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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东西为阵

第二十三章东西为阵

自从早上引见了那个沈姓年轻人,慈安太后的心就慌了一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在她的印象里,皇上虽然性格顽劣,但这么明摆着不给两宫皇太后面子,公然拒不上朝还是头一次,看来皇上的怒,已经到了他认为无需再忍的地步。

果不其然,午膳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小太监急急来报,说是皇上在他的养心殿大发雷霆,请母后皇太后赶快过去一趟。

同治身边的太监都清楚一件事,在同治皇帝发脾气的时候,去钟萃宫的人一定要比去储秀宫的快一步,能在此时治得住同治的也只有慈安太后一个人,慈禧太后这个亲生母亲去了也只有火上浇油。

当然,知子莫若母,慈禧那边也深知自己是个什么作用,储秀宫传回来的话往往是“晾着。”

但慈安太后可不敢把这小子“晾着”,慈禧是同治的亲生母亲,不管干什么都割不断这层血脉亲情。慈安就不同了,她和同治皇帝没有血缘关系,要让皇帝跟他亲近就得时时顺着他、宠着他,说白了就是讨好他。

慈安太后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到大在“河边”走着,哪有不“沾湿鞋的”。除了三从四德的教育,什么阴谋阳谋、韬光养晦也是耳濡目染,当了皇后以后也是时时实践之,眼看自己和丈夫恩爱多年也无个嫡出皇子,便早早就开始极力和载淳拉拢关系——这个有份无名的皇太子对自己多份情义,她自己的后半生也就多束光彩。

尤其是现在眼见着同治帝的亲政大典在即,自己被慈禧多年掣肘的情形有望改变,更是不能让这十余年来苦心经营的关系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其实,除了慈禧太后以外,看似老实巴交的慈安太后又何尝不是抱着个辅佐皇帝成就千秋功绩然后落得个千古贤后的美名,被后人尊称为“老祖宗”的梦想。说来也是奇怪,清朝本是个女权受到空前压制的时代,可偏偏皇宫里的晚清遗孀们比谁都不安分,人人都想在政事上插一脚。说到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大清朝的“老祖宗”孝庄皇太后培养出了清十二帝中最可圈可点的康熙大帝,树立的形象太光辉呢?

于是慈安太后这边一听太监来报,什么也顾不上问就马不停蹄地往养心殿赶。

今天她的心情可不同与往日,要在平时她是拿得准的,她的兰儿妹妹终日忙于国事,心里盛着九州天下,根本就懒得理同治闹小孩儿脾气,但是今天替同治皇帝另选一侍读一事便是一个对慈安太后来说不好的预兆,这说明了慈禧她老人家忙完了外事,开始将目光着眼于她的家务,与慈安的争夺战开始由朝堂上的位子转移到同治心目中的位子,这场战争慈安打的是持久战——以时间换空间;而慈禧打的是闪击战,以强大的火力——情、理、利三位一体狂轰乱炸,一击则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这场战争随着皇上大婚这一外部条件干扰而卷入了新的一方——皇后阿鲁特氏,而这一方面的战术是以强大的娇妻情怀横扫全境。

慈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重要关塞即将受到严峻的威胁,紧赶慢赶地来到养心门,便看见不大的门口呼啦啦地围着二十多个蓝绸衫的太监,想来不是被同治帝给赶出来的就是自己趁乱逃出来的,养心殿里只留了几个同治下不去手的心腹太监。

养心殿里则传出深得同治宠信的太监钱喜儿在哭喊:“万岁爷,您这不是逼死奴才吗?这‘中正仁和’的匾是雍正爷亲笔题的,万万不可取下来呀!”

慈安太后一听这动静,心中大呼:先帝呀,这可不得了了,皇上撒气竟撒到他爱新觉罗家的祖宗身上了。虽然心底里是呼喊着她的亡夫。但事态严重至此,慈安太后自然不妄想咸丰皇帝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显灵教训教训这个不肖子,不敢耽搁丝毫,几乎是一溜小跑地绕过影壁进了养心殿,正撞见同治一脚将钱喜儿踢飞出去,厉声喝道:“不可什么不可,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朕就是要取下来,你们要通信儿的,别忘了去顺便问问额娘她能把朕怎么样?有本事就把朕这个皇帝给废了!朕倒要看看这个牵线木偶一样的位子,姓爱新觉罗的还有没有人愿意坐!”

说着抄起巴掌大的砚台就要往雍正御笔的匾额上砸。慈安一看这还了得,赶紧让左右太监把皇上架住,钱喜儿见镇得住场的主儿来了,便强忍着疼痛,火速将同治手中的砚台夺下,他心里明白得很,得罪了同治皇帝,万岁爷念着多年的主仆情分顶多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但要是纵容同治将“中正仁和”给砸了,其罪等同于得罪雍正,他老人家心肠再好也不可能上来替他说情,那他就性命堪忧了。

同治刚想再骂,看见来人是慈安太后,方才那股疯劲儿全消,甩开架着他的两个年轻力壮的太监,颓然坐在了他御案前的阶陛之上,当着一大帮奴才的面,竟全然不顾自己九五至尊的形象。

同治自己当帝王的名分当垃圾,慈安可怕皇家的脸面受损,迅速吩咐道:“没见皇上不适吗?快扶去华滋堂。”跟随慈安太后的小太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了,立刻心领神会地道了声“喳。”便手脚麻利地将同治扶起,跟着慈安走进后殿。

钱喜儿一见“老虎”都走光了,也适时拿出自己“资深宫里人”的架子,摇着手里的拂尘训斥殿外仍然抱围观心态预知后事如何发展的群众太监们:“都傻了吗?主子给你们月钱不是让你们干杵着的,该干嘛干嘛去?”

这一激动又牵连了刚刚受伤的筋骨,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悬念地又引来刚刚被他训斥的小太监们一片讥笑。

看着慈安的两个心腹太监小心地将门掩上。正受严重青春期情绪支配的年仅十七岁的载淳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愤,一见慈安像找到组织一般,竹筒倒豆子似地诉起苦来:“皇额娘,您说朕的额娘她……她究竟想怎么样,这朕眼看着二十六号就要举行亲政大典了,他非得在今儿,二十号,再给朕身上添一道锁。她还嫌这么十几年管朕管得不过瘾是不是?我大清历代都是十六岁亲政,偏偏朕怎么就被拖到了现在这个,她有本事让朕一辈子都亲不了政啊。”

慈安太后不是头一回见这阵势,从同治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慈禧太后对他严格要求开始,前前后后十二年,她经历过的类似情形没个一千也有八百。只是每回的抱怨内容有所不同,小时候是抱怨学业,长大了是抱怨没自由。但慈安太后往往也说不了什么。和慈禧对着干,她没这胆量,要是明面上挑拨同治和慈禧的母子关系,毕竟疏不间亲,同治这小子精得很,一听他就能听出来,改明儿对慈安也会心生芥蒂;这是说慈禧不是也不行,说慈禧是对的那也明摆着不能顺同治的心气儿,只得百年难得一变地好言相劝:“皇上也说了,这不是还有几天就亲政大典了吗,司礼监那边也什么都安排好了。等到亲了政,皇上还不是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再等等,再等等。”

说到亲政,同治又冷笑了一声,眼底泛起淡淡的无奈和自嘲:“皇额娘实话实说又何妨,朕就算亲政了又能怎么样?皇额娘又不是不知道,各省总督、巡抚、知府、知县,京内六部尚书、侍郎,十个有九个只知有圣母皇太后不知有朕这个皇帝。来京师述职都是先请圣母皇太后的安,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皇额娘,朕该怎么办?”

同治扯着慈安太后的衣袖,像孩子一样痛哭,一瞬间慈安太后感觉时间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咸丰皇帝刚去世那会儿,她,慈禧太后以及同治皇帝被肃顺、载垣等辅政大臣威逼时的情景,她不禁有点后悔,要是那个时候她不与慈禧协作杀了那八个大臣,慈禧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权倾天下,但转瞬之间,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不杀他们,那现在就是肃顺挟天子而令诸侯,她更加没有发言权。陡然间她觉得分外无助,辛酉政变的时候,好歹慈禧还站在她这边,而现在,拥护她的人不是没有,但不是没有实战能力的清流人物,没有实权的宗室子弟就是摇摆不定的部分湘淮军人士,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人都没有,想着咸丰走得早,这偌大的紫禁城就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禁悲从中来:“载淳呐,皇额娘又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就顺着点你额娘的意思,学学夷务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想想当年康熙爷不也是对夷务颇有兴趣。”

同治的眼中徒是愤怒和不甘,倒没有失望的神色,他对自己这个软弱的嫡母也算是知根知底,从来没指望慈安太后能替他撑腰什么的,充其量就是个嘴严的聆听者。同治经过一番哭诉,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算是给吐出去了,心情平静下来,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他擦擦眼泪,一脸认真的对慈安太后道:“皇额娘,您什么也不用说了,反正额娘也觉得朕不过是个傀儡,那朕当傀儡给她看就罢了,朕就不去学什么夷务,我看她能怎么样?”

慈安一听,这可不敢呐。慈禧一发威,别说亲政的“米”还半生不熟,就算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只要她慈禧想,也绝对有本事把这锅倒了再煮新的。

正想着怎么把这匹正谋划脱缰的烈马给拽回来,就听见门外的太监禀报,内阁学士李鸿藻已经等候多时了。

慈安太后觉得不对劲儿,这养心殿是皇上的寝宫,不是外臣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就算李鸿藻是皇帝的老师,这皇上学习是到上书房去的,而李鸿藻他也不是什么军机大臣,如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也轮不到他来通传,便问:“他来做什么?”

门外太监即刻领旨:“那奴才这就让李大人回去?”

同治皇帝也不知道刚刚才发什么呆,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嫡母和门外的太监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交谈什么内容,忙出言阻止:“是朕召老师觐见的,速请了进来。”

小太监马不停蹄地道太监值班室把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李鸿藻请到华滋堂,李老先生年方五十有三,按读书人的劳动标准,正是一个壮劳力的年纪。那个年头皇家的谱很大,养心殿从不对外开放,大臣能进养心殿的机会虽多,但那只限于前殿,真正到皇帝居住的后殿的机会却并不多,清朝的等级制度有严明,君君臣臣,不能有半分逾越,什么抵足夜谈,与子同泽,那都是上古时期美好的幻想,在这个年代,就算君者有意,臣者也无胆。

通常也只有在皇帝驾崩的时候,希望见哪个大臣才把哪个大臣请来聆听最后的圣训,可是偏偏李鸿藻唯一赶上的咸丰皇帝是在承德避暑山庄客死异乡的,因此,这养心殿的后殿是李鸿藻头一次涉足。

他跟着小太监转过这道墙有穿过那个堂,发现这个迷魂阵比读《易经》还玄妙难懂,当皇帝的通常都是极没安全感的人,开国皇帝们经历九死一生,本来就知道世间险恶,觊觎他位子的人如恒河沙数;继承皇位的,从小就被他们在漫长宫斗中成长起来的母亲告知:兄弟信不得,长大后又在长期的实战经验中总结出:老爹儿子很多,他靠不住。总而言之就是:还得指望自己。养心殿的第一任业主雍正皇帝大概就是这样一派的代表人物,穿着手足鲜血染成的战袍登上皇帝的宝座,他无人能信,无人敢信,甚至是无人敢被他信任。少年时木兰围场上,和哥哥们策马扬鞭的身影已经离他远去,御花园里,他和弟弟们曾经堆的雪人也化成了空气,而在养心殿中,包围他的偏偏不是他所想象的得胜后的安逸反而是更大的孤独和恐惧,于是乎也不知道雍正皇帝是不是从明嘉靖皇帝的“二十七张床”得到了灵感,愣是把好好的养心殿折腾成了八门金锁阵,进的来,但难得进到里面去,最要紧的是难得再出去。

李鸿藻走过这曲曲折折,终于让他的主子——同治皇帝看见了一个还没有倒下的老先生。

在养心殿里长大的同治可不知道李鸿藻一路上的艰辛,这个天生的皇帝对他的老师是丝毫没有体谅之态,在李鸿藻三跪九叩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赏了个“平身”。

好在细心的慈安太后发现李鸿藻脸色煞白,汗如豆大,才张罗道:“赐座。”

李鸿藻坐定,感觉好了不少,心想还是从大清正门被抬进来的娘娘知道体贴群众。对慈安太后的印象分瞬间又高出许多。

同治才懒得理李鸿藻要给他打多少分,他后台够硬,什么评委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更何况现在不是在上书房而是养心殿,他的地头遵循的君臣有序,对着自己朝夕相对的老师也是指名道姓:“李鸿藻,圣母皇太后又选了个教夷务的侍读,你听说了吧?”

要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慈禧让同治皇帝学习夷务对李鸿藻这些清流派而言不能不说是有清以来最大的丑事。这消息一传出,北京所有外国使馆纷纷向国内发回贺电,赞颂各自君主当年在祺祥政变中坚定地支持慈禧太后这一正确而英明的举措。连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都建议总编把这条消息放在头条。

李鸿藻等人是连走在大街上都觉得无地自容,各省等着放榜的准进士们各个嚷嚷着要以死相谏请圣母皇太后收回成命,死法倒是很多种多样,有要上吊的,有要投湖的,有要去圆明园撞柱子的,就是折腾了半天没见着死一个,动静还不如同治要砸牌匾壮烈。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李鸿藻就不禁嚎啕,捶胸顿足:“他六王爷、左宗棠整天吵吵办夷务也就算了,这怎么能连皇上也搭进去呀,我大清国何时竟沦落至此,蒙羞至此啊!这叫老臣……叫老臣怎么对得起先帝啊!皇上……”李鸿藻“扑通”一声跪在同治面前,作痛心疾首状:“皇上,老臣实在不忍看世风如此,请皇上赐老臣一三尺白绫,就让老臣跟着先帝去了吧!”

同治一听他们提起“先帝”、“先皇”什么的就觉得耳朵疼,李鸿藻觉得同治没得救,同治也从来没觉得李鸿藻有多顺眼,见李鸿藻求死,心想你老人家要是真觉得凡间没意思了自己找根麻绳往梁上一挂不就行了,非要朕赐你三尺白绫干什么。但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是要用他的,赶忙像书中描写的唐宗宋祖一样,“温和”地将伏地痛哭的李鸿藻扶起来:“老师不用这样,圣母皇太后虽然要朕去学夷务,但朕已近亲政,国事繁忙自然也有不学之理。”

李鸿藻一听颇为惊诧,心想真是列祖列宗及时保佑,这小祖宗真是说开窍就开窍了,不禁又老泪纵横:“皇上能作如此思量,老臣对先帝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同治帝趁李鸿藻低头拭泪撇了撇嘴,心道,“先帝”个什么呀,朕的皇阿玛当年又没托孤给你。还没等李鸿藻的高兴劲儿过去就话锋忽地一转:“但是,圣母皇太后那毕竟是朕的亲额娘,朕公然奉懿旨而不尊那是不孝,朕有母而不行孝道,怎么堪为天下万民的楷模呢?”

李鸿藻听出了同治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空欢喜一场但也无能为力,百善孝为先,他再博学广闻,也挑不出同治话里的刺。只得看看同治下一步棋如何走再另行对策:“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呢?”

同治帝眉毛一挑道:“朕觉得吧,单独不去学夷务那是明摆着要惹额娘她老人家生气,干脆打明儿起,朕就称病,不去上书房了,这课要不上,干脆都不上算了。”

李鸿藻算是明白了,合着这小子是在这儿等我呢,想趁机逃学?门的,窗户的,统统没有,你小子整治先生的功夫还用教,大不了你再把那个载澄叫回来给你当帮手呗:“皇上,因夷务而费孔孟之学实为不值也。老臣以为,皇上还是照常去上书房,到教授夷务之际,左耳进右耳出便可,权当蚊蝇聒噪即可。实在不行,老臣相信皇上自有办法逼其隐退。”

同治知道李鸿藻这老头记着当年被整的仇,借此机会在刻意数落他,也没追究,只是反驳道:“老师此言差矣了,朕听别人说,这夷人的学问能蛊惑人心,一染上就跟吸了大烟膏子似的,难戒!您看我六皇叔,多精明干练一人,道光爷当年还特地给他封了个亲王,可他在京城抚局的时候才跟洋人打过几次交道,至今对夷务还不是念念不忘;还有圣母皇太后,当初在承德的时候,朕可是见过她对洋人有多痛恨,那叫咬牙切齿!可是回了京城,就被人家忽悠几句,曾国藩、左宗棠他们要办工厂,她老人家还不是要啥给啥,白花花的银子可劲儿往里砸。”

慈安这有点听不下去了,当年授曾国藩当两江总督还是她拍的板儿呢,便道:“这办洋务也是为了‘富国强兵’啊。”

同治皱起了眉头:“富什么国,强什么兵啊,皇额娘。外边现在传什么中兴,什么太平,照朕看那是因为这两年外夷没有打来过,要是真打来了,八成也比十几年前好不到哪去。”反驳完了慈安太后,同治有言归正传对付主要对手:“不光这样,老师。朕还听说这次额娘给朕找来的那个先生……叫什么来着?”

“沈哲。”李鸿藻无可奈何地接了一句,打心眼里,他是真不想提这个人,此人明摆着就是湘淮***,举人入士竟能接下国子监祭酒的位子;跟英夷订立了个同盟就把西太后乐得跟什么似的,儒门不幸,真是儒门不幸。

“对!就是这个人。”同治帝拍了下大腿表示肯定“朕可是听说这个人那口若悬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正的说成斜的,都快赶上诸葛亮当年舌战群雄了,连我六皇叔那么骄矜的人都对他都能夸成那样,什么大清栋梁,什么国士无双,也不想想那小子就跟朕一样大吧。老师,你也知道,朕还年轻,容易受人煽动,这孔孟之学朕至少还能在养心殿研读,但要是朕去了上书房,着了道,到时候像日本那个什么明治一样,逼着你们剪辫子,穿西装,吃饭还得用刀叉,那才叫不值得。”

李鸿藻虽知道同治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这养心殿同治是绝对不会研究什么孔孟之学,但同治说的也句句在情在理,他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转念一想,觉得同治的观点虽然目的不单纯但并不是不能考虑,孔孟之学停几天就停几天,西太后也不会放着这个烂摊子不搭理,等到她打消了让皇帝学夷务的念头,他的皇家私塾自然可以重新开张。立刻一拱手:“臣遵旨。”

同治和李鸿藻君臣二人对望一眼,算是达成了交易,共处十二个寒暑,这师生俩的意见还是头一次得到统一。

眼看着同治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就是得给自己的生母点颜色看看,别一天到晚当他这条真龙是鳝鱼。慈安这边也知道多说无益,索性陪载淳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回了钟萃宫。

但她此时不说,不代表他同意载淳的做法。

她比同治和李鸿藻都更了解慈禧是什么人,现在的慈禧,说是西汉初年时候的吕太后,那是一点也不夸张,而慈禧自己的本意其实是要当“孝庄”的,但毕竟慈禧和孝庄有很多客观因素是不同的,因此慈禧“复制偶像”的工程并不成功,不但不成功,还把本来想从善如流的慈禧从“孝庄”逼成了“吕雉”。其本人不但不知反而受之如怡。

慈安担心万一照同治这么横下去,伤透慈禧的心,让慈禧什么念想都没有了,最后愣是把个“吕雉”逼成了“武则天”,那慈禧可是连同治的性命都敢取的。

慈安太后是越想越觉得后路凶险,命运多舛。一方面,从感性上她想为了她的丈夫,为了载淳,对慈禧的专权反戈一击;另一方面,从理性上,她知道和慈禧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脑子里两个小人儿上蹿下跳,掐得你死我活,难分胜负,更要命的是慈安自己也分不清楚他们哪个是天使,哪个是魔鬼。思量来,思量去,眼看到了钟萃宫的门口,慈安突然停住脚步,下定决心似的用拳头在掌心一敲,命令左右太监道:“走,回养心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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