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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交 锋

华年跟着后援军向南边的海域进发之后,几个月都没有什么音讯传回。

东明殿的王后娘娘怀胎十月,终于在初冬的一个傍晚为王上诞下了一位胖乎乎的小王子。

听说王上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大手笔地赏赐了王后娘娘的母家,连着东明殿伺候的宫人们,个个都趁机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赏银。

王上赏赐商家一座毗邻王宫的府邸,将邺城附近的百顷良田归到国丈商知柏的名下。虽然没有晋升国丈与国舅的官爵,但是众人观望王室对于商府的态度,已经是亲近得够明显的了。

华瑾“生下”了王上的长子,又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在宫中的风头一时无人能及。为王室添丁的喜庆冲淡了各界对于她“妖妇”行径的认知。况且,自华瑾生产之后,再也没有向王上提过其他过分的要求。朝中请求废后的那帮党羽,对于这位王后娘娘的憎恶有些下降。在那些官员的当中,甚至有人开始认为华瑾将王上拴在身边的举动,完全是出于妇道人家首次怀胎的过度紧张,对于她之前的怪异充满了理解之情。

东明殿的妖妇王后娘娘,转眼又变成了全南平国最大的功臣。

王上给新生的小王子赐名为琨。琨,是一种美玉,越蓝将自己的孩子命名为琨,是希望这孩子长大后成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小王子越琨在宫中的身份合法之后,一直被华瑾养在东明殿中,越蓝处理完国事,总是会赶到殿中,抱起孩子玩耍一番。

今年初冬的天还不是很冷,华瑾与殿中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换下秋日所穿的纱衣,只感到在正午大太阳下,王宫四处没有半点冬天的味道。

却不知哥哥华年在海疆怎么样了?

那里与京都离得太远,消息传递,靠着军中的快马奔驰,来回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且不说行军打仗居无定所,战场上又瞬息万变,华年也不见得有时间写信回来。

这天,华瑾用过午膳,在殿中走了几步,无所事事。看到越琨从奶妈那里吃饱了回来,正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

她的脑中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

“呵呵,小王子~~~想不想你娘亲啊?不如咱们一起去议事阁?”

越琨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华瑾,似懂非懂的样子。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华瑾抱起越琨小小的身子,迈起步子就向殿外走去————反正在殿中无事,不如带着越琨去见他娘亲,顺便再打听一下哥哥的情况……

华瑾抱着越琨,身后跟着一大队齐齐整整的宫人,向越蓝所在的议政厅浩浩汤汤地进发。一路上只见偶遇的宫人们恭顺行礼,宫中四处的落叶金黄翩翩,迎面的风中送来几缕丹桂的甜香。

加上手中的越琨又是十分乖巧,华瑾不由心情大好,嘴角也噙着微笑。

“今天不知是什么风,竟把王后娘娘也吹到议政厅来了~~~”

议政厅的大门刚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耳边冷不丁地,飘过一道刺耳的嗓音。这声音中的刻薄实在难忘,联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就让华瑾心中立即生出一股浓厚的怒意来。

“哦,原来是舅、父、大、人啊!”华瑾嘴边泛起冷笑,抱着越琨优雅地回过头去,只见议事厅的小凉亭前,燕侯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自她进宫为后以来,还是第一次与燕侯见面。许多年前燕侯向她叫嚣的夜晚,一家人被迫分离多年的耻辱,还有母亲的惨死这些事,顷刻间在她脑中如闪电般划过。

华瑾眼中有微不可见的杀意流过,但是转眼间就露出了得体的笑意。

“这南平的王宫,是本宫的家,议事厅建在宫中,本宫自然是想来就来,又何必借着什么风?舅父大人可真是会说笑~~~”华瑾看着燕侯脸上强撑不住的的笑意,故作惊讶道:“话说回来,倒是舅父大人身为外臣,有什么事不在朝堂上上说清楚,非要跑到内宫之中来面见王上呢?”

“嘿嘿,王后娘娘问的好!”燕柯听到华瑾这样讽刺自己,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有些得意洋洋地笑道:“内宫之中的事,当然是要在内宫之中说比较妥当。”

“哦?是吗?”听得出燕柯话里有话,华瑾一瞥眼睛,捕捉到了站在燕柯身边一抹鹅黄色的娇嫩身影。

“云柕,还不快见过你的王后表姐。”燕柯假惺惺地拉出了那位少女,送到华瑾跟前:“王后娘娘,这是臣的小女儿燕云柕,今年十六岁了。”

“嗯。”看模样,生得倒是比燕云桐还要娇艳。

“就在半柱香之前……王上已经决定要纳小女为侧妃了。”

华瑾定定地看着燕柯:“你说什么?”

“娘娘难道还不知道么?看来王上还没有跟您说啊~~~唉,男人么,总是贪新鲜的~~~之前王上不近女色,臣下们都以为王上……嘿嘿,不过现在大伙儿看到王后娘娘顺利产下王子,各种忧虑马上烟消云散,纷纷抢着要把女儿送进宫来啊!”

说道这里,燕柯故意走到华瑾边上,用十分挑衅的语气说道:“虽然现在看来,王后风光无限,可是府上实力不济也是明摆着的,又拿什么和那些出生高贵的妃子们比呢?唉~~~您现在手中是抱着王子,可是能保证王以后都不会有其他子嗣了么……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多年来没有人敢嫁女儿给王上,怕的是王上有隐疾。如今华瑾嫁到宫中,迅速诞下王嗣,无形之中为朝中那些有想法的人排除了担忧。

“舅父大人说的对,将来之事的确变幻莫测。不过说到出生高贵这件事……”华瑾一脸傲气地说道:“本宫贵为国母,生下的儿子又是嫡长子,自然是高贵的。至于那些妃子什么的,始终是妾室。舅父大人一直说燕府是南平国第一贵族,怎么却老是把女儿送给人家做妾~~~尽做些这些有损身份的事呢?”

大女儿是北原王宫离的侧妃燕婕妤,二女儿也即将成为南平宫中的侧妃,生的女儿都去给人做了小老婆,哪里还有高贵可言?

“你!!!……”

燕柯被华瑾的一番话触到了痛处,差点就要翻脸————但是一想到送女入宫的计划,燕柯脸上的铁青之色硬是被压了下来。

“人的前途是最不可限量的一件事。这句话娘娘您自己应该体会最深。”燕柯带着身边的燕云柕不情不愿地对着华瑾行了一个礼:“如此,臣就不耽搁娘娘面见王上了。臣这就回府准备小女进宫一事,好让娘娘在宫中也有自家姐妹陪伴。”

“舅父大人处事真是周到!”华瑾不忘“夸”他一句。

自家姐妹的陪伴?恐怕陪伴是假,夺宠才是真的吧!不过这燕柯为了把商府的势头打下去,继续维持燕府的南平第一贵族形象,不惜把自己最小的女儿都送入宫中,真是机关算尽!

华瑾看着燕柯父女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感到好笑:要是她这位处心积虑的舅父知道燕云柕要嫁的南平王越铭斐,原来是越蓝这个女子装扮而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蓝姐姐真的要纳侧妃?可是对我这个王后不满意?”

议事厅中,华瑾抱着越琨“哀怨”地发话。

“唉,他这都说了好几次,这回把女儿都带到宫中来见……长的确实不错,再推脱的话,恐怕真的会露馅。一个小女孩而已,咱们暂时先收着吧!”

“原来是这样。”华瑾将越琨送到越蓝手中,若有所思道:“燕柯现在也打起宫中的主意来了……”

“兴许是看瑾儿你做了王后这么风光,眼红了吧!南平王室有‘与显贵之女不得结亲’的老规矩,现在算是纳妾,也就另当别论了。”越蓝抱着儿子在大厅中左晃右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瑾儿,这些天光顾着照顾琨儿,你都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见商坠了吧?”

“是啊。”自己的儿子都没怎么见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你为了装大肚子,很是辛苦。每次回家都要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我这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样吧,过几天我让礼部的人张罗一番,让你这王后娘娘光明正大地回去省一回亲,怎么样?”

“好啊好啊!”想到马上可以见到自己的坠儿,华瑾有些兴高采烈,但是就算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议事厅的初衷:“蓝姐姐,不知道这几天,我哥哥在海疆可有什么消息?”

“再等些日子吧!我昨日已派人过去督查战况,海疆那边,应该很快就有回音了。”

过了几日,燕柯的女儿正式进了宫,越蓝与华瑾商议之后,给她封了一个淑媛的名分。

礼部的人果然依照越蓝所言,给华瑾弄了一个很大的排场,将她送到商家的新府邸省亲。

大门外面驻守着王室的护卫队,几百个宫人在府门待命。周边的街道,都被官兵封锁,商府周围变得静悄悄的。

华年如今不在府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由父亲商知柏经手。

华瑾一回到家中,就被商坠黏住。

“娘亲!你不在家,红荆和舅舅也不陪坠儿玩~~~~”坠儿抱着华瑾撒娇。

华瑾一看周围,果然不见红荆的身影。她转头问父亲:“爹,你知道我师兄去哪里了吗?”

“他只说有事离开几天,并没说去了哪里。”

“这样啊。”华瑾把儿子抱在怀中,心情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有这样一个人总是在原地等着她了……

“娘亲,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天天和坠儿一起玩呢?”商坠扯着华瑾散落在衣襟处的一络长发,拧在小手中,生怕好不容易回来的母亲又匆匆离去。

华瑾看出他那点可怜的小心思,心中不由一阵心酸。她把商坠抱在怀中,柔声哄道:“乖坠儿,很快,娘亲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商知柏看着女儿和外孙,低低叹息了一声。

这一夜,商坠抱着久别的娘亲,睡得特别踏实。

次日破晓时分,华瑾早早起身,想去厨房给家人准备早饭。

她刚刚走出厢房门口,就看见几个宫人模样的人慌里慌张地朝这边奔了过来。回家之后,宫中的人一律留在门外,她记得自己下过令:若无要事,不得进府。

现如今这几人是……

“发生什么事了?!”她沉声问道。

“娘娘!王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燕淑媛于昨夜子时掳走了小王子!到现在两人人还是下落不明!王上因着这事动了怒,下令要您立刻、马上跟着我们几个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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