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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和家里人打了个手机,交代了几句,听了老妈的几句唠叨,挂了手机,起来洗漱一番,骑着电动车,也不换衣服,直接去工地,志坤早在手机里面说,那家人已经搞定了城管,来到工地,也才快六点,其他人还没来,一个人无聊就坐在砖堆上,不过,这无聊持续没多久,惠平倒是来了,一个陌生人骑着摩的载他来,我和惠平打过招呼,他问我志坤怎么没来,我说他等下就会来。

烟还没抽完,强哥来了,他来当然就没有聊天的间隙,我和惠平跟着强哥去楼上,强哥拉着水管,一直甩着,水管褶皱便慢慢消失,他叫我打开水龙头,浇洒堆放在上面的砖头,以便师傅过来刚好使用,强哥把水管给我,把惠平叫过去,两人抬着厚厚的板材,放在两窗之间,然后叫惠平把砖头放到板材上去,这样师傅们过来,可以直接开工,没多久,另外来了三个小工,有说有笑走上来,如果是平时,强哥没有来,她们通常会坐一会儿,聊一会儿天,不过,今天强哥早过来,她们也不敢闲着,昨天提水泥的桶拿出来,桶上面的水泥已经干掉,牢不可破黏着桶,拿来师傅用的铡刀,猛拍桶底,坚硬的水泥块洒了一地,强哥不高兴了,说:“跟你们讲了多少遍,桶要在下班后马上洗一下,这样水泥才不会粘在上面,像你们这样敲,怪不得最近水泥桶坏的那么快。”

那个妇女小工没有说话,强哥也没有说的意思,没多久,志坤来了,走上来,后面还跟着这房子的女主人,她端着烧的茶,说:“先来喝茶,不用那么急着开工。”

房屋女主人态度明显比平时好了许多,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要不是昨天她儿子的事,因为我们的帮忙,她也不会对我们这么好,要是平时,她恨不得我们像机器人那样,马不停歇的一直干活,强哥笑脸相迎,问:“张婶,昨天的事怎么解决?”

房屋女主人放下茶水,说::“你不说我不来气,说了我还真来气,一块砖头五千块,我那死孩子干的好事。”

强哥走过去,说:“怎么回事?”

房屋女主人说:“那天来砸屋子的城管,其实只是做个样子,小林昨天打电话来,我们没有接到,我们打过去,才知道,我们盖那么高,要砸一层意思一下,可是我那死孩子,扔了城管一块砖头,为了解决事情,只能再多交五千块。”

强哥说:“那岂不是说,你儿子扔一块砖头值五千块。”

房屋女主人说:“可不是,那死孩子。”

强哥说:“年轻人吗,冲动是正常的,现在骂也没有用,好好跟他说一下。”

房屋女主人点头,说:“对,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跟他爸这样说的。”

说完话,女主人走下楼,强哥对我们说:“年轻人,看到了吧,冲动让一块砖头值五千块,你们也要吸取教训。”

我们没有说话,倒是其中一个妇女说话了,她说:“没错,现在的孩子就是这么冲动,如果还不能改,非惹出大事不可。”

另一个妇女说:“我儿子他不会,很体贴人。”

前面那个说话的妇女说:“我儿子也一样,在家里可听我的话了,邻居都说他乖呢。”

强哥看到妇女又要拉开话匣子,说:“好了好了,也别把你们的儿子跨上天去,他指不定在背地里做什么坏事,你们不知道呢。”

被强哥这么一说,三个妇女显然不高兴,不过也没说话,低着头,干自己手上的活儿,那响亮的声音,就是她们不满的表现,我,惠平和志坤一直摇头,但是,这只是工地上的一段小插曲,随着炎日的变本加厉,汗水像雨滴一样,从脸上一直滑落,跑进眼睛里面,酸的让我不止一遍用手去揉,哪怕手上布满灰尘,整件衣服,脏是肯定的,但是汗水更是把衣服完全浸湿,我甚至能感觉到,只要我想拧,完全可以拧出水来,工地上完全没有风,也就是要变天的时候,才会如此闷热,要么下雨,要么就是台风来了,这是在家乡生活久了,一种对气候的总结。

强哥在的时候,工地是最静的时候,小工不敢说话,倒是师傅,偶尔会说几句话,不过,也没有平时的话多,强哥是头儿,当然也不会闲着,拿着米尺,这量那量的,哪个地方他不满意,或者尺寸少了,他总会叫负责那个地方的师傅改,其实,这老板也不好当,人手不够的时候,强哥也不得不充当师傅,在工地,你不可能看到一个人是整装干净的,有人总会说,社会底下人很辛苦,但到底有多辛苦,很少有人会明白,因为说的跟做的,那是两码事。

今天怎么熬到吃午饭的,我都不清楚,我只记得,后面连房屋主人送来的茶水都喝光了,但太阳似乎不给我们面子,好像要把我身上最后一点水分都要榨干,如果搁在那再晾几天,都可以成干尸了,后面还是强哥跑去抬来一箱酒,那三个妇女小工,也不管什么酒,拿着就喝起来,我也不例外,只知道一箱酒也就一会儿功夫,幸亏,强哥喊下班,我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儿。

走下楼,看到送来的还是那些看不到油水,刚来这边,感觉这菜不错,勉强可以下肚,但是吃几天,就会感觉到这菜有多难以下口,加上这炎热的天气,食欲全无,志坤提议说:“我们还有点钱,出去吃点好的怎样?”

惠平回答随便,我也同意说:“也好,出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我们三个大摆大摇走出去,沿着路走出来,没找到一处吃的店,三人往外走,来到路口,这时,算是看到一家店了,看到马路对面正有一家饭店,我说:“就前面那间,怎么样?”

三人走过去,推门进去,突然感觉来的不是地方,为什么呢?这里面来吃饭的都是西装革履的人,他们看到我们,也是好奇打量我们,我原本打算撤出来,倒是志坤,推了我一把,这下想撤都不能了,三人走进去,明显有些格格不入,那些西装革履的,明显都是做办公室的,个个仪表堂堂,活生生一张小白脸,和我们黝黑的脸,简直形成巨大的反差,还有衣着,那就更不用说了,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来,这家店似乎人还挺多,不过,我们三个明显是异类,坐在围着八人的圆桌,服务员还没过来,惠平小声说:“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志坤说:“怕什么,我们来吃饭,又不是说没钱。”

门再次推开,进来一个女人,很漂亮,很性感,盘着长发,打着厚厚的粉彩,红色的嘴唇,像倒进夜光杯的葡萄酒,她提着挎包,穿着裙子,亮出长长的瘦腿,高跟鞋扣扣响,吸引我们注意力,她就像一个高傲的女王,在我们旁边停下来,看到我们,眉毛皱了一下,然后找了一个离我们很远的位置,坐下来,我说:“这女的正点。”

那女的似乎察觉到我们在看她,拿出手机,好像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低着头,一直玩着手机,惠平小声说:“一定很骚。”

志坤说:“你又不认识人家,这么快就给人下结论。”

惠平胸有成竹说:“看她穿着就知道。”

我目光偷偷瞥了她一眼,说:“这么说,穿着艳丽的都是很骚的女人?”

惠平点头说:“至少我现在认为是这样,中专那伙儿,最难吊的凯子,是那些穿着朴素的女孩,她们是很严谨的那一类女孩,而像衣着艳丽,会打扮的女孩,那就简单多了,一抓一大把。”

志坤说:“那你抓了几个?”

惠平说:“那多了去。”

我打断惠平长篇大论的校园风流史,说:“女生的杀伤力还真大,你看那个服务员,跑过去为那女的点菜。”

志坤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我们看到那服务员点完菜,没有过来我们这边的意思,站在柜台那里,玩着手机,我们不乐意了,惠平直接叫服务员,很大声说:“服务员过来,我们点菜!”

惠平这一声还真够大声的,顿时吸引很多人眼光,我捋起裤腿,大腿叉开,背靠着椅子,盯着那服务员看,志坤手摸着自己的短发,说的更直接:“真想砍人。”

我说:“你不怕像上次那样被通缉,好不容易回来,还是老实点。”

话一出,那个服务员听到,果然有些害怕,这方法我和志坤百试不爽,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问我们要点什么,那口气也相当冷淡,志坤示意我点,我示意惠平点,惠平随意点了几道菜,那服务员就离开了,惠平说:“你们什么时候砍过人?”

志坤笑了两声,见到那服务员就在不远的地方,说的很大声:“哪有砍人,就是吓唬某些人,不要狗眼看人低。”

惠平说:“那些白领,你看他们的眼神,摆明看不起我们。”

我说:“你在意他们干嘛,看美女。”

看那美女,说实话,的确好看,好看的女孩,谁又不看呢,是个君子,就应该好逑。很快,那个服务员端上菜,三菜一汤,菜叫什么名我不知道,但是那汤我知道,紫菜汤,紫菜加鸡蛋,鸡蛋是打散的那一种,飘在紫菜上面,像黑夜中绽放的花儿,店里叫什么黑夜珍珠,不起眼的紫菜汤,因为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这价钱长了好几倍,惠平骂自己,刚才就不应该被这好听的名字欺骗,抱怨归抱怨,吃还是要的,但是,没吃两口,我又犯难了,这饭也太少了吧,一两都不到,女生都不止这个量,没三两口,这饭就消灭干干净净,我跟那服务员要饭,他说没有,搞的我只能郁闷吃菜。

吃完饭,志坤叫服务员过来结账,九十八块,也真是贵,关键是肚子还没有饱,不过说实话,那菜还真是可口,志坤给他钱,服务员跑到柜台找零钱,很快,他走过来,然后,他像施舍乞丐一样,把两块钱往桌上一扔,这姿势,好像我们向他乞讨似的,他很不情愿把钱扔给我们,我立马叫住他,说:“你什么意思?”

志坤站起来,看到想要离开服务员,说:“你妈的,没感觉你太嚣张了吗?”

服务员声音有些颤抖,说:“你们想干嘛?”

我重复说:“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声音,很快吸引其他就餐的人注意,那些白领坐在那儿,盯着我们看,服务员似乎知道我们几个不好惹,声调也变的颤抖,说:“没,没什么意思。”

惠平拽起他的袖口,说:“妈的,那叫没什么意思。”

这世界正义还是存在的,就在事态要进一步恶化的时候,有个小伙子走出来,挺斯文的,戴着副眼镜,赶紧上来,把那服务员架开,别看他个小,力气可不小,轻而易举把惠平支开,拯救下那个快要惨遭厄运的小羊羔,那人拦着我们,说:“朋友,我说朋友,你们不能动不动就用暴力解决,大家都是朋友,至于吗?”

我很不喜欢那斯文人说的话,我站起来说:“就是我们这样的人,还看不起你们那样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斯文人明显听出我说的话,尴尬说:“大家都是朋友,你看你们这样,打扰了我们不说,再说,打扰了别人做生意也不好,我看就算了。”

厨房里的厨师走出来,明显是这里的老板,他将自己头上的厨师帽一摘,对那服务员说:“老板娘呢?”

服务员很是害怕老板,底气明显不足,说:“她说,有,有事出去了,叫我看着。”

老板立马破口大骂:“那臭娘们,又去打麻将,他妈的,我赚的钱,还不够她打牌的钱,去,去把她找来。”

服务员二话不说,像遇着老虎的兔子,唯命是从,赶紧走出去,那老板骂归骂,对我们还算客气,对我们是忙陪不是,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对方认错,也见好就收,打过招呼,三个人也便离开,在离开前,我透过玻璃门,看了眼里面的所谓的白领,我告诉自己,以后不要用自己的优越,去看待任何一个人,因为那只会蒙蔽你的双眼,那只会养成势利眼,那只会让自己被人硬生生划出困住自己的牢笼里。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觉悟的大学生,不过,我至少知道,像里面的那些人,大学里面一抓就是一大把,自认为我读大学,我就有权利看不起你干苦力的,我读博士的,我的话就是一套理论,看不懂就是精深,而且,越是别人看不懂的越感觉自己高人一等,然后,抛弃严谨的研究,在咬文嚼字上下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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