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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邵敏撵走了那四个宫女,第二日内府又送来四个。

这四个却是邵敏都认得的,是早先元清的嫔妃里容貌比较出众的。

四个人见了邵敏都大吃了一惊,但她们都是聪明人,很快便控制住的表情,不自在的称呼邵敏“南美人”。

邵敏很清楚那边打得什么主意。毕竟南采苹只是个美人,元清诸多嫔妃里,她品秩最低。若在往日,她倒是能说得上话。但若此刻这四个人有心拿地位来压她,她也只能乖乖忍着。

但这四个人都认得她,想必也不敢放肆了,因此她只揉着额头,略无奈道:“我是谁你们都清楚,也不必藏着掖着。我不知道你们进来时,是否有人向你们许诺了什么。但你们来到这里,我也只有一句话说——凭你们的身份,一生平安富贵也只系在陛下一个人身上。别人说得再天花乱坠,皆是空口许诺。”

四个人面色迟疑,有两个红了眼圈,最终都唯唯诺诺的应了。

邵敏心情不好,吃过早饭便安静的进屋给元清缝衣服。

元清大半心思都花在她身上,如何觉察不出她刻意冷落。

那些人他早不记得她们的容貌,此刻见了也不认识,一时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又不敢直接问邵敏。只能手足无措绕着她转,不时戳戳她,逗她说话。

邵敏看得心烦,便撵他出去。

——自她醒来,便从未再有这般若即若离的姿态。

元清心中忐忑焦躁。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沦落成阶下之囚,若再俯就讨好,换取她的垂怜,反而会真变得不堪。便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起身离开了。

邵敏缝着衣服,不一会儿手上便扎了七八个洞。

倦怠的揉了揉额头,她终于明白,自己还是被戳到软肋了。

早知会有今日,过去她就不该逃避,也用不着故作大方,早早的把这些问题解决了。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种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境况。

偏偏此刻不是跟元清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少不得就这么别扭着。

元清一个人在凤鸣湖边坐了一会儿。

天气略有些闷,他心情越发的低郁。

不止是为了邵敏今日的疏远,还因为邵博。

他不清楚元浚篡位一事,邵博参与了多少。但若不是当日邵博草率迎立元浚,他也不会被迫流亡到希提。此事一旦被揭发,就算元清有意替他开脱,邵博也逃不了以死谢罪的命运。

何况他排挤掉程友廉,支撑着元浚的内阁,任谁也看得出他是元浚一党。

但凡元清要诛灭元浚,邵博都必然得给元浚陪葬。

邵敏曾跟他说过,邵博的孙女儿另有其人。她与邵博并无血缘关系。

而他是邵敏名正言顺的丈夫,他们两情相悦,立下一生之盟,日后定然还会有很多继承了他们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所以,就算他杀了邵博,邵敏也不会怨恨他吧。

但元清心里仍旧忐忑顾虑,隐约有种不安的预感。

明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却忽然生出退缩的心情来。

元清一个人梳理着纷乱的心情,一旁忽然有人奉上一杯香茗,垂首柔声道:“陛下。”

这一声销魂蚀骨,断然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侍女会用的语气。

元清不由回头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那女人垂着睫毛,羞涩的侧着头,露出姣好的侧脸来。

元清拧起眉头,接了茶,冷嘲道:“四哥就只会这些魑魅魍魉吗?”

那女人眼圈一红,咬了咬嘴唇,却还是扯出笑容,婉转唤道:“陛下……”

元清道:“朕记得,你与建章营侍卫相好,朕已将你嫁了他——他待你不好?”

她闭上眼睛,泪水不住的滴落下来,“他待奴婢极好。”

元清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了茶,道:“那么,想必是他落到四哥手里了。”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元清接了茶水,啜了一口,意兴索然道:“想必她们也是一样。四哥真是越活越不入流。”

她打断元清,道:“一个侍卫,如何比得过陛下的尊贵。臣妾自然是……”

元清笑了一声,道:“这世上,无论朕是皇帝还是阶下囚,始终对朕不离不弃的,只有那一个人罢了。朕若还有尊贵,也只想给她一人。”

他喝完了茶水,将杯子放下,站起身来。

此刻他明白了邵敏因何不快,心中焦虑已消了大半。只想赶紧与她说清楚,也解了她心中疑虑。

邵敏仍在缝衣服,见他进屋便笑着招招手,道:“过来,我比一比大小。”

元清仔细打量着她,想看出她心里的不自在来,但任他如何努力,也只见她笑语盈盈,毫无心事的模样。简直要让人怀疑,先前她的喜怒无常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真是……别扭又自虐。

元清默不作声的上前去,任她比划。

他目光瞬也不瞬注视着她,垂眸间柔情似水。他宽宽的肩膀挡了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竟有一种意外的压迫感。

邵敏渐渐就不自在起来,收了衣服,逃回床上埋头针线,“我比完了,忙你的去吧。”

元清道:“朕心里惦着敏敏,什么也做不下去。”

邵敏笑道:“我就在这里,有什么好惦记的?”

元清凝视着她,低声道:“你说呢?”

邵敏便不接话了。

元清道:“敏敏总教训朕,说朕有事憋在心里。朕还以为敏敏必然坦荡如砥,毫无隐瞒,谁知敏敏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邵敏道:“我也只瞒了你那一件,却也已坦白了。”

元清见她羞恼,便没再逼问,只坐在她身旁,握了她的手,主动坦白道:“那些人,除了林佳儿,都已有了归宿。想要回家的,朕给她们银两,送她们回家;想嫁人的,朕便命人给她们寻觅人家;也有想留下的,朕拨了房舍,给她们安排了差事。朕准她们再嫁,她们对朕也都无留恋,朕出征月余,她们几乎就都嫁了人。”

邵敏默不作声。

元清有些焦急,道:“敏敏不肯原谅朕?”

邵敏被他看出心事,乃至主动开解,此刻心情很微妙。

何况偏偏元清将她们遣散的时机是“出征前”。

邵敏不知该如何作答,只红着脸闷不做声。元清越发焦急,说不出话,干脆便俯身亲她。

才抱在怀里,便听外面传禀,元浚的使者到了。

两个人对视一番,同时笑出来,皆不加理会。反而心无旁骛的互相亲吻着。

使者久等不到,终于耐不住性子,闯进门来。

元清听了动静,才不慌不忙放开邵敏,眉头微皱,回头道:“什么人?”

他语气不徐不疾,隐隐有种难以抗拒的威严。使者明明趾高气昂的闯进来,对上他的目光,却不自觉跪了下去,冷汗潸然。半晌方想起,元清不过是个逊了位、任人宰割的皇帝,没什么好怕的,便又站起来。

元清瞟了他一眼,见他不觉又退了一步,便道:“说罢。”

使者喉咙紧了紧,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皇上口谕,想……想看南美人跳霓裳舞,宣南美人入……入德寿殿献舞。”

元清并不知邵敏假借了南采苹的名号,只有些好笑道:“他要找南采苹,道朕这里来做什么?”

使者指了指邵敏,强作镇定道:“南美人不就在陛下身边?”

元清片刻后便反应过来,怒极反笑,“四哥还真是翻云覆雨。你看清楚了,这是朕的皇后,邵太傅嫡亲的孙女儿。宣她献舞,元浚配吗?”

侍者道:“陛下不要为难小人。”

元清道:“朕就为难你怎么了?”

使者貌似无疑向后望了望,邵敏打眼一扫,看到后面一整队的披坚执锐的侍卫。不由心中怒火翻腾。

她对元清道:“我去去就回。”

元清拉住她的手,“朕今日便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去。”

邵敏不由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好,我不去。”

她抬头对使者道:“若真要我去,你不必带这许多兵,一具尸体,两个人也就抬去了。”

使者显然吃了一惊,道:“小人带人来并非针对娘娘。陛下说了,万不可伤了娘娘,若娘娘不肯,只好让娘娘院里的人受一些苦楚。”

他话音甫落,外面便传来一声惨叫。

邵敏怒不可遏,抬手一巴掌甩过去,用力踢了他两脚。恨恨的道:“很好,很好,我去!不过就是跳一支舞,我倒要看他能否消受得起。”她回头抱住元清用力的吻住他,“信我一次,乖乖等我回来。”

而后不待他回答,已经甩开他快步离开了。

邵敏到德寿殿时,只觉酒气冲天。

元浚面色酡红,一个人等在寝殿里。他一贯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今日却不知怎么的,不过略微沾了沾,便已有些熏熏然。

不过醉了也好,平日里断然不敢的事,一旦醉了便百无禁忌。

邵敏进屋时,他想也没想便拉了她,将她甩到床上。他已经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了。

他只觉得自己对邵敏的执念,不过是因着得不到罢了。一旦得到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干脆一起去死吧。他凭什么要看他们柔情蜜意。

他扑上去的时候,只觉得脑子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疼痛反而来的要慢些。

邵敏将熨颈石狠狠的甩到他的身上,厚重的瓷器裂开在他头上,瞬间就沾了血迹。邵敏将手里半截瓷枕丢到地上,揪住元浚的衣领,道:“你给我醒醒!”

血落到元浚的睫毛上,那双玉石般温润的黑瞳也染了些疯狂的颜色。

但是元浚只是很悲伤的试图将她抱在怀里,喃喃唤着她的名字,“敏敏……”

邵敏说:“你认错了。”

元浚目光温柔潋滟,他笑道:“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邵敏淡淡道:“她活得好好的,你都已经认错了。情话不要钱你就乱说吗?”

元浚伸手捧住邵敏的脸,似乎想要仔细辨认一番。但他喝了那么多酒,又被砸了一枕头,此刻视野已不是那么清晰。

他说:“我没有认错,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邵敏伸手推开他,将衣服一拉,露出左肩来。

元浚略有些眩晕,不觉退了一步,但他很快想起什么一般睁开眼睛,有些惊慌的望着邵敏的肩头。而后慌乱的拉着她的衣襟,想要把右肩露出来。

邵敏挥开他的手,平静的拉下来给他看。

元浚记得邵敏左肩有桃花模样的胎记。有段时间她被邵博勒令不许与元浚见面,她便偷偷翻墙出去找他。有一次逃得急了,肩膀被撞倒断瓦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正将桃花当中切断。那次还是元浚亲手为她包扎的。

那之后元浚便偷偷溜了去看她,好教她安分一下。

但是此刻他细细的搜寻,却未从邵敏肩上寻到任何胎记和疤痕。

——他并不知道,邵敏身上的胎记和疤痕,在希提相遇时就已经去掉了。

元浚混乱的揉着头,在床脚坐了下来。

邵敏下了床,淡淡的整理好衣服。

“什么时候?”元浚问道,“什么时候换掉的?”

邵敏沉默了片刻,道:“你觉得呢?”

元浚摇了摇头。

邵敏嘲笑道:“什么时候换掉的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喜欢她的?”

元浚没有说话。他头上血依旧在流。虽然邵敏砸的时候有注意避开血管密集的部位,但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会出问题。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结了络子的平安扣来,递给元浚,道:“她让我还给你的。”

元浚自然记得这块玉。当年邵敏收了这块玉,笑问:“你是想和我永结同好吗?”他记得她从不离身,夏天挂在扇子上,冬天便结在衣扣上。可是忽然有一天她便不再带了。他追问,她只笑说不小心弄丢了。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元浚记不得了。

“她说,你既已觅得佳偶,她便不再欠你什么。高楠自小便喜欢你,等了你足足十年。你不要负了她。”邵敏将玉放入他的手心,用帕子压住他头上的伤口,道,“宣太医吧。”

她话刚刚说完,高楠已经独自走了进来。

她并没有继承母亲的美貌,却继承了父亲青竹般俊秀的气质。眉眼间一股子倔强,让她此刻看上去尤其的怨愤。她望见邵敏时面色透出不甘来,却压抑着什么也没说。只上前接了邵敏的帕子,压住元浚头上的伤口,道:“劳娘娘关怀。这里有臣妾在,娘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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