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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府

沈府一如既往坐落在东大街最为繁华的地段,门口的石狮子张着大嘴,獠牙显示着它的威严。在正午最盛的阳光下,鎏金牌匾发出的光几乎要闪瞎路人的眼睛,台阶下站立的沈如依久久不能回神,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日夜思念苦苦追求却不可得门而入的沈府。

“吱呀”,厚重的铜嵌红漆木门被四人在两边推开,一个穿着灰布蓝绸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沈如依充满希望地看着来人,她想,能穿得起绸布的人必定是府里和她关系近的人,说不定是未出五服的亲戚呢!

她急切地爬上台阶,伸手拦住了男子,“请问,你是这府里的吗?我是沈家的二小姐,你可以带我进去见我爹吗?”

男子怔忪在原地,忽而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沈如依,“你今年几岁?”语气有探究、有犹疑,到底没有尊重。

沈如依从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男子,一时之间不由有些诺诺的,她说:“我今年12岁。”

男子一时有些不屑,“原来是金钗之年,你头上怎么连一支木钗都没有?还敢谎称你是我们沈府的二小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在这府里干了有七年,也没见听人说过沈府还有什么二小姐!去去去,哪来的小骗子,也不打听清楚就敢上门行骗。”男子边说边把沈如依往外推。

被推得站立不稳的沈如依连退几步,差点滑下台阶摔倒在地。

男子脸上挂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用一种看臭虫的表情看着如依。如依本能地觉得难堪,想那时在村里她也是众人讨好的对象,穿着最好的棉布,绣着红艳的大花,又好看又富贵,村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羡慕她。

“你,你凭什么推我?什么金钗之年,我都不懂你说什么!我明明就是沈问道的女儿!我爹是沈府的主人,我一定要让他好好罚你,就算是亲戚也不能欺负我!!!”沈如依气的发抖,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家门口被人欺负。

“呵!金钗之年也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是我们沈府的二小姐?老爷为当世大儒,天下士子无不想成为门徒的!大小姐饱读诗书,三岁可作诗,七岁就才名遍扬京城。而你,啧啧啧······”

十几岁的姑娘正是初识世事的年纪,尤为自尊,只几句,刚才还十分气愤的如依就红着一张脸,羞愧地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但她还是努力瞪大了双眼,极力表现她的倔强。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大批平日里围着沈府讨要钱财的闲汉,他们嘻嘻哈哈地对着沈如依指指点点,渐渐的闲言碎语多了。

“哎呀,你们看,有一个乡下丫头想去沈府骗钱呢!呦呦呦,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小姑娘长得可以啊!干嘛要去沈府骗钱?不如跟着哥哥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快活不好吗?”“哈哈哈哈哈!!!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程二是个无赖?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恐怕饭都没得吃吧!”

沈府门口一声又一声的嘲笑令倔强的沈如依心里一阵一阵地痛,她不明白沈府明明是自己的家,为什么会在家门口被人欺负。

许是喧闹声太多,扰了大宅门的清净,不多时,宅院里就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穿的并不是什么绣花的绸布,而是一身靛青色的长袍。高凸的颧骨因为气势强劲,不仅不显得猥琐反而显得有些凶恶不能招惹,眼睛黑而深邃,可以看得出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愚弄的人。

“何事在府前喧闹?你们是想闹事?王三,我看你也是不想做管事想去厨房给厨娘帮忙了。”

闲汉们夸张的笑声停了,他们不敢得罪沈府深受器重的总管,据说,沈府每个月赏赐给闲汉的钱就是总管管的呢。

至于王三,在沈总管的话说出的时候就已经噤若寒蝉。

沈总管扫视了一圈,看到了要哭含泪的沈如依,用亲和的语气问,“怎么了姑娘,是不是有人在沈府面前欺侮你?告诉我沈明,我一定帮你!”

沈如依的一下就止不住眼泪,她一边哭,一边带着希冀望向沈总管,“你是沈府的人吗?我是沈府的二小姐沈如依,可是他们都不相信,还讥讽我。你能不能帮帮忙,帮我喊一下我爹?”

沈明一惊,仔细打量之下才发下,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名字的居然是府里送到乡下的二小姐!果然是个婢生子,一点都上不得台面,还能被一群闲汉欺侮,若是如意小姐,定能凭着天生的机智和贵气令闲汉们跪地求饶。沈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敏感的沈如依看到了。这和乡下那些欺负她的人的眼神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做错什么了吗?

沈明定定地看着沈如依,如依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虽然这位沈总管没像那些人一样出言鄙薄不屑于她,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威慑感。这位轻蔑她的总管,可比她这个沈府二小姐要气派地多。

半晌,沈明考虑到前几日夫人心慈,说是让沈如依一人在乡下太可怜,要把沈如依接回来团聚,沈明还是勉强挂个笑脸,招呼着沈如依进去。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在如依身后重重的关上,隔绝了闲汉们打量的目光。看起来,关上的门似乎是将卑微的过去关在身后。但其实,一切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沈如依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总管正为沈府大小姐不平着。明明是一只草鸡,却因为夫人心慈取了和真凰一样的名字,真是可笑。

沈总管领着沈如依走过了三截回廊,在如依看来,这沈府的景致真正是戏本里演的簪缨世家该有的样子。不谈精心培育的各种名贵花草,单单是那角落墙间秀美的镌刻便令她迷了眼。雕梁画柱,九曲回廊,如依从没见过,这是,到了仙境吧!

沈如依的乡下人的想法总管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任如依被府里大大小小的仆人嘲笑了个遍。如依自然也没发现,一路上偷笑她的仆人杂役不断增多。

如依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总管说:“你在这里等我,书房重地,老爷不让外人进去。”

沈如依,愣住了,为什么,我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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