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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冲突

萍儿走后,寿安宫里一片哗然。宫女们知道唐妃娘娘素日里好性子,各个争先恐后抢着献殷勤,恨不得立刻成为娘娘身边得脸的贴身宫婢。品缘不忍责怪她们,却也被她们烦实在头疼,不得已呵斥了几名有品阶的宫女,这才安静下来。

这几日里,举国上下为太子见济默哀,杭氏自是哭的昏天暗地。品缘的失子之痛令她虚弱的连床也下不来,还被杭氏的教养姑姑一通说教,责怪她不懂规矩,不去吊唁。一些谗言传入朱祁钰耳中,连他也遣了安泰责怪她。品缘心中苦楚难当,像喝下极苦的药,涩的要命。

停灵第五天,品缘强撑起身体,唤来平日里为她梳洗的宫女。那宫女俯首帖耳,乖巧静默的样子让人很舒服。她是个八品侍女,打扮的却连没品阶的普通宫婢也不如。

品缘看着实在,便道:“以后,你来贴身服侍我吧。赐正五品恭人。”

那宫女惊讶的与品缘对视,半晌才发现是大不敬,忙跪下叩头,“奴婢谢娘娘隆恩。”

品缘点点头,拉她起身,“你叫什么?”

那宫女垂着眼睑,恭顺的回道:“奴婢贱名罗玉莲。”

“莲花好,是高洁的象征。可巧这朵莲花又是玉来雕琢,更显得干净纯洁无暇。”

玉莲脸上泛起红晕,“奴婢的名字是爹娘胡乱起的,没有娘娘说的那么好。”

品缘笑道:“有没有那么好,以后便知道了。”

玉莲忙道:“奴婢一定对娘娘忠心耿耿!”

品缘放下心来,虽然这女孩看着憨厚老实,原来很机灵。“你去取来那套淡石青色藤蔓绿叶滚边素衣,今儿个我想去太子的灵堂看看。”

玉莲应声而去,麻利的取来素衣,挂在一边。

品缘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模模糊糊不清楚的脸,即便如此,她还是发现眼角好像一丝浅淡的细纹。她下意识摸了摸,对外宣称十四岁,实际二十四岁的她,在现代也还算年轻吧。居然有了皱纹,品缘说不出的淡漠。在这里生活,在内宫的锦衣玉食,强壮了身躯,始终无法填补心内的空虚与恐慌。尤其是得宠的妃嫔,还要时时刻刻堤防他人的陷害,时时刻刻,心无法放松,什么时候都是紧张的。

玉莲小心的用茉莉水为品缘梳着头发,乌黑浓密的发丝至尾处还是有些发黄枯燥,甚至开叉。思虑过甚,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无法不思虑过甚,除非她没有大脑。

“为娘娘绾团髻可好?”

品缘想了想,“这团髻简单大方,又不累赘。甚好。”

玉莲得到应允,灵活的手指在品缘的乌发上摆弄。

她则打开锦盒,取出几柄素银流苏钗放在一边。玉莲一眼溜过,大吃一惊。“娘娘打算戴这些?”

“对。”

玉莲忙道:“这些素银饰品,都是那些六品以下主子们佩戴的。娘娘贵为从一品妃,理应佩戴黄金才显得高贵。”

品缘笑了笑,“高贵?怕是太子的事一了结,下面就轮到处理本宫了。轻则降为宫婢,重则性命攸关。更何况因太子一事,皇后对我恨之入骨。打扮的华贵去参加她儿子的丧礼,本宫嫌命长么?如今看来,不得不收敛。”

玉莲会意,不再多说。

宫门外一乘步辇早已备好,品缘扶着玉莲上了辇。坤宁宫距离寿安宫并不远,一路上宫女太监侍卫一袭孝衣,屏气凝神,步履匆匆。玉莲歪着头向品缘道:“可惜了太子殿下,不过五岁。”

品缘心内纠痛,为五岁的见济,也为了自己那个连面也没见到的孩子。玉莲见品缘神色恍惚,深悔多话,默默的跟着步辇,再不多说一句。

及至坤宁宫门前,玉莲搀扶品缘下轿。门口立着安泰并数名宫女太监侍卫,明黄仪仗闪的品缘眼睛发酸。她知道朱祁钰在里面。安泰看见品缘,几步上前作揖打千,“娘娘万福。”

品缘向内张望,“皇上近日可好?”

安泰面有忧色,“太子殿下一事,皇上心内五内郁结。若不是因念着太子殿下,皇上甚至连床也起不了。这不,好几日未曾上朝议政了。”

品缘眼眶微红,朱祁钰竟是这般伤心。看来吴太后若是定了自己的罪,这便是两人之间永远的心结了。

冰凉的流苏络子扫过她的面颊,令她一个激灵,忙道:“皇上可知本宫小产之事?”

安泰为难的支吾道:“陛下是知道的。还说……还说命娘娘好生歇着。”

安泰的个性一向爽利,今日吞吞吐吐的述说朱祁钰宽慰之词,显然不对劲。她忍住悲痛,肃然道:“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应该知道假传圣上口谕是何罪过?!”

品缘并不想真的治什么罪,所以她的问话虽狠戾,但声音很小。玉莲会意,早遣了离的较劲的奴才一边候着。

安泰瞬间变了脸色,跪下叩头,“奴才死罪!奴才心疼娘娘小产未愈,心里不免难过。这才想个法子欲宽慰娘娘。皇上一直宠爱娘娘,必是惦念的。”

“你起来吧。”品缘心如死灰,她淡淡的伸出手臂,“玉莲,扶我进去送太子殿下一程。”

安泰跟上,耳语道:“娘娘莫急。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皇上疼惜娘娘之心,奴才眼见的真真的。只是太子殿下刚去,皇上冒然进寿安宫,不但皇后娘娘心里过不去,太后那里也不好看。毕竟目前来看,娘娘还是……”

他断了话头,不再往下说。品缘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她还是个嫌疑犯,没把她抓进大理寺审判已经是朱祁钰的恩泽了。

思虑到这一节,她算是好过一点。“本宫清楚。公公的关心本宫感激不尽。”

安泰忙道:“娘娘折煞奴才了。”顿了顿,他又道:“现下里皇后娘娘对娘娘您很是怨怪,皇上失子之痛也未平伏。娘娘入东暖阁上柱香便罢了。”

品缘点头,她也不想多呆。不为别的,想起见济的可爱乖巧,她也难过。何苦巴巴的在那里站着,惹得人家娘亲辱骂?

安泰随即退下。品缘自搀着玉莲行至东暖阁驻步。里面皇后带着李惜儿并其他宫女太监一溜站着。杭氏哭的几欲昏死过去,吴太后也是伤心的老泪纵横。李惜儿和宫婢们照顾了这个,看不住那个。

门外太监唱和:“寿安宫唐妃娘娘到。”

品缘下意识一个寒颤,本来里面闹哄哄的,这一声唐妃喊得一片寂静。杭氏率先回头,一双丹凤眼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将品缘生吞活剥了。品缘有些胆怯,抓紧玉莲的手,想借助她的力量,好有勇气上前敬香。

吴太后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品缘,道:“唐妃身子未愈,不安心呆在寿安宫,到这里来做什么?”

品缘安稳心神,正色道:“妾身为太子殿下上柱香。”

杭氏激动的甩开李惜儿扶她的手,“噔噔噔”快步上前,揪住品缘的领口,瞪圆双眼,暴怒道:“唐灵薇,你不必假好心!吾儿不需要你猫哭耗子!现下吾儿已死,你高兴了,满意了?!本宫预祝你一举得男,好了却你肮脏的心愿!!!”

杭氏嘴唇泛白,面无血色,其状态和鬼魅无异。品缘吓得脚步虚浮却挣扎不开,玉莲不敢强推杭氏,也是急得团团转。

“皇……皇后娘娘,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杭氏龇牙咧嘴,露出肉色牙龈,恶狠狠的说:“唐灵薇,本宫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品缘呼吸一窒,杭氏将双手从她衣领转移到脖颈处,使出全身力气。

“咳咳咳……皇后娘娘……”

吴太后此时也慌了神,她忙命人拉杭氏,嘴里厉声呵斥:“皇后!放开唐妃!”

孰想失去理智的杭氏力气忽然变得奇大,几名宫女上前拉,依旧没拉开。品缘只觉眼前一片缭乱,晕眩感越发强烈。玉莲在一旁早哭出声,跪地拉扯杭氏裙角,“求娘娘息怒,求娘娘息怒。”

众人僵持半晌,只听门外断喝:“住手!”

朱祁钰一脸疲惫的踏进暖阁,杭氏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忘了放手。

朱祁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杭氏手腕,用力一甩,将她推搡到一边。玉莲赶忙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品缘。

吴太后不满的看了朱祁钰一眼,朱祁钰忙收回目光,温柔的走向杭氏,扶起她,又为她抿了鬓角,口中责怪道:“你身为一国之母,此等行径实在是失仪之至。”

杭氏泪珠滚滚,已然转换成悲伤的可人儿,偎着朱祁钰,喃喃道:“妾身为了济儿伤心过度失仪,求皇上责罚。”

提到朱见济,朱祁钰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他柔声安慰杭氏,“朕知你心意,朕不怪你,都是朕不好,是朕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

杭氏听到这话,更是嘤嘤哭的更甚。品缘看着这么一副夫妻和睦的画面,心如刀绞。或许在朱祁钰心中,自己就是那个凶手,那个杀了他儿子的凶手。

朱祁钰吩咐杭氏的贴身宫婢照顾好她,起身转向品缘道:“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冷漠的,好像她是个陌生人。品缘哽咽道:“我想为太子殿下上柱香,以表心意。”

说着,玉莲将香点好,递给品缘,品缘正要上香。朱祁钰抓住她手腕,盯着她双眸,一字一句道:“在你没有洗清嫌疑的时候,不许你给朕的太子上香!”

品缘惊愕的看着他,“你怀疑我?”

朱祁钰回避她的目光,“当时只有你在场,而且济儿只吃了你带来的点心。”

品缘气的乱颤,“有人陷害我!她们在我的点心里下毒,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杭氏欲上前争辩,吴太后悄然递给她一个眼神,她只得罢了,忿忿的轻蔑的瞅了品缘一眼。

朱祁钰掰下她手中的三炷香,投进香案前的火盆里,火光舔舐香,一股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品缘只觉得浑身冰冷。

“跟着唐妃的人在哪里?!”朱祁钰道。

玉莲见问,忙答应了。

朱祁钰正眼也不瞧品缘,对玉莲道:“带你家娘娘回宫!没有朕的谕令,不许她出宫半步!听见没有?!”

玉莲喏喏道:“奴婢遵命。”

说罢,朱祁钰松开品缘的手,去照看杭氏和吴太后。品缘身子一垮,几欲晕厥。玉莲忙搀扶住品缘,耳语道:“娘娘,回去吧。”

品缘无声无息的流下清泪,扶着玉莲,摇摇晃晃的踏出坤宁宫,宫门外阳光灿烂,她的心却如死灰一般,风轻吹过,带走所有情丝,只剩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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