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牧歌的话，程岳难受的闭了闭眼。“歌儿，我知道你恨我当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帮到你，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歌儿，我现在有足够的实力，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到你。我发誓不会再……”
“如果多说无益，不如留下苍白。程岳，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牧歌先前只是沉静的听着，待听到那熟悉的誓言之后，她忍不住打断。仰起头，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和不屑。灯光反射下她的半张脸被灯光辉映得亮闪，却更加尖刻。
“歌儿……”程岳的心猛地一痛。他知道，她说的是他们曾经未完成的誓言——也是他一生最痛的伤。
“程岳，我当年是恨过你。”推开程岳的怀抱，牧歌靠在墙上淡淡的说着，幽深的瞳孔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灯光昏暗，程岳看不清，却听得更清，“是，当年我那样狼狈那样匆忙的逃去了法国。在刚刚去的那段日子里，我怎么能不恨你。我曾因为恨你，一夜一夜的失眠，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只要我闭上眼，就能看见我父亲慈爱却伤痛的面孔，和你，”牧歌停顿了一下。
程岳原本以为她会哽咽，因为他的心已不能承受她这样的剖析，他发誓要捧在手心的女孩啊，被伤到这样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可牧歌紧紧只是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没有程岳所以为的一丝哽咽，“和你的面无表情，看着我哭着求你。无论我怎么样求你，你都是那样冷酷的看着我。冷冷地，一言不发，甚至不让我靠近。”
“那段日子里，我睡不着也不敢睡。我不敢闭眼，不敢再面对父亲哀伤的眼神，更无法面对那样冷酷那样残酷的你。”牧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一片慑人的晶亮，却不是眼泪。
“可七年了，程岳。无论怎样的伤，无论怎样的痛，无论曾经你伤我到何种地步。都已经过去了。七年，可以让所有的爱恨情仇烟消云散。我不恨你，不怪你。当年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我祈求的太多。可是程岳，我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面对你。只要看着你，我就想起我父亲死前的那副模样。我不恨你了，却无法好无芥蒂的再和你像以前那样笑，那样闹。更何况，你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看我不惯的女人。”
自嘲的扬起嘴角，牧歌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程岳痛彻心扉，“程岳，我们还是做合作伙伴吧。其他的，就算了吧。”
程岳想抬起手，抚上牧歌消瘦却精致的面孔。可手指动了动，却又颓然的放弃。
这样的牧歌，让他怎么办，他该拿她怎么办？
“歌儿……”程岳低吟着，不知说什么，却无法就这样放手，就这样真的如她所说，除了合作伙伴，再无任何关系。
“程总，你越矩了。”微微一笑，牧歌将程岳推离半壁的距离。
“林西还在等你，别让她等久了。”
程岳猛地抬头，满眼伤痛的盯着眼前这个靠在墙上风轻云淡甚至可以挂着淡淡的笑意的女子，忍不住双手死死的握住她的肩，“没有林西，从来就没有林西。没有林西，也没有其他任何人。歌儿，歌儿，只有你，只有你，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他无法忍受她的冷漠和她的平淡。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在挣扎，在泥泞中前行。而她早已放下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这么容易，这么轻易的对他说，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在等他。歌儿，他的歌儿啊……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牧歌忍住肩上传来的痛楚，微微皱起了眉头。原来刚刚说的这么多都还是白费啊。果然，对男人太过温柔他们会不把你的话当一回事。看来，她应该更残忍一些。
牧歌果决的挥开了握住她双肩的手，一脸的厌弃，“程岳，你敢说，从来都没有林西？你敢说，你未曾动过娶林西为妻的念头？”
“程岳，没有你的纵容林西能敢如此的放肆？不要太让我失望程岳，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有没有林西的问题。”直起身来，牧歌承认自己的怒火被点燃了。他怎敢在放任别的女人走近他，肆无忌惮的搂着他对她宣誓主权后告诉她，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别人？！
方才，她把自己的重量交给冰冷的墙壁，是为了怕让他发现她并不如想象中的无动于衷，那样的冷漠。却也是为了让那冰凉的触感一刻不停的提醒她，提醒她保持清新，提醒她要冷酷，不能心软。可现在，她不需要支撑便能骄傲的站起。
这样的程岳，让她太过失望。
程岳看着被挥开的双手，愣愣的，没有接话。
是的，她说的都是对的。他是曾动摇过，他是曾有过娶林西为妻的念头。是他一直在纵容林西，是他一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一切都是他，所有的无可挽回，所有的糟糕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
他无法为自己辩驳，他也无力为自己解释。语言太过苍白，无法解释他这些年无法救赎的心。如今，她回来，却让那救赎之路变得更加的遥远，远到……他已经看不到希望。
曾以为，她是他永远的希望，
曾以为，她是他的唯一救赎。
可她终于再度出现，才发现，他们之间。早已没了救赎。他早该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被救赎
程岳垂下肩，忽而觉得满身疲惫。
看着这样的程岳，疲惫而没有生气。仿佛将要了断一样的毫无生气。让她原本愤怒的心忽地就那么软了下来。
当年她的岳哥哥，当年那样意气风发指点挥逑的他。当年她心目中永远无人可以超越的他。何时，竟会这样的疲惫，这样的无力了。
怕继续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牧歌转身，头也不敢回的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