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到了秋后。
祥子家和秀花家养的鸡都长成了个儿。祥子除了将鸡蛋留下外,其余的便都拿到县城里卖掉了,一共卖了近两千块钱。祥子便准备将这笔钱,做为自己明年搞孵化用的底钱。他已下了决心,准备好好地干上两三年,自己办个养鸡场。秀花家的鸡,去了小的时候死去的一部分外,还剩下一百六十多只。她也将鸡蛋留下了,其余的也让二喜拉到县城里卖掉,卖了近八百块钱。
二喜卖完鸡,兜里揣着钱,心里甭提有多乐了。他先找了一家饭馆儿,买了一瓶好酒,又要了两个菜,美美地喝了一顿。他酒气未消地回到家,身子刚一坐下便说:“行,秀花,真行,我是服了!”
秀花闻他一身的酒气,很是反感地瞥了一眼说:“别行不行的了,钱哪,拿来。”二喜看着秀花笑了笑说:“看你的样儿,放心,给你。”二喜说着,从兜里掏出钱,递给了秀花。
秀花将钱数了一下,随后放到箱子里,说:“看你一身的酒气,到现在还没消,啥时候你都忘不了往死里灌!”
“我是爱喝点儿酒,可喝多些,心里也明白。”
“你明白,明白啥?”
“当然明白了。往后你咋养,养多些,都随着你。”
“是见钱了吧?养多了,要是都死了可咋办?”
“你就别提这死了好不好?我也没想到祥子他还真有两下子,这病病恹恹的鸡,经他鼓捣鼓捣灌点儿药就能好。看来这书不白念,懂得就是多。”
“怎么,平常说祥子哥好你不是不爱听吗?现在你咋也说起他好来了?”
“我啥时候说过他不好啊?秀花!我看明年咱们要多养,你再跟祥子多学学,多懂点儿,省得有啥事儿净找人家。”
“愿意养你自个儿养。”
“我不是不行吗。再说没文化,说话办事儿又跟祥子弄不到一起去,还是你养吧。”
“我养你就不怕我喜欢上他,跟上他呀?”
“你这是说的啥话,你和祥子是啥样儿的人我不知道啊?”
“可你知道祥子哥他为啥不常来了吗?”
“对呀。”二喜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儿,“他为啥不常来了?”
“还不是因为有人说我跟他吗。”
“放屁!”二喜一听火了,“是******谁在嚼舌根!那祥子他就是因为这事儿便不再来了?”
“嗯。”秀花点了点头,“玉香嫂听说后,便不叫祥子哥再来了。”
“要不说你们女人就是耳根子软,啥事儿也不想一想,听风就是雨。脚正还怕他鞋歪,听见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了。你也是的,也没找她说说?”
“说啥?一问玉香嫂就说啥也不因为,这是没影的事儿,是我多心了,你还咋说?”
“咋这样。”二喜坐在那儿,也显得没辙了。”
天黑的时候,李嫂过来了。她人刚一进外屋就说:“是来的回数多了还是有钱了,咋还不认人了呢?”秀花见是李嫂,便不冷不热地说:“是李嫂。李嫂没事儿可很少过来坐呀!”
“看你说的,没事儿就不兴过来坐呀?我是见二喜卖鸡回来了,过来看看。秀花!钱一定没少卖吧?”
“这才卖多些。”二喜说,“还不到一千块钱哪。”
“这家伙,来不来的就把门儿封了,我不借。”李嫂说着,坐到了炕沿儿上,“秀花!这回你跟祥子可算跟上了。”
秀花觉得这些话有些刺耳,不爱听地说:“李嫂!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啊?”
李嫂好像忽然醒过腔来似的笑着说:“你看我这个人,说话就是着头不着尾。秀花!你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说,你跟祥子养鸡算是养正道了。”
二喜说:“啥正道,知道这样,当时多点儿养就对了。”
李嫂说:“那怕啥,明年跟祥子再多养嘛。”
秀花说:“再跟他一起养,恐怕说道就更多了。”
李嫂说:“看你说的,这还能有啥说道。”
秀花说:“李嫂!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啊?”
李嫂说:“这有啥,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吗。”
秀花说:“有人说我跟祥子哥不清楚,有那种事儿,你不知道?”
李嫂说:“有这事儿?这是哪个不怕烂嘴的人瞎说!你和祥子,别人不知道,那我还不知道吗,哪能有这事儿?我看这一定是谁看你们养鸡红了眼,才这么说的。”
“我看也是。”二喜说,“这种人,养活孩子都没**儿!”
李嫂顺杆往上爬地说:“叫我说,这种人何止养活孩子没**儿,就连死都死不出个好死来!”
秀花看了看李嫂那故作气忿的样儿,说:“李嫂!你骂人也太狠了吧。”
李嫂说:“不狠,像这种人该骂,让她待着没事儿净扯老婆舌。”
秀花苦笑了笑,随后长吁了一口气,说:“只怕玉香嫂是化不开这个疙瘩了。”
李嫂眼珠儿转了转,想了一下说:“我看不会吧,她总不能因为这件没边儿没沿儿的事儿,就跟你掰生啊。这里面一定还有啥事儿。”
秀花说:“还能有啥事儿?”
“秀花!你也太实在了,这事儿咋就不往多处想一想哪?”李嫂说。
秀花说:“往多处想,往多处想啥?”
李嫂笑了笑,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这。。好吧,反正屋里也没有别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其实,这件事儿早就有人跟我说过了,看我一直没有对你们告诉过,是不想叫别人认为我在当中净扯老婆舌。今个儿是话赶到这儿了,我才告诉你们的。”
秀花问:“是啥事儿呀?”
李嫂说:“秀花!你咋不想一想,开始要养鸡的时候,是不是人家祥子先张罗的?”
秀花点头说:“是呀。”
李嫂说:“那养鸡的时候,你不懂得事儿,是不是人家祥子帮你做的?”
秀花又点头说:“对呀。”
李嫂说:“这不就得了嘛,人家玉香能不想这些吗?养好了人家得不着啥,养不好恐怕还要落个埋怨。有这功夫人家多养点儿,多精点儿心不好吗?这年头,谁还怕钱咬手啊?”
二喜不住地点着头说:“怪不得会这样。要不说这女人就是肠子细,啥事儿都要先看看自个儿吃不吃亏。”
秀花问:“是玉香嫂这么说的?”
李嫂说:“不是她说的,那谁会说呀?”
秀花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玉香嫂是不会这么说的!”
李嫂不乐意的样子说:“看你这个人还不相信,难道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哪?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对你说了,我这是成了啥人了。”
二喜一脚登在凳子上说:“这有啥不相信的,是傻子也会想到这点儿哪。其实有啥了不起的,就以为离开他们,别人便养不了鸡了。我看有他五八,没他照样也四十。”
秀花白了二喜一眼说:“你这么有能耐咋啥事儿也不敢做哪?别有的也说没的也说。我看玉香嫂就不是这样的人。”
二喜说:“她不是这样的人,那李嫂是在这儿瞎说了?”
“就是呀。”李嫂埋怨地说,“我好心好意地告诉你了,不相信就拉倒呗,可你还这样说。我也真多嘴!”
秀花说:“又不是一天半天的,玉香嫂是个啥样儿的人,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她才不会这么做哪!”
李嫂自咎地说:“我也是,这么大岁数了,图个啥?”
李嫂又坐了一会儿,自觉得没趣儿,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