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落的雷泽,辉煌而短暂的一生,那就是一部血泪史,曾承载了多少希望?
寂灭的那一天,溪千夜曾一度以为,此生再也无缘那天罡雷罚之宿,谁料坎坷征途多曲折,峰回路转又一春。有了这瓶“九露活宿丹”,雷泽复活指日可待,未来双宿同体,放眼天下,又有谁人可比?
从封印界回到玉璧洞天,溪千夜便迫不及待地吞下一枚九露活宿丹。
神识内窥灵胎,在那个壁膜晶莹、灵气如云涌的宫盘中,寂眠的雷泽缩得只有蚕豆那么大一粒,静静地呆在灵胎中一动不动。而一身血色的魔剑则竖在宫盘中央,以主宰者的姿态吸纳着灵胎中的一切养份,这枚九露活宿丹一吞下去,所化甘露,倾刻间便被吞得一干二净,雷泽根本就沾不了边。
魔剑吞完丹灵甘露,剑身上焕发出来的血色之光也变得精纯了好多,每一缕赤红血光,似乎都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可以割裂一切。
“好家伙,变得这么猛,赶紧睡觉吧,别抢食!”也不知道魔剑的锋芒会不会误伤到弱小的雷泽,为了以防万一,溪千夜释放出意念,命剑宿收敛一身锋芒,进入沉睡状态。
剑宿与主人一脉相承,意念相通,很是乖巧。
沉睡之后,再吞一枚九露活宿丹入腹,所化甘露通过奇经八脉归入灵胎中,一切都按照溪千夜的心诀井然有序地运行着。甘露如饴,施展出神奇的活复力量,帮雷泽续起生命之脉。
那就像是自己腹中的一个孩子,是如此的惹人疼爱,作为一个“妈妈”,溪千夜也是含辛茹苦。
这个“哺乳”的过程是慢长的,其间,精神意念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必需全力运转《宿心诀》,严密地控制好灵胎中的养份供给,稍有差池,雷泽便再也别想复活。
这一熬,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雷泽缩得像蚕豆一样小的身子变回拇指那么大,一枚九露活宿丹的药力也消耗得差不多,溪千夜又赶紧补服一枚九露活宿丹。眼下没什么意外,他也心生庆幸,暗叫道:“小乖乖,一共只有三枚丹,被你兄弟误吞了一枚,你可别味口太大,吞完这枚,一定要睁开眼睛。”
现在才是雷泽复活的关键时刻。
雷泽发育虽然已经成熟,寄宿于灵胎中的宿体,本来就只有拇指这么大。但在雷泽没有睁开那对精眸、伸着懒腰轻轻咆哮一声之前,溪千夜依然心怀忐忑,不见活物心不安。
差不多又持续了四五个时辰。
当最后一缕药灵之气被体内那个小家伙吞完,小家伙终于伸开了四肢,引颈一声低吼,全身紫光盈盈,威风不减当年。就在这一瞬间,睡眠中的魔剑也发出“铮”的一声清鸣,小小的剑身抖了起来。
一紫一红,两股杀气于灵胎中对峙,仿佛谁也容不下谁,萧杀的斗气,在体内翻江倒海,惨局一触即发。
“糟糕!把魔剑给惊醒了!”
溪千夜惊得脸色骤变,冷汗涔涔而下。
之前在封印界与老者聊了很久,也从他那里分享到了很多豢养双宿的经验,刚才一时兴奋,居然把大事给忽略了。
按老者所说,雷泽为天罡正阳之灵,而魔剑为地煞寂阴之灵,俩个生命体如果同时活跃在一个灵胎中,极有可能会产生互吞的结果,不是阳灭阴就是阴灭阳。
这大概就是常说的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阴阳两极。
要想化解这种宿灵冲突,只能魂祭。
魂祭,它早已经遗失在华炎星的宿修世界里,只能从远古的传说中听到,如果不是陪老者聊以慰寂,溪千夜也不会得到这个大礼包。当然,他也十分清楚,老者是有意要把魂祭传授给自己,如果不懂魂祭,根本就没办法让雷泽与魔剑和平相处,又哪来的双宿同体?
所谓的魂祭,就是用自己的灵魂去祭奠双宿,将自己的灵魂与宿灵捆绑在一起。
这种捆绑,与血脉相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血脉相连,心念相通,那只是一个类似于灵魂契约的东西,即宿灵把灵魂交给主人,一切由主人主宰着。而灵魂捆绑,是将自己的性命与宿灵连在一起,宿若死,人亦亡。
宿亡,在宿修者的世界里,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让“魂祭”走入自己的生命中,但世事就是如此的残酷,若想得到更强大的实力,就得付出异于常人的残酷代价。
“雷泽!魔剑!从今天起,我们便生死与共了,希望你们俩个家伙别给我上演血泪史!”
到了这一步,溪千夜已经没有选择。
心念一动,催动《宿心诀》的巅峰之力,将灵胎中对冲的紫、红两气一分为二,接着在灵胎中布下三角阵轮。紫色阵眼由雷泽坐镇、红色阵眼则竖立着魔剑,金色阵眼主命魂,三足鼎立。
雷泽在咆哮,魔剑在铮鸣,这两个家伙水火不容。
所幸的是,三角阵轮的力量,足以束缚它们的反抗行为,根本就挣脱不出溪千夜的意念控制。
随着阵轮飞转,溪千夜感觉自己的灵魂离体,好像堕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在那个混沌不堪的无界空间里,红艳如丝的虚游之光是撕魂的剑,紫深似缎的飘渺之雾是噬骨的魔,左缠右绕,任凭百般挣扎,难逃灵魂碎灭之痛。
豆大的汗珠,从溪千夜的头上滚滚而下。
盘腿入定,纵然意志不屈,身子依然颤抖得厉害。
湖边嬉水的雪鸾看到主人脸色煞白,身上被金、红、紫三色神光笼罩着,扭曲的面孔上布满了无尽的痛苦,她惊得展翅飞扑而来,尖鸣着:“呖~~~~~~~~~~!”她试图扑灭主人身上那三色如刀如刃的神光,刚刚靠近,嘭!一股无穷的力量反扑而来,将她震飞。
雪鸾飞摔十余米,挣扎好几下都没爬起来。
半天云空之中,突然响起飘渺不定的苍老声音:“傻鸟,以你这点微末的力量,千万别再试图靠近你主人,他现在所经受的痛苦,不是你可以化解的,他身边衍生的魂力余波,也不是你可以靠近的。”
雪鸾抬起沉重的脖子昂望着天空,却什么也没看到。
“呖~~~~~~~!”她无助地清鸣着。
虚渺云天又传来老者感慨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的鸟语,不过听你叫得这么悲凉,我就指点你一下下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呆着,别乱扑乱撞,你主人不会有事的。”
常人听不懂鸟语,雪鸾却能听懂人话。
这一刻,她远远地望着溪千夜,就像在守护自己的至爱一样,全神贯注,哪怕摔伤的右腿正在流血,依然一动不动。
而此时,陷入灵魂深渊中的溪千夜根本就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他的全部精力都倾注在灵魂的世界里,心中唯有一念:“绝不能中途放弃,否则,这一生将再无曙光!”
怀着唯一的执念,在那个无穷无尽的黑渊中,忍受着撕裂灵魂的痛苦,让魔剑与雷泽慢慢地与自己的命魂系在一起。
静修不知时日过。
又是两个日月交替,这日清晨,盘腿静坐的溪千夜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随惯性前倾的时候,他身上的金、紫、红三色神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冷汗还在往下垂。
“老混蛋,还说魂祭很好玩,害我没半点心里准备,差点一命呜呼,我诅咒你寂寞千万年!”
望着半天狠骂一声,溪千夜抹去嘴角的血渍,又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神识入灵胎,宫盘中,魔剑与雷泽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仿佛就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双胞胎兄弟,唯一让人皱眉的是,这对兄弟不是一个妈生的,长相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作为他们的代孕奶妈,溪千夜还得做到一视同仁。
“现在双宿同体,放眼华炎星,又有几人可以相提并论?”望着苍茫云天,溪千夜豪情万丈,狠不得立刻登上祖龙洲,找到吟龙脉,铸出一把绝世好剑。
只待跨入斗宿帝的行列,区区一个岚天宇又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