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楼厉泽猛挥马鞭,四匹马撒开蹄子往前疾奔。行到近处,才发现之前望见的那座屋子比想象中可大多了,应该算是一处大宅子了。将马车停在大门处,楼厉泽跳下马车,跑去敲门。
可谁想,他刚一推门,那红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有人在吗?路遇大雨,望主人行个方便,留宿一宿。”楼厉泽一边高声询问,一边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回到马车上说道:“里面没人,似乎是处废宅。今晚只能在这儿过夜了。”
其他三人点点头,绛幽和白微怀抱着包袱冒雨冲进了宅子,白彦则留下来和楼厉泽一起把马车赶到能遮雨的地方。
大门后是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应该是正厅,幸而虽然废弃,但屋顶还完好无损,没有漏雨。绛幽手中升起一簇火焰,只见屋子里布满了灰尘,还到处结着蜘蛛网,桌椅板凳什么的都翻倒在地,的确像是很久没人住了的样子。
放下包袱,两人就近取材,捡了一些断了的桌脚凳脚,生起一堆篝火。有了火源照明,两人又忙活着打算收拾一片可以休息的空地出来。
等她们差不多收拾好了,楼厉泽和白彦也回来了。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就像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春寒料峭,又被这大雨一淋,白彦猛地打了喷嚏,直嚷着要白微施法,把衣服弄干。
白微双手掐诀,就见四人身上,当然主要是楼厉泽和白彦身上的雨水蒸腾而出,化作一道水汽飞出了屋外。
“啊,这下舒服多了。”白彦大叫一声,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眼睛直往包袱那瞄,“吃饭吃饭,饿死了。”
幸好楼厉泽一路上就怕遇见这种情况,早有准备。绛幽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些干粮,熟食,还有一坛酒,四人便围坐在火堆旁,吃了起来。
白彦拍开酒坛口的封泥,伸鼻子一闻,直呼好酒,然后就直接捧着酒坛喝了起来。
“臭白彦,有碗不用,你这么喝让别人怎么喝啊?”白微真是恨不得再给他一爆栗。
白彦把嘴巴往袖子上一擦,理直气壮地说道:“拿碗喝有什么意思,江湖人士就得大坛喝酒,大块吃肉!”
“白少侠,你姐姐我可不想当那些脏兮兮的江湖人士。把酒坛给我。”绛幽现在是最痛恨那四个字的了,朝白彦把手一摊。
白彦砸了砸嘴,可是看她一脸寒意,只得不情不愿地把酒坛递给她。绛幽分别倒了两碗酒递给白微和楼厉泽,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白微捧着碗浅啜了一口,立马被辣得直吐舌头,赶紧把碗递给了白彦。
“唉,你就是不知道享受好东西。”白彦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仰头喝光了碗中的酒,大喊过瘾。
“我还好奇咱们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个酒鬼呢。”白微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拿起一片熟牛肉塞进嘴里。
看着她们姐弟俩又开始斗嘴,楼厉泽微微一笑,端起碗喝了一口酒。
“好酒!好酒!勾得我肚里的酒虫直闹腾。”一个惊雷一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
楼厉泽迅速盯住门口,左手按住腰间的龙渊剑。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他抹了抹头发上的雨水,然后笑着朝四人一拱手:“在下剑门派钟旭,请问四位阁下可是此间的主人?外面下着大雨,可否让兄弟们在此处借宿一宿?”
剑门派?江湖人士?白微抿了抿嘴,偷偷看向绛幽,果然看见她神色不善地捅了捅火堆。
楼厉泽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剑鞘上移开,站起身,也对那大汉钟旭拱手施礼:“我们也是借宿的路人,这里似乎已经荒废,阁下请随意。”
“多谢。”钟旭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朝门外大喊,“兄弟们进来吧。”
他这一喊,一下拥进了十余人,个个身上都直淌水,有几个已经气得直骂娘了。白彦立刻庆幸自己有个这样的姐姐真是不错。那些人在屋子的另一角坐了下来,拧衣服的拧衣服,捡柴火的捡柴火,可惜他们身上的火折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一堆火怎么也生不起来。他们当中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师父师叔那一辈的,他朝当先进来的钟旭说了句话,就见钟旭又笑着走了过来。
“兄弟们身上的火折子都被雨水淋湿了,可否向各位讨要根柴火?”
楼厉泽从火堆里抽了两根烧得正旺的木柴递给他,他又道了一声谢,拿着走回去生火。当火堆终于燃起来,剑门派众人尽都欢呼起来,一些年轻的弟子更是立马宽衣解带,看样子像是打算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烤干。白微连忙收回视线,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兔崽子,没看见那边有姑娘吗?都给我穿好了。”钟旭雷霆一吼,朝那些年轻弟子头上各拍了一巴掌。可怜那些弟子只得苦着脸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尽量朝火堆旁靠。
白彦拿起酒坛又要往自己碗里倒酒,却不经意瞧到那边以钟旭为首的好几个人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坛。他了然一笑,放下手中的酒坛,向绛幽又要了一坛没开封的,站起身朝钟旭走过去。
“钟大哥是吧,在下白彦,我这里还有一坛酒,若钟大哥不嫌弃的话,就请拿去给各位兄弟去去寒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钟旭搓着手,笑着推辞,可眼睛却盯着那酒坛不放,看来真像他说的那样酒瘾犯了。
白彦把酒坛往他怀里一塞,笑道:“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彼此照应是应该的。钟大哥你再推辞,可就是不给小弟面子了。”
“小兄弟看你这话说的。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钟旭连连道谢,然后迫不及待地拍开酒坛,使劲闻了一下,“好酒,果然是好酒,怪不得我在门外老远就闻见了酒香。”
白彦笑了笑,走回自己的位置。
两边人各自吃喝,过了一会儿,忽听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门口走进来一个白衣秀士和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姑娘一身鹅黄轻衫,长的很是水灵,和白衣秀士一样手里都拿着长剑。
那白衣秀士扫视了一周,当视线落到剑门派众人身上时,脸色变了变,但仍然拱手笑道:“想不到竟在这荒山野地碰见了剑门派的各位大侠,真是巧啊。”
剑门派中的那个中年人站起身,也冷冷一笑:“原来是华山派的慕容铭少侠,幸会幸会。”他的眼神落在慕容铭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身上,“阁下旁边的这位姑娘莫非就是萧掌门的女儿?”
“正是在下的小师妹。”慕容铭答道,然后拍拍他师妹的肩膀,“灵姗,快见过剑门派的俞飞岩俞前辈。俞前辈的一套“劈山”剑法可是威力无穷,名闻天下。”
那萧灵珊眼珠子转了转,朝俞飞岩笑道:“晚辈萧灵珊见过俞前辈。”
“萧姑娘客气了。”俞飞岩略一点头。
萧灵珊又是一笑,回头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道:“对了师兄,不知俞前辈的“劈山”剑法和我爹爹的“分水”剑法想比,谁更胜一筹呢?”
她此话一出,那俞飞岩的脸上明显一黑,剑门派的弟子有的更是面露气愤之色。
看样子这剑门派的俞飞岩曾经败在过华山掌门的手下啊,怪不得从一开始这两边就那么大股火药味儿,白微心道,不过这姓萧的姑娘说话也太不留情了,故意揭人疮疤。
只听那白衣秀士慕容铭笑道:“灵珊不得无礼,这剑法各有千秋,俞前辈和剑门派的各位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的。”一番话明着是责备自己的师妹,可话里话外却始终暗示着这剑门派不如他们华山派。
眼见剑门派的弟子就要拔剑而起,俞飞岩抬手制止了他们,黑着脸坐下。
慕容铭继续说道:“师妹,看来这里是座废弃的宅子,你把师弟们都叫进来吧。”
“是,师兄。”萧灵珊点点头,转身出去。
白微无奈地在心里摇摇头,这些江湖中人怎么也这么麻烦,啰嗦了半天才想起正事。却见慕容铭朝她们这里走来,笑道:“在下华山派大弟子慕容铭,不知四位可否介意告知尊姓大名?”
四人起身还礼,楼厉泽向他一一作了介绍,只说是南下探亲,途中遇雨在此借宿。
慕容铭看见了楼厉泽腰间悬挂的长剑,但并不多问,只是笑了笑,选了一处远离剑门派的地方。这时华山派的十几个弟子也在萧灵珊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们和剑门派的人冷冷地对望了一眼,都坐到了慕容铭的身边。
你们可千万别打起来啊,要打也等我们走了再打,白微在心里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