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也是她，陪着他，哭着哀求他别再这样伤害自己。那烟头烫在他的身上，可却是烫在她的心上。
为了那个女人，他不吃不喝，他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理。他甚至拿刀，拿烟头，拿一切可以用作工具的利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
那个女人不见了，他连他自己也不要了。回想起那段时候她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好在老天有眼，终于让他看到了她的努力，她的坚持，她的不放弃。他开始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开始不再拿利器自残，开始变回从前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他。她知道，他已不是从前那个他；她知道他将自己的心封闭了，仍旧笑着，却缺失了从前的温度。但她相信，只要她继续努力，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的心会被她捂热的。
可现在，那个女人回来了。染血的手仿佛在嘲笑着她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她恨她，她恨她把她心爱的人弄得不人不鬼，她恨她一回来自己心爱的男人就自己伤害自己，她恨她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带着那样怜悯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回来。
垂下的眼睑敛住满腔的恨意，林西手中动作依旧温柔。
程岳看着眼前低头为他小心上药的女子，心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林西。原本，我是准备放弃了，可她回来了。对不起。
他何尝不知林西对他的爱，只是这爱太沉重，他要不起，也还不起。他的整个心都被一个人给带走了。他没有多余的能剩下来，连自己的那一份都没有了，他拿什么去回报她这么多年的爱。
原本，他准备就这样下去吧。她走了，他的世界早已坍塌。那么，拿自己的婚姻去回报给这个多年来守着他，爱着他的女子亦非不可。如果，她没有回来的话，他想，他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和林西结婚，然后就这样过一生。没有她的人生，他娶谁不都是一样。
可就在他认命了的时候，她回来了。带着惯有的，不，是更胜从前的霸气和自信，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熟悉的眉眼，瞬间让在他梦中已渐渐记不清的容颜瞬间鲜活。他的小歌儿，他的小歌儿回来了。
虽然，她满目冰冷，虽然她冷淡以对。但只要她在他面前，只要他知道她在，他的世界终于不再荒芜。
所以，对不起林西。对不起，这三个字无法还与你这七年深重的付出，可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程总，M&AA市分公司童总裁找您，二线。”
大清早，程岳正看着文件，突然听到秘书的通传。拿起电话，果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程总，早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带着惯有的微微的鼻音，程岳的心仿佛也感染了那抹不知有多少诚意的笑，被熨得温柔起来。
“歌儿，早。”低低的声线透过电话的听筒传出来，听到那久违的称呼，那依旧如昨的温柔腔调，一时间牧歌有些恍然，仿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存在那七年的洪流。
“咳，程总。”牧歌轻轻咳了咳，将自己从恍然中拉出，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崭新的策划书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散出淡淡的光芒。白纸黑字大大的“合作意向书”五个字用粗黑的大字居中摆放。
“程总，一大清早有没有兴趣听一笔交易呢？”
“怎讲？”
“我们M&A公司准备和‘明光传媒’一起联手为我们新一季的品牌‘洛绮’做宣传。程总若有兴趣接下午我们坐下谈如何？”
牧歌靠在舒适的转椅上，虽然是问句，但她有把握程岳一定不会拒绝她。即使不为生意，只为那多年的“交情”他也不会拒绝她。
果然，当听到听筒里传来肯定的答复，牧歌将早已料想好的时间与程岳做核对。
“那，下午见咯。”
挂了电话，牧歌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毕竟当年那件事她仍旧是怨他的，但为了公司却不得不与他合作。必须要经常面对着一个自己怨恨的人，恐怕是谁都不会太高兴吧。
从高楼大大的落地窗看下去，街上车水马龙一片繁花似锦。阳光正好，撒下温暖的光芒为这个斑驳的世界增添一些明亮，可牧歌却觉得她心中那暗下的一角仍旧是如漆如墨，透不进半点阳光，碾不进一丝温暖。
爸，女儿对不起你。
……
下午三时，牧歌带着张秘书准时出现在‘明光’的大厅，接待小姐早就被打过招呼，一看到牧歌出现就立即将她引向贵宾电梯，并迅速打电话上楼汇报童总已到。
待牧歌走出电梯，早已接到电话的总秘已在电梯门口等候，微微对总秘点点头算是招呼。
“童总您好，程总在会议室等您。请跟我来。”
“好的，麻烦你了。”
大大的墨镜遮住了牧歌亮而有神的双目。尖尖的下巴，挺直的脊梁和足下十公分的细高跟让牧歌整个人散发着利刃般的威慑感。
张秘书跟在牧歌身后，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她早就习惯了这样霸气的牧歌。她做秘书这么多年，不得不说对这个年纪轻轻便被空降作为总裁的女子颇为敬佩。她高傲尖刻，才对设计师们细枝末节的设计一针见血。她做事果断，才让公司的效率被真正调动起来。她严于律已，同样的严以待人，虽然有些人因受不了她的高压政策而跳槽，可却不得不说剩下的人干劲却是比原来大了很多。
“我们公司不养废物，每一个留下的都将是社会的精英。”她曾在员工大会上这样说过，当时她觉得这话却是有自夸的嫌疑，且，极为夸张。但，在这几个月的转变下，她相信身前这位做事干净利索的女王会兑现她的话——每一个，都是精英。
行思间已经到了会议室。张秘书收拾好自己的心思，开始全神贯注于工作。
“歌儿……”听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程岳转身，看到那抹身影，欣喜的叫道。却被她淡然有礼的一句“程总，早。”给将后话生生堵在了唇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