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言芷然解除结界后的第四个傍晚,她如往常一般,在电脑前刻苦地敲打着。突然,她感觉背脊一冷,似乎有个无形的影子从她身后一闪而过。她警觉性地转身,四顾着房内的各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她轻轻地调转过身,刚坐定,那阴冷的感觉又再次袭上她。而这一次,不仅是背脊,手脚、腹部就连大脑,甚至是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有感觉。她再次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过道专注侧耳起来。
渐渐的那股阴冷的感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气息。一股不仅调起你视、听、嗅三种感觉外,还激起你每个神经细胞,甚至是每个毛孔的知觉。她似乎能听到远处人们的呼吸声,能闻到窗外微风游走的气味,以及感知到掺杂在这幢房子里的,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对,从刚才开始让她全身发毛的就是它,就是那股异常的气息。那股气息就在门的背后,她能感觉到。
言芷然像是被附身一般,机械式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房门走去。那股气息也越来越浓烈,她缓缓地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屏住了呼吸,一把将门拉开。“不对,气息变的更强了,但离我还有段距离。”她将目光锁定在了楼梯上,深呼吸地贴着墙徐步下了楼。“对,就在这儿了!”当她站在楼梯口时,那股气息达到了顶点。
“什么在这?”
“帕斯!?”言芷然踉跄一退,跌坐在地。
帕斯皱着眉,不满地说道:“怎么了?跟见了鬼一样?”他侧着头,补充了一句,“似乎也没错,灵者也算是半只鬼吧,至少不是人。”
言芷然扶着墙爬了起来,对着帕斯很难笑的笑话扬了扬嘴角。等到她站稳时,发现自己那突来的感知都被帕斯吓走了。她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灰尘,向帕斯走去,边解释道:“我在写作的时候突然身体被一股奇怪的感觉所包围。”言芷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并快速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那奇怪的感觉走后,我便觉得自己的视、听、嗅觉,甚至是感觉都变得奇特起来。刚刚我就是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所以才神经兮兮地下楼来。呵呵,结果却看到了你。”她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的帕斯,淡然地耸了耸肩,挑眉道:“算了,说了你也不信。一定以为我是在故弄玄虚吧。”
帕斯认真地听完后,同样认真地问道:“现在呢,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言芷然先是一怔,很快摆手道:“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人。”她眯着眼,盯着帕斯,“什么感觉都被你的冷笑话吓走了。”
帕斯注视着言芷然,不紧不慢地向沙发背靠去。几秒后,他从口袋拿出了什么,向前一倾,将拳头伸向正前方。认真地说道:“或许你的灵国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言芷然眼神一亮,兴奋地跪在了茶几边上,和帕斯的拳头仅隔五十厘米。“你的意思是,我的灵力从封印中释放出来了?那些灵力都是我的?我本身就拥有强大的灵力?”
面对异常兴奋的言芷然,帕斯淡淡地回了句,“大概吧。”他将拳心慢慢地翻转向上,说道:“你认真地凝气,将你看到了灵力球的样子告诉我。”
言芷然挪了挪小腿,用力地眨了眨眼,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期待地回道:“可以了!”
帕斯缓缓地展开了手指,言芷然聚精会神,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他的手。整个客厅瞬间变得异常安静,而言芷然的心跳速度也变得缓慢下来。
渐渐的整个灵力球完全展示在她的眼前,言芷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两眼直发直。起初她所见的灵力球仍同往常一样,只是个表面会发光的玻璃球。但慢慢的,当她将整个球体看进眼睛里后,灵力球开始发生了变化。“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激动地叫着,“此刻的灵力球比平常看到的还要美。”
“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帕斯在一旁鼓励地提醒。
言芷然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球体的表面依旧闪着一层白色亮光。但原来,灵力球不是静止不动的啊!它就像一颗小月亮一样,正匀速向着逆时针方向转动着。而就在球体内,正流动着两股气流。这两股气流的颜色都好素雅啊。银白色和浅绿色。”
帕斯的脸上挂起了一道浅浅的笑意,看着陶醉的言芷然,继续问道:“那两股气流现在呈现什么状态呢?”
“嗯?该怎么说呢?”言芷然在脑中想了想该怎么形容,过了几秒,答道:“这两股气流此刻呈现出的是蝌蚪状,它们正在球体内上突下窜着,速度不算特别快,但也绝对不慢。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言芷然将脸向灵力球又凑近了些,专注地盯着灵力球,“球体中心处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
“继续说。”帕斯看她停下来,催促道,
“那道无形的墙将球体内分成了均等的两个空间。这两股气流虽然一直不安分地攒动着,可它们似乎又很有规矩。不管怎么攒动,都只在自己的那半边空间里,从不越界。”言芷然晃了晃脑袋,抬起头,回道:“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
帕斯满意地缩回了手,点头道:“很好,看来我低估了你的灵力。”
言芷然拍手笑道:“真的,万能的帕斯居然承认了我那微不足道的灵力!不是你在拿我寻开心,就是我在做梦吧?”
帕斯侧侧头,不屑道:“我还没无聊到要拿你寻开心的地步。”
言芷然听完帕斯的回答,抬了一半的脚因为发麻和打击又重新软在地上。她白着眼球,反击道:“喂,我有这么差吗,连让你打花时间的资格都没有。“
帕斯摇头,严肃道:“正相反,你的能力让我吓了一跳。”言芷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沙发上,此时正一脸期待地等着帕斯的下文。“先前我说过,以你正常的灵力成长来说,只看到灵力球发光的表面是不正常的。但没想到,你解除封印后,看到的灵力球也是不正常的。”
“哈?都不正常?”
帕斯摆手道:“听我把话说完。前面说不正常,是因为你迟缓的成长速度。后面说不正常,却是因为你超速增长的灵力。按照正常偏快的速度来说,你应该只能看到两股气流为止。可是,你却完完全全将灵力球看透了。知道吗,你打破了地狱感知能力成长能力的记录。”
“真的吗?”言芷然眉开眼笑地叫着,“我真的这么利害?那,那么地狱的记录是多长时间?”
“半年!”
“半年?!”言芷然越听就越兴奋,嘴角都快开到耳垂边上了。“快快,告诉我,我打破了哪个灵者的记录。”她得意地咧着嘴,说道:“要是有机会去地狱的话,我一定要到那家伙面前炫耀一番。”
“不用这么麻烦,”帕斯冷冷地回道:“你想炫耀什么?那家伙正坐在你面前。”
言芷然那夸张得意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她那向左上方抑起45度角的脸不自然的摆在脖子上。“呵呵,我是想告诉那个正在傻笑的人类,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帕斯明显没有要和她抬杆的意思,她摆正脑袋,松了口气。
“你得意也是很正常,我能理解。”帕斯柔声道。
什么?他理解?言芷然意外地看着他,心想:他不是说将所有情感都忘却了,得意也是一种情感的表现吧?他理解,真的理解!虽然她心里有一大堆问号,嘴里却笑道:“感谢你的理解,理解万岁!”显然她笑的有点假,假到帕斯都看出她笑容背后的潜台词。但是,就算帕斯看出,她也不会说出心里的问号。她不想再次伤害到帕斯,那样的记忆,一次就够了。
不过,她觉得最近帕斯确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变得可以开玩笑了,常常还会自己冒出一些冷笑话。这种转变让她觉得很疑惑,帕斯变得有些陌生。但他的谈吐和表现,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你的那些被我吓跑的感觉回来了吗?”帕斯不仅看出了她心里的潜台词,还看到了她心中的顾虑。因此,自然地为她转移了话题。
言芷然闭上眼,认真地吸了吸鼻子,回道:“没有,还没回来。”尽管她知道那气息的获得点不是来自于自己的嗅觉,不过毕竟用鼻子感知气味二十年了,习惯是很难改过来的。
帕斯没有深究她那出走了近半个小时的感知,换了个问题。“你说你感觉到了非人类的气息,你怎么能确定那气息一定不是属于人类的?“
“嗯…”言芷然用食指抵着下巴想了想,回道:“我就是可以确定。不对,是肯定!整个埃洛斯城里都充斥着一股类似的气息,唯独那个气息与众不同。它强大,却没有生命的活力,让人打心底一阵发寒。”
帕斯赞同地点头,又问道:“你能肯定那气息是属于我的吗?”
言芷然迟疑了一下,犹豫道:“大概吧!在房间时气息是从门背后传来的,最初我以为是在门外。但当我到达门外时,却发现那气息是顺着楼梯传上来的。当我走到楼梯口时,那气息达到了最高值。”她皱了皱眉,“客厅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了。”
“嗯。这也是唯一的可能。”帕斯认同道,“不过你虽然得到了感知的能力,却不懂得运用它。我想现在应该先让我教你如何运用那感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