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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探望

清晨第一抹阳光洒照在景仁宫黑色的琉璃瓦上,远远望去,倒是为这别致的宫殿多添了几分贵气。宫殿前排的庭院中,参差不齐的坐落着玲珑的假山石,而从假山石上隐约还可以看到几许清泉从中缓缓流淌出来,仿若几道玉带一般,说不出的清雅精致。

从凉亭的方向望去,那阳光映衬着泉水,仿若一颗颗珍珠流入从假山石上流下,再注入了清澈的湖中。在凉亭中斜倚着栏杆坐着,一只纤玉般的手撑着削尖的下颌,珍珠般的眸子微微地闭着,她仿佛是困了,久久地不愿睁开眼来。但身边的众人也不敢上前打扰,这样绝美的面容,纵然已在宫中待了多年,但还是被她动人的美貌吸引。

香儿拿了件雪色的披风走来时,并不想影响到她的休息,可即便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到了她的身边时,还是看到她微卷的羽睫轻颤了下,紧接着就看到她慵懒地睁开了眸子,待看到香儿时,吟吟一笑,走到石桌前,伸手拿了块枣泥馅饼,摊开香儿的手,放在她的手中。

香儿狐疑地指了指自己,“娘娘,您是说让我吃吗?”

尹雪嫣拍拍她的手背,点点头,这些天若不是香儿一直在身边悉心照顾,可能前几天崴着脚,她到现在还要跳着才能走路。

身边的侍从看见了,自然是脸上各有表情,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但无人敢多说一句话,毕竟这个娘娘敢戏弄玥贵妃,而且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半点的处置,看来是要得圣宠的。

香儿刚把糕点含在口中,侧首的瞬间,已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凉亭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盛装女子,婀娜的身段,再加上她娇美的容颜,和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远远地看了,也是心生崇拜之意。

尹雪嫣顺着香儿的视线望过来,远远地,就望见那个盛装女子唇角含着笑容,看上去似乎已经和尹雪嫣很熟悉的样子。

“大清早的,妹妹怎么就到外面来了……”说着,她已然担忧的转过身去,望了眼身后垂首侍立的黄衣宫装少女:“秋荷,快来,把莞妃娘娘扶到内殿里去。”

尹雪嫣望着她,微怔着没有说半句话,眼前这个女人看似很好亲近的模样,会不会就和玥贵妃一样,表里不一。

清晨微微发冷的空气中,尹雪嫣好像被一团白雾包围着,明明那个女人正在靠近她,但是她却感觉很虚幻。手指一握,她略带迷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憎恶。

转头望了眼香儿,本以为香儿会提醒她,面前这个女人应该小心应付,只是当香儿趴在她的肩头压低声音说了句:“淑妃娘娘,太后和皇上一直都很尊敬。”

她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居然能让太后和那个皇帝都不自觉的尊敬,尹雪嫣愣怔地凝望着她,直到……

一双莹白如玉的纤手牵着她纤细的手指,淑妃莞尔一笑,牵着她的手,说不出的亲切:“走,到内殿里去,本宫给妹妹带了几件新裁制的衣服,妹妹来试试。”

尹雪嫣还是有些戒备,她的手指黯然收紧,防备地看着她,随时等着出击。淑妃留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她静静地低下头,复又抬起眼睑,眸底还是一片平静:“本宫虽然极少出宫,但对于你们那天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深宫不一定都是敌人,知己……也是有的。”

知己?

尹雪嫣的心好像被什么生生地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多想,胸中就好像有一股热流直冲而上,让她的整颗心都跟着滚烫起来。

她……很久都没看到这样关切的眼神了。

跟随着淑妃走到内殿,她一路都是愣怔地看着知心的漂亮姐姐,“妹妹来试试这件,湖绿色正好和妹妹很相配呢!”

淑妃看似很仔细地挑选了件衣服,拿到尹雪嫣的面前给她看,尹雪嫣接过来在身前比试了下,她抬起头来,望着面前依旧亲切的淑妃,唇角渐渐浮起一抹轻柔的微笑,黑色的眼珠仿若玻璃般透明……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尹雪嫣莫名地转过头来,她听过这个声音,原本还很舒畅的灼热感,就这样被尖细的声音瞬间一扫而空,她倒不是讨厌这个走进来的内侍,只是想起他就是那个皇帝的铁杆粉丝,心里总是有些厌恶的。

陆通走进来时,看到淑妃也在,只是依着礼数给作了个揖,随即就是端着皇帝差人的架势,大声地宣读了那个明黄色圣旨的内容。

尹雪嫣没等他宣读完,就已经将跪在地上的身子直直地挺了起来,她澄净的眸子望着陆通身后三个宫女手上托着的衣料,那个皇帝居然赏赐她东西了,而且咋一看过去,即便她不是很懂得这些绸缎,但也能看出来,绝对是最上等的衣料了。

淑妃给尹雪嫣使了个眼色,但毕竟尹雪嫣一直在发呆,无奈之下,淑妃扯了下她的裙摆,尹雪嫣这才反应过来,跪着将陆通手里的圣旨给接了。

“奴才这就得回去伺候皇上,就不多打扰两位娘娘了,奴才告退。”

陆通看起来还是很有礼数的,不然不会在这深宫里混了这么久,他恭敬地退出了内殿,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淑妃的衣袖随风轻柔地舞动,侧目望去,透过阳光的照射,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芒。她如今虽然背对着阳光,但仍旧能看到她的眸中闪过几许交织着的情绪,有疑惑,有哀怨,最后也只剩下了宽容。

淑妃确实想不明白,皇上虽然看起来也不喜欢这个莞妃,甚至太后不在宫中,皇上也答应过,不会给莞妃赏赐,只是莞妃和华妃的生死相关,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宠妃罢了。

当真是这样吗?

淑妃看着尹雪嫣单薄的身影,她不明白这里到底暗藏着多少玄机。

尹雪嫣拿着小札走到她的面前,她看见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没错,这些衣料确实很名贵,如果本宫猜得没错,应该是新进贡的那批最上等的衣料,皇上之前一直没舍得给任何一宫,如今……”

她并没有说完,只是看到尹雪嫣好像满不在乎的表情,她足以愣怔了,后宫所有嫔妃都在盼着皇帝赏赐,但是迟迟没有等到。

淑妃含笑着将自己手中的衣料给放在一旁,但终归是要说的,她拉着尹雪嫣的手:“虽说王爷送的不如皇上的好,但好歹也是他找了好久才选好的衣料,又找人专门给做成了裙衫,妹妹收下吧?”

尹雪嫣轻轻微笑着看着她,她摇摇头,转身将那些衣料赏给了身边垂首站着的香儿。香儿受宠若惊,但是主子当着淑妃的面拒绝好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鼓起勇气说了句:“娘娘,这不大好吧……”

没想到尹雪嫣微微蹙眉,好像是有些不开心了,香儿从没见过她这样,吓得马上垂下头去,恭敬地站到了一边,没敢再多说半句话。

她留下了陆通带来的衣料,却将淑妃的赏给了下人,这让淑妃看了,即便没有别的想法,也对她有些不解。

她唇角的笑容渐渐敛去,闭了下眼睛,终究是忍住了,说了两句客套的话,便走了出来。

尹雪嫣望着她单薄柔弱的背影。

淑妃走得很快,好像是不愿意再转头多看尹雪嫣一眼,至少是皇帝赏赐的衣料一眼,因为多看一眼,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刺刀,狠狠地在她心口剜了一刀。

走出景仁宫,她也没有停下脚步,身后的侍从不敢多说话,走路的脚步飞快,但无人敢弄出半点声响,从来都是好脾气的淑妃,今天的反应,着实让她们这些侍候惯了的宫人,也有些手足无措。

秋荷本想走到淑妃身边劝慰两句,只是刚刚抬脚上前一步,就见淑妃猝然听下了脚步。

隐约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虽然听不太真切,但侧头的瞬间,竟能看到是陆通正在和一个小宫女在假山石后交谈着什么,那个小宫女正是刚刚在尹雪嫣宫中的其中一个侍女。

淑妃没有上前去,但是她闭紧了眼睛,没想到尹雪嫣竟然是为了她好,她睁开沉黯微痛的眸子,双唇骤然变得苍白起来。皇帝居然知道她送的衣料是墨暄玉给送的,而且还专门瞅了那个时间去送衣料,这不是无形中就在提醒她吗,少掺和这里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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