为敌!
“皇上,寿王和欧丞相求见!”
张德在浴帘外恭敬地通报道。
缓步走上台阶,北宫寒顺手扯了棉袍裹住只套着下体小衣的身体。
“好了,你进来吧!”
听到她的吩咐,张德这才躬着腰挑帘进来,服侍她把外袍穿好。
他拿了金带准备帮她擦头发,北宫寒竖起手掌拒绝了,蓬『乱』着一头湿发就走了出去。
她知道,这样会很显得有些狼狈。
北宫寒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来到厅里,果然看到北宫啸和欧恒肃身而立。
看到北宫寒,二人同时弯身行礼。
北宫寒抹了一把额上的水珠。
“朕遇刺的事情,想必三位都知道了,你们……是怎么个看法!”
“皇上,臣已经传下令去,全城搜捕,一定要查出这些刺客的来历!”
北宫啸直起身子,迅速在北宫寒身上扫了一眼,假意关切地问道。
“您,可曾受伤?”
“让皇叔担心了!”
北宫寒扁了扁嘴,一脸仍在后怕的模样。
“多亏得陆乐、朗音和洛星魄极力保护朕,朕才算是逃到了此劫!”
“皇上!”
欧恒上前半步,沉声建议道。
“老臣认为,最近刺客频繁出现,您还是留在宫外,尽力不要到外面走到的好!”
北宫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欧相所言极是,朕会记得这次教训的,以后朕自会乖乖留在宫中!
只是朕在陵园里住边了,一个在这皇宫之中实在无趣。
您看,能不能让朗音他到宫里来伴驾吧!朗音他甚合朕的心思!”
皇上的话是什么,那就是金口玉言,就是圣旨!
北宫寒这话虽是商量的口气,却也依旧是圣旨。
“皇上能看上犬子,那是朗音的福气,明日,臣自当让他进宫来!”
欧恒恭敬地答应着,心中却是暗暗有些担心。
不知道此举是福是祸。
他在朝中多年,自然明白寿王是什么心思。
这些年来,寿王无数次明里暗里地拉拢他。
欧恒虽然没有明示与他结党,却也极少反对他的决定。
一直,欧恒都在采取着观望的态度。
之前欧恒对于北宫寒还抱着一些希望,可是当他知道正阳皇后被刺死,这个小皇帝又是如此地玩劣之后。
欧恒现在对北宫寒越发怀疑起来。
北宫寒吸了口气。
“另外,朕想让那个洛星魄升为一品侍卫,也调到天福宫这边来,专门负责朕的安危,皇叔以为如何?”
“那洛星魄护驾有空,皇上奖赏他是应该的!”
北宫啸嘴上附上,唇角却是闪过冷笑。
在他看来,那个什么武状元跟本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愣头小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北宫啸开口应允了,欧恒自然也没有反对。
看二人都没有反对,北宫寒假意打个哈欠。
“皇叔,刺客的事便拜托您了!朕也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二人行礼告退,北宫寒便让张德拟了一张昭书。
大意就是奖励这欧朗音和洛星魄护驾有功,各赏黄金百两。
死去的陆乐也追认为护龙使,赏黄金千两以作表彰之类的官面话!
第二天天刚亮。
北宫寒遇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传开的,还有北宫寒的玩劣和不羁。
北宫寒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精神饱满地出现坐在桌前用早膳的时候。
洛星魄和欧朗音也到天福宫报到来了。
洛星魄换上了一等侍卫的红『色』锦服,越显得精神抖擞,勇不可匹。
欧朗音仍是一身淡青的衫子,脸『色』却有些疲惫。
温柔的眸子里隐约有淡淡血丝,一幅没有睡好的模样。
北宫寒看到二人,脸上立刻就有了笑意。
“来,快坐下,与朕一起用膳!”
“末将(朗音)不敢!”
洛星魄和欧朗音同时说道。
北宫寒知道他们是顾念着君臣的身份,便假意肃起了脸『色』。
“我命令你们坐下与朕一起吃!”
洛星魄和欧朗音只得无奈地走过来。
张德就忙着让小太监们搬了椅子来放在北宫寒的左右下首,又取了餐具送到二人手上。
北宫寒这才放松脸『色』,两只手臂抬起来搭在二人的臂上。
“这才对吗,你们两个,就相当于是朕的两只臂膀!”
洛星魄和欧朗音侧首看她,眼睛中俱是有着激动的光芒。
“吃饭吧!”
北宫寒笑着收回手掌,挥动了筷子。
迸语有云:得人心者,得天下!
人心是钱不买不来的,那是要用心去换的!
北宫寒虽然起初只是本着笼络这二人的心思,在经过了昨夜的事情之后。
她却已经在一点点地慢慢认同这二人。
此时的北宫寒并没有意料到,这一文一武两个人。
在不久的以后,会为她和她的天下带来什么!
当北宫寒在洛星魄和欧朗音的陪同下,吊而郎当地出现在上书院的时候。
莫白先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半个字都没有说上一声。
回宫第二天就闹出出宫豪赌,还引来刺客追杀这样的糗事。
他,是对这个小皇帝是彻底失望了。
一众伴书郎却是个个都表现的很乖,对北宫寒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陆乐的死无疑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自然是好事,可是谁愿意死呢!
课业结束之后,走进北宫寒的只有一个人。
“皇兄,听说您昨日遇了刺客,可受伤了?”
北宫锦黑眸注视着北宫寒,眼底有毫不掩饰关切。
他竟然会主动过来问候自己,这是北宫寒没有想到的。
轻轻摇头,她拍拍他的肩膀。
“锦儿放心,你皇兄我命硬得很!”
看一眼身侧的欧朗音,北宫寒挺身离开了椅子,行出了书室。
欧朗音忙收拾了书本,紧随在她的身后。
二人行出上书院大门,守在外面的洛星魄便恭敬地随了上来。
看四下无人,北宫寒这才向欧朗音转过脸。
“有话便说着,闷在心里好难受的吧!”
欧朗音被她看穿心事,脸上一红。
“臣,臣……臣只是觉得昨天对皇上有失恭敬,臣昨日想了一夜,觉得皇上说的很有道理!
臣曾经上官将军提起在陵园初见皇上的情景,想到你孤身一人立于鲜血中的情景,臣的心都会好疼!”
“皇上,您放心,除非洛星魄死了,绝不让你再孤身面对!”
洛星魄也有些动容。
“臣也是!”欧朗音想都没想便附和道,片刻才接口道,“只是臣……臣不会武功!”
北宫寒注视着面前这两位迥然不同的少年,张扬地扬起了唇角。
“你们放心,朕绝不会站在别人的背后,如果有危险,朕也会和你们并肩站在一处!”
顿了顿,她语锋一转。
“朗音,朕以为,强大的智慧并不比武力逝『色』!”
“皇上!”
张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上官将军在天福宫等您呢!”
三人回到天福宫,果然看到上官翔一身银甲,全副武装地站在台阶上。
看到北宫寒等人回来,忙着就迎上来,跪地行礼。
“老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对上官翔,北宫寒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正阳皇后曾经说过,上官世家历来为将,为大燕国立”””下赫赫战功,乃是大功臣。
而上官翔也是为人耿直,对国家十分忠诚。
这也是之前正阳皇后下令让上官翔护送她到陵园,接北宫寒回宫也是安排他的主要原因。
上官为忠,欧氏为弄,寿王为『奸』!
正阳皇后当初让这三人主政,为得便是他们互相牵制。
其中用心,可谓良苦!
所以,调查陵园刺客的事情。
她表面上交待寿王北宫啸和欧恒,暗中还吩咐这上官翔暗中派人祥查。
“皇上,上官将军昨天去郊外军营例行巡查,听说你遇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急急地赶回来了!”
张德在北宫寒身侧低声说道。
北宫寒轻轻点头,昨日上官翔没有出现,她还在疑『惑』,原来他不在城中。
知道这上官翔是日后需要倚重的大将,北宫寒快走两步,亲自将他扶起。
“将军言重了,朕不是还好好的吗!说起来都怪朕玩劣,如果不是朕非要出宫去,也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上官翔站起身来,看一眼北宫寒和她身后的欧朗音和洛星魄。
“皇上,臣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向您禀报!”
北宫寒知道他是有所忌讳,便转身对张德道。
“张德,你带朗音和星魄到后面的小园子里去收拾东西吧!”
张德带着二人离开。
北宫寒这才向上官翔点了点头。
“上官将军随我来吧!”
来到书房内,支开小太监,随手俺上房门。
北宫寒这才看向了上官翔。
“上官将军,可是陵园的刺客有了消息?”
“暂时还没有!”
上官翔剑眉微皱,“不过,臣派人四下打探的时候却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北宫寒升起疑『惑』。
“另外一个消息,是什么?”
“最近,在陵园附近的村落中,有人曾打探一个十岁上下俊美少年的下落!”
上官鸿边说边向北宫寒脸上看来,“据村民们提供的线索,臣觉得那人打探的少年可能是您?”
有人找她?
北宫寒微怔,“将军可查出打探之人的情况?”
“探子说,都是些年轻人,口音貌似就是燕京一带的口音!”上官鸿答道。
北宫寒皱起眉头。
如果说对方是熟识她的人,应该不会这样找她?
如果不是熟识她的人,为什么又要找她呢!
脑中灵光一闪,北宫寒脑中闪出一张俊逸的脸庞。
莫非,是他?
“皇上可是想到了什么?”
上官鸿审视在看着北宫寒的脸。
“没有!”
北宫寒轻轻摇头,“这件事,也许只是巧合吧!上官将军,朕觉得此事可以放一放,您还是以追查刺客的身份为主,不过,只能暗访,绝不能打草惊蛇!”
“是!”上官鸿恭敬答道。
虽然他并不认同这是巧合。
凭着他多年的经验,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皇帝并没有向他说实话。
他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一点淡淡的兴奋。
对于『奸』臣贼党的恨意更是多了些,只是他孤掌无力,只能忍辱负重,等待正阳皇后和太子归来。
上官鸿有一种感觉,这个小皇帝绝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玩世不恭。
在他看来,北宫寒身上有着普通成年人也没有的深沉。
现在,想起在陵园初见北宫寒的模样,上官鸿仍是会有淡淡的震慑。
正阳皇后暴亡,上官鸿无比痛心。
现在,看到虽然只有十岁,却有如此心劲的北宫寒,上官鸿觉得,他又看到了希望。
入夜。
天福宫内灯火通明。
温暖如春的大殿内,欧朗音盘腿坐在地榻上,专注地抚着古琴。
台阶上,北宫寒斜倚在锦榻上,微眯着眸子。
洛星魄肃着面『色』,侍立在她的身后。
倾听着欧朗音的琴声,北宫寒不由地想到了正阳皇后。
和正阳皇后总是忧郁勉怀的琴曲不同。
欧朗音的琴音清朗飘逸,仿佛阳春白雪一般的清雅。
听着他的琴曲,北宫寒的心少有的平和。
指尖离开轻颤的琴弦,欧朗音缓缓抱琴起身。
“好琴好曲!”
北宫寒轻轻击掌,顺手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块酥皮小点心送到张德手里。
“赏你一个,让舞伎们给朕好好跳上一曲!”
张德哪里知道这点心早已经被自家的小主子做了手脚。
满心欢喜地将手中的点心塞到嘴里,嚼了两下,立刻就扬起声音。
“传舞伎!”
候在殿外的舞伎和乐手们立刻就鱼贯而入,在殿内摆开阵势,舞了起来。
欢歌快舞。
舞伎美艳。
北宫寒却没有了之前倾听欧朗音琴曲的兴致。
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倚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张德注意到自家主子似是睡着了,忙着就示意舞伎和乐手们停下,挥手让他们悄悄退了出去。
洛星魄便走过来,将北宫寒抱回了寝室,和欧朗音二人便自回房间去。
张德便为北宫寒宽了外袍,盖上锦被。
他只觉一阵浓厚的睡意袭来,控制不住地打个哈欠。
尽避如此,张德仍是坚持着放下层层罗帐,将灯架上的灯一一灭了。
只余下一只暗红的小灯笼照明,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去了。
有心唤其他小太监进来,又怕小主子醒了责骂。
只得往脸上扑了些凉茶提神。
尽避如此,过了没一会儿,仍是坚持不住地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龙床上,锦被中。
一直在“沉睡”的北宫寒却是抖了抖睫『毛』,睁开了眼睛。
北宫寒不能确定,这天福宫中究竟谁是北宫啸或者其他对她不轨之人的眼线。
所以,她也只能无奈地使用这种翘宫的方法。
侧耳细听了一会儿,确定一切正常。
北宫寒这才小心地滑下床来。
从床下『摸』出夜行衣来换上,在床上做出一个蒙被的假人形状。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通往外间的门边挑帘向外面窥视一眼。
看一眼歪在地上睡得香甜的张德,她蹑手蹑脚地从后窗溜出寝室。
起身轻灵地掠上屋瓦,向着寿王府的方向悄悄地飞掠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刺客与寿王北宫啸是否有关系!
白天的时候,北宫寒假借着了解燕京地形的缘由。
让洛星魄帮她找来了一张燕京地形图。
现在,凭着脑中对地图的记忆,北宫寒很快便来到了寿王府后花园墙外。
看到不远处有一株高大的雪松,北宫寒立刻就闪身掠入树冠中。
小心地拉开遮着视线的树叶,她探手从腰包里取出一只小型的筒状物。
在陵园的时候,她跟据自己记忆中的现代化军事装备做了不少东西。
曾经用过的军刺,她手中现在握着的用水晶石磨制的望远镜,都是她利用现在的东西制作的先进装备。
北宫寒明白,以北宫啸的身份地位心智。
他的王府就算不是严密如铁桶,最起码也不亚于一个中型堡垒。
她的队长教官曾经说过。
完成使命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的完成了任务!
所以,北宫寒觉得有必要仔细侦查一番,再行潜入。
这个王府,总有一天,会被她攻破。
但是,不是现在。
很快,北宫寒的目光便锁定在后花园前面不远处的一处院落。
那里,侍卫最多。
而且远比其他地方的侍卫都显得精干,最起码没有在打眈!
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那里应该就是北宫啸所在的地方了。
前后又观察了两眼,北宫寒立刻就找到了她所置身的大树与北宫啸所在位置的最佳路线。
收起望远镜,她猫儿一般轻掠下树冠,飞身潜入花园内一丛灌木的阴影后。
借着各种地形有利的掩饰,她很快就来到之前认定的那处院子主屋的屋顶。
远处脚步声传来,北宫寒侧目看过去。
只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领着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人走了过来。
她打眼一看,只觉后面随着那人甚是眼熟。
再仔细一看,不由地扬起了唇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她在天福宫常见的一个名唤周谨的小太监。
这周谨不过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平日里十分文静,少言寡语。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发现北宫寒还真的没有注意到他。
对于北宫寒来说,这无疑是个意外地收获。
眼看着周谨被领入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北宫寒立刻就无声地顺着屋脊爬过去,来到了那间房间的屋顶。
小心地将头侧的屋瓦揭开一条细缝,北宫寒屏息将眼睛移了过去。
这一间却是书房。
北宫啸一身便装端坐在书桌后,那小太监周谨正俯身跪在他的面前。
“怎么样!”
北宫啸一边挥手示意他起身一边问道。
“回王爷,自从昨日遇刺之后,小皇上一直很乖,除了去上书院学书之外,几乎整日都窝在天福宫内,今晚上许是无聊,还特别让欧家公子抚琴,后来看着舞伎们跳舞竟自睡过去了!欧朗音和洛星魄二人一直与皇上不离左右,不曾离开天福宫半步!”
北宫啸轻轻点头,“可有他人到过天福宫!”
“前半晌上官将军来了,后来便独自一人与皇上进了书院,具体说些什么,小人不得而知!”周谨恭敬地答道。
“上官啸!”
北宫啸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片刻才挥手道。
“你先回去吧,没有本王的召唤,不得再来,更不要『露』出马脚,让别人生了疑!”
周谨答应着退了出去。
北宫啸便从书桌上站起了身子,沉声问道。
“你以为如何?”
这书房中竟然还有她没有发现的其他人?
屋顶上,北宫寒不由地一惊。
“在下和王爷是同样的想法!”
略显低沉的声音从书架后传出来。
只听东墙书架传来一声吱呀的动静。
整面书架突然就向一侧移开,『露』出一间不大的暗室。
紧接着,一个人影便从暗室中走了出来,在北宫寒身上停住。
因为他刚好停在她的眼下,北宫寒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一个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一只束住漆黑顶发,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的金环。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金环上装饰着的雪花型雕纹。
那是她的金环!
敝不得听他的声音只觉得耳熟。
北宫寒的心禁不住就是一沉。
端木耀阳与北宫啸的关系看来非同一般。
难道,他注定是她的敌人吗?
北宫寒的呼吸不由地一『乱』。
显然是感觉到了屋脊上异样的声音,端木耀阳猛地抬起脸来。
二人的目光隔空对在一处。
北宫寒挺身而起,转身便要掠下屋脊。
这功夫,端木耀阳的身影亦已经冲撞屋瓦,紧随在她的身后追了过来。
北宫啸也随在他的身后冲了上来,在屋脊上停住,一边就大声喝道。
“抓刺客!”
立刻便有几个侍卫掠上了屋脊,顺着北宫啸指的方向追了过来。
王府中的其他侍卫也迅速动作起来,整个王府顿时『乱』成了一团。
北宫寒一路急奔,直接击倒两个拦住她的侍卫,掠出了寿王府的府墙。
端木耀阳的动作本来便与她几无先后,北宫寒击倒这两个侍卫又消耗了一些时间。
北宫寒拐入一间巷子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到五步之内。
猛一提气,端木耀阳右臂一甩,袖中紫金软鞭便如出水蛟龙一般卷向了北宫寒的细颈。
捕捉到耳后的劲风,北宫寒猛地矮下身子。
躲过鞭子的同时,双手也捏住靴中军刺的手柄。
身子向后以不可思议地角度后弯过来,躲过端木耀阳又一次鞭风的同时,北宫寒手中军刺也向他双腿刺了过去。
在心底,北宫寒也很想与这端木耀阳比一比,看看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端木耀阳一个腾跃,急急躲闪,袍摆仍是没能幸免地被北宫寒的军刺划出两条裂缝。
与此同时,他的鞭尾紧贴着北宫寒的脸掠过。
北宫寒转身挥刺出手,脸上面巾一松,无声滑落。
一个被划破衣衫,一个被卷掉面巾。
二个人,竟然是旗鼓相当。
看清北宫寒的脸,端木耀阳已经挥出的长鞭猛地又收了回去。
“是你!”
你字出口的时候,北宫寒的军刺刺尖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下意识地,她硬生生地收招。
“向那边跑了!”
“快点快点!”
嘈杂的脚步声伴着人声传来。
“快走!”
端木耀阳探手拉住她的手腕。
不等北宫寒挣扎,直接带着她掠身而起,藏到巷旁一户人家屋脊的阴影中。
“你……”
看到大批侍卫冲进巷子,北宫寒闭紧了嘴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侍卫们冲进巷子,只看到地上北宫寒掉落的面巾。
小头目四下看了看,立刻就做了一个兵分两路的手势。
“给我分头追,你们几个,跟我来!”
很快,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好了,他们走远了!”
端木耀阳收回窥视的目光。
一只冰冷的军刺刺尖却是抵住了他的咽喉。
“说,你和北宫啸是什么关系?”
一把甩开被他握着的手腕,北宫寒冷冷地喝问。
端木耀阳眸底闪过吃惊,不过,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常『色』。
玩味地注视着北宫寒的脸,他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不说,你只有死!”
北宫寒手中的军刺又加重了一些力道。
锋利的刺尖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肌肤。
晶莹的血珠缓缓顺着刺尖淌了下来。
端木耀阳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星眸中目光低沉。
“不要挑衅我的耐『性』!”
北宫寒微眯起眼睛迎上他的目光。
片刻,他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杀了我,你会后悔!”
暗淡的月『色』中,他的笑容狭黠而妖娆。
他的目光和笑容都在证明。
这个人,不是死可以威胁的!
北宫寒咬紧了牙关,终于是无法面对着他的笑容刺出军刺。
猛地收回军刺,掠身退出几步远。
她冷冷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那天,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天就算是扯平了。”
转过身,她飘然掠出他的视线。
北宫寒的军刺见了血,却没有夺命。
这是唯一的一次!
挺直身子,端木耀阳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迎风伫立。
颈上的伤口仍在淌着血,他的脸上却是笑意愈浓。
饼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身,掠下屋顶,飘然而去。
一路急奔回皇宫,褪下身上的武装钻回龙床上的锦被中。
北宫寒的心情仍是无法平静。
端木耀阳的笑容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啊晃的,挥之不去。
在床上翻了无数次的身之后,北宫寒仍是没有睡意。
她的心中满是愤怒。
她很生气!
生气她的手软……
生气端木耀阳的挑衅……
甚至还生气端木耀阳对她的手软……
如果不是他先收手,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边生气,北宫寒一边就暗下决定。
如果有下次。
她,绝不会手软。
深呼吸几次,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理顺着今晚的事情。
慢慢的,表现下面的疑问一点点地浮出了水面。
如果说他与北宫啸是一丘之貉,为什么要帮她躲过侍卫?
“杀了我,你会后悔!”
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呢?
第二天,伺候北宫寒起床的时候,张德不住在打着喷嚏。
很显然,是昨天在地上睡觉着了凉。
“小德子!”
北宫寒故意装着厌恶地,皱起眉头。
“看你这样子,怕是着了风寒,我看,你就休息一天,让那个叫什么周……”
她故意表现出想不起名字的样子。
“周谨?”
张德试探地问道。
北宫寒轻轻点头。
“对,就是他,让他备车随我到上书院去,朕放你一天假,到太医院去仔细瞧瞧病!”
张德仔细为她别好头发。
“谢皇上,奴才没事,就是昨天有点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