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在“三皇同盟”结束后,在欧洲成了独行侠——向地中海发展受英国阻挡,向西发展则受奥地利、德国阻挡。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强有力的同盟者是必需的。一拍即合,两国于1891年签订“政治协定”,并于1894年签订“军事协定”,规定在“三国同盟”向法、俄进攻时,法、俄应出兵协同作战。
由于英法、英俄之间存在殖民地等较多矛盾,英国在这时的立场是偏向“三国同盟”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英德在这时与法国都存在着较大矛盾。
但是,德国打败法国后,得到了一大笔钱和资源,工业发展迅速——1870年德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是英国的84.7%,1890年达到89.8%,钢铁产量方面,1890年德国则达到了英国的2倍。强大起来的工业,让德国开始有实力在争夺殖民地、海外投资,以及海军方面,向英国叫板——除了在西南非、东非、中国山东之外,德国人开始挑战英国人在巴尔干与西亚地区的利益,甚至是印度与远东的利益。数据显示,德国海军发展飞快,1900年时,其海军居于世界第五,而1910年则上升为第二,仅次于英国。
这让英国人越发感到,如果不对德国进行限制和打击,自己将地位不保。有鉴于此,英国人决定调整方针,由支持“三国同盟”,转而支持法、俄同盟。而法、俄对英国的这一转变自然表示欢迎,并且愿意在一些矛盾上采取妥协态度,以换取同盟。
由此,英法、英俄分别于1904年和1907年签署协约,结成了与“三国同盟”相对立的“三国协约”。欧洲的六个强国恰好形成三对三的阵势。一方位于中欧,南北相联;另一方东西并列,形成夹击之势。
虚弱的奥斯曼帝国的腹地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巴尔干半岛。这里是欧洲的东南部,民族情况复杂,有塞尔维亚人、罗马尼亚人、保加利亚人、门的内哥罗人、希腊人。希腊人在1830年独立,而其他民族则依然在奥斯曼统治之下——英国更愿意看到一个不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受自己控制,用以限制俄国人南下地中海。
19世纪下半叶,突厥人的奥斯曼帝国愈加虚弱,成为欧洲各国竞相宰割的对象——北边的奥匈二元帝国拿走了亚得里亚海东北部的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1908年,一路向南吞掉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
奥匈帝国的盟友——德国,在巴尔干问题上的想法是一方面支持奥匈帝国的向南扩张,另一方面亦不希望奥斯曼帝国倒下,以便于他们借道奥斯曼帝国,修建通往巴格达的铁路——他们可以从这条铁路,直插两河流域,进入波斯湾,打破英国人对地中海航线的垄断。
俄国人的想法是——自己不直接侵占奥斯曼帝国(因为会引来英国人的干涉),而是通过支持巴尔干半岛多民族独立,特别是塞尔维亚独立及扩大,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在新独立的巴尔干国家中取得话语权,借机进入梦寐以求的地中海。
英、法两国则不希望一个强大的德国借道奥斯曼帝国,南下地中海、波斯湾,和自己争夺近东利益。显然,支持奥斯曼帝国和德国搞对抗,合乎英法利益。
别忘了意大利——这个亚得里亚海西面刚独立数十年的国家,其意图在于把旗帜插上巴尔干半岛,使亚得里亚海变成自己的内海——这可是罗马帝国千年以前就实现过的事实。
巴尔干这块东欧要地,就这么成了火药桶。
这一地区在1875年经由民族起义,成立了塞尔维亚、罗马尼亚、门的内哥罗等独立国家。三年后,又有了保加利亚。实际上这已经是对奥斯曼帝国的一次瓜分。
1911年,意大利人瞧着奥斯曼帝国在北非的统治日渐衰落,发兵北非。奥斯曼呼吁国际调停,但列强置之不理。破锣万人敲,次年,在俄国人的支持下,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门的内哥罗结成巴尔干同盟,先后向奥斯曼帝国宣战。这一场巴尔干战争几乎将奥斯曼帝国赶出欧洲——只剩下黑海南边的伊斯坦布尔,也就是原来东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堡。
巴尔干半岛西部的阿尔巴尼亚趁机独立——这对塞尔维亚是个麻烦事,因为进入亚得里亚海的路线被挡住了。为了限制俄国人支持的塞尔维亚得到亚得里亚海北岸,奥匈帝国、意大利积极支持阿尔巴尼亚,利用它来封堵俄罗斯人力挺的塞尔维亚的扩张。
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中,巴尔干同盟都扩张了自己的领土,而背后的德、奥、英、俄等强国亦从中分得利益。但巴尔干同盟国很快因战争果实瓜分不均而吵闹:塞尔维亚要求得利最多的保加利亚“吐”出一部分作为补偿。希腊、罗马尼亚也提出了分领土的要求。
这时的巴尔干格局是:希腊在南,塞尔维亚在北,阿尔巴尼亚在西,保加利亚在东,罗马尼亚在保加利亚的北面。塞尔维亚被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夹在中间,而其北面则是奥匈帝国,可谓重重包围,他们需要一个出海口的迫切需求,是不难想象的。
有鉴于对保加利亚共同的领土要求,塞尔维亚、希腊秘密建立反保同盟,罗马尼亚旋即加入。1913年,保加利亚实在受不了塞尔维亚、希腊、罗马罗亚等国的领土压力,想让俄国人出来“说公道话”,但被拒绝。随即在奥匈帝国的支持下攻打塞尔维亚,发动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但最终得不偿失。
这场战争则打出了一个政治分界线:保加利亚和奥斯曼帝国倾向于投入德国、奥匈帝国阵营,塞尔维亚、希腊、罗马尼亚则已经与英、法、俄等“协约国”走到一起。
显然,在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中得到壮大的塞尔维亚,与其北边的奥匈帝国已经难免一战——前者叫嚷着杀过多瑙河,拿回1908年被奥匈帝国侵占的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组成大塞尔维亚阵营。而奥匈帝国如果想继续占有波黑,就必须搞定塞尔维亚。
至于俄国和奥匈帝国,早就因塞尔维亚问题,盘算着收拾对方——俄国人觉得自己吃亏,奥匈帝国则因为俄国人支持塞尔维亚人跟自己叫板而恼火万分。俄国人的后头是英、法,奥匈帝国的背后是德国。
这一场起源于巴尔干国家的狂热民族主义愿望,与欧洲列强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搅和在一起,正式把整个欧洲推上战场。
有鉴于塞尔维亚的民族统一热情,以及背后的大国撑腰,奥匈帝国意识到在巴尔干战争结束之后,奥、塞之间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何况他们一直就有南侵的打算。
两大军事集团形成后,各国加紧扩军备战步伐。
1893年至1913年,德国陆军和海军舰艇数量增加1倍多。
由于岛国特色,英国主要发展海军。1906年,英国第一艘1.8万吨级巨型装甲舰“无畏号”下水。陆军方面,英国建立了一支10万人的远征军,准备随时开赴欧洲大陆作战。
1913年,法国常备军扩充到80万人,1914年军费开支增加到15亿法郎,占法国全部国家财政预算的38%。
1913年,俄国现役兵力达130万人,同时加速修建通往德国的战略铁路和建设海军。
剑拔弩张,就看谁先开第一枪。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在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组织军事演习,目的是向塞尔维亚示威。结果,皇储斐迪南在去现场检阅的路上,遇刺身亡。
凶手是一个塞尔维亚族青年学生——在他的背后是塞尔维亚狂热、激进的组织。
不管是出于复仇,还是终于为开战找到借口,奥匈帝国在得到德国的支持后,于7月23日向塞尔维亚发出包括10项苛刻条款在内的最后通牒,限48小时内答复。
7月25日,塞尔维亚接受了除让奥地利官员在塞尔维亚领土上参与调查该案之外的全部要求。而这恰是对方无法接受的,7月28日,奥匈帝国正式向塞尔维亚宣战。
如同中国的鞭炮一样,一旦导火线被点燃,一连串的反应马上发生——7月30日,俄国命令全国进行战争总动员。第二天,德国人向俄国发出了为期12小时的最后通牒——要求停止战争动员。8月1日,德国对俄宣战;8月3日,德国进攻比利时,并向法国宣战。英国于8月4日对德宣战,日本于8月23日向德宣战。
信心满满的德国人早就制订了完美的作战计划,准备在西线速战速决,用4周到6周的时间拿下法国,解除后顾之忧,然后挥师东进,用3个月到4个月的时间击溃俄国。
百年前拿破仑的教训,德国人记住了——东征俄国很可能会落入难拔境地。
西线的主要敌人是法国,只要能速战速决,英军一时还无法大量调兵支援。而凭德军的实力,对单独作战的法军,胜算极大。
但是,法国与德国的直接接壤处不利于部队展开,易守难攻。对此,德国人打算借道比利时,从法国北部插入,迂回到海岸边上阻止英军登陆,并且包围法军主力,决战于法国东北部。
然而这一如意算盘却算错了比利时这关——在进入比利时后,德国人意外地遇到了顽强抵抗,直到8月21日才分兵五路挺进法国,9月3日推进到巴黎东面的马恩河上,先头部队距离巴黎只有15公里。
显然,这比德国人计划的时间要慢了半个月以上,这时,英军已经进入欧洲大陆协同作战,德国人想一股作气横扫法国的想法严重受挫。
德军虽然已经占领了比利时全境以及法国北部要地,但速战速决的计划至此已经泡汤。双方陷入一场消耗战——前4个月的西线伤亡人数为:德军70万人、法国85万人、英国9万人。
事实上,即便德军能实现在4周到6周内横扫法国的计划,俄国人也不会坐失良机——在8月20日德军正由比利时向法国北部进攻时,俄国人就以优势兵力进入东普鲁士,以牵制德军兵力,迫使德军抽兵东援,虽遭失败,但效果已达到。而除了进攻东普鲁士之外,俄国人还在中线打击奥匈帝国。
德国人的盟友奥匈帝国则在巴尔干战线上遭受屈辱——8月12日,奥匈帝国25万部队渡河进入塞尔维亚,迎头而来的是35万塞尔维亚军队——其中90%是参加过巴尔干战争的老兵,经验丰富。在短短两周里,奥匈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一,退守德里纳河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