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骤然灼热的呼吸,让容韵缓回过神来,抬起头,和珅已在眼前站着,目光幽深冷静的望着她,对视片刻,对于她眼里强行掩饰的痛楚,他似是视若无睹,只淡淡问:“这里与十年前相比,可有变化?”
面上平静,然而,背后的手却已紧紧握成拳,看着面前苍白的娇颜,他心底燃烧着的愤怒与灭顶的痛苦,已是折磨的他几乎要崩溃。怎么会没变?一双手沾满了鲜血,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换来这金碧辉煌,胜似宫殿的府邸,若说如今的他已是堕入魔道的魔王,那么,这个府邸便是当之无愧的魔宫。
可是,一切其实也还未变,因为这一座座殿宇,所等待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而已。若是可以,他情愿拿这所有,来换一所简陋的茅草屋,只要能与她同避风霜雨雪便好,偏偏,她这样狠心,毁了他的期望。
“变了,变得很美,和珅,你很厉害。”敛了眸,容韵淡漠的视线转移到飘零的花瓣上,忽而低笑起来,轻声感叹:“这世上男人女人都那么多,谁会愿意等谁回头?和珅,如今这样挺好,你我都各自有归宿,所以,日后不要再纠缠不清。”
她就这样狠心的说出这些话来,在他已经要腐朽溃烂的心上撒上一把盐,浇上一些辣椒水,让他更痛更痛。他淡淡的笑出声,轻轻摇头,淡淡道:“你我之间,早已没有纠缠。”
他缓缓往前走,容韵站在原地,对于他这的话,只觉得心底一片彻骨的凉意,前两天才强行与她欢好,如今却又温柔的拥着其他女人,且与她如此清晰的撇开关系。
明明是她一直以来期望的结果,可是,当他真的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向她宣告的时候,她才发觉内心的疼痛竟比想象的更为猛烈。怎样的痛都得受着,已经无路可走了吧?低低的叹息一声,容韵转身预备回席上去。
“比起这一世过度的宠溺与纵容,我想,你也许更喜欢上辈子的霸道强制。”容韵猛地停住脚步,震惊的回头盯住他,和珅却只是无所谓的淡淡一笑,冰冷无情的扫她一眼,冷然道:“林晓夕,你就得用链子锁着才能学乖。”
极度的震惊与意外,让容韵浑身僵硬,而当他冷漠无情的唤出林晓夕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前这张脸终是与记忆中深藏掩埋的某个人重合,原来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终究是无法逃开这个人。
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能找到一点知觉,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和珅缓缓踱步,到她面前站定,很近很近的距离,他俯首在她头顶的地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发心,几乎要灼热伤了她这单薄的身子。“如果我说,我一直爱你胜过我自己的命,林晓夕,你会愿意相信吗?”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极其隐忍,仿佛有很多情绪在这云淡风轻的声音里,不断的翻滚。
容韵下意识的缓缓摇头,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已不自觉的涌上心头。忽然下巴被一个灼热的大掌紧紧握住,强行被大力抬起,她不得不仰望着这张足以令她日夜噩梦缠身的脸庞,嘴唇微微抖了抖,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的反应,似乎一下子激发了他所有隐忍克制的怒气,和珅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的眼睛,狠狠道:“你从来都不相信我爱你,又如何会知道我是怎样辨认出你是谁?”
她的目光闪烁不定的落在他脸上,整颗心都被震惊与困惑填满,他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前一世冷漠无情,百般折磨凌辱她的人,也是他,为何这一刻却如此痛心疾首的表达爱意?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就算以死来逃避,难道,也无法逃过这个男人的掌控吗?
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仿佛整个人置身冰窟一般,又回到那些被他囚禁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本以为即便再见面,她也是可以淡然面对的,可是,这一刻,深深的恐惧依然占满了她的心,已经强大如今日的她,也还是没法控制自己的心,和身体的反应。
下意识的转身,她似是疯了一般,极其狼狈的飞快逃开,一路狂奔到前面,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礼节与规矩,远远的看到永瑢正在饮酒,心里仿佛看到一线希望,直接扑进他怀里,连酒水撒了一身也不介意。
永瑢正应酬着一众人喝酒,忽然见容韵极不正常的跑过来,已是有些吃惊意外,正准备放下酒杯迎过去,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速度,直接扑在他怀里,而他缓缓环住她的身体,发觉她竟然浑身颤抖。
自从认识她,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只是轻轻抱着她,永瑢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即便是十年前,能让她容韵害怕的人和事已是不多,而能让她害怕到如此程度的,他原本以为是不存在的。
抬眼看一看席上神色诧异古怪的一众人,永瑢微微蹙眉,思绪飞快转动,俯首耳贴在容韵唇边,故作倾听状,容韵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请求:“带我走,带我离开……”
永瑢不动声色的故意追问道:“你说什么?绵諾落水了?”抬起头,目光中很明显的担忧神色,让众人恍然大悟,永瑢很淡定的,安抚的轻拍容韵背部,柔声安慰道:“不是已经救上来了吗?瞧你吓的,你就是太过宠着她,才让她无法无天闯出祸来。”说着拥着容韵站起来,向众人歉然一笑道:“对不住各位了,小女出了点意外,我得赶紧去看看,就不奉陪了。”
众人自然都理解,忙道:“六王爷快去吧,别耽误了小格格。”这容韵自做了六福晋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纪晓岚和颙琰是见过她的,自她失态的冲进来开始,已是极为吃惊,此时见状,便又多了分疑惑。
纪晓岚倒是说什么,只是微微蹙眉望着容韵,似是在思考什么。而那颙琰经过十年历练,也是成熟稳重了不少,只是再见容韵,仍是思绪万千,眼看永瑢抱着容韵便要离开,便起身跟过去淡淡道:“绵諾怎么又出事了?我也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