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不偏不倚说漏给她听。
宁轻轻的脸一下子白了，呼吸开始急促，心口处的旧伤居然隐隐疼了起来。那崔明月看着她的模样，嘴角不由地一抿，畅快得很。
轻轻极力稳住自己，心里劝自己：她们不过是，不过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而已。自己不能上当，不能上当。
然而，这些流言到底入了轻轻的心，她一路再也轻松不起来。
冬狩十二天，终于回到了晋王府，宁轻轻看在晋王府门头上那三个鎏金大字，顿觉得如释重负。
宁轻轻撑着疲倦的身子让婢女重新收拾下栖霞阁，以及王爷的书房、东西暖阁。
故而萧子隽回来后，见房间温暖如春、又干净舒心，一天的忙碌疲惫也随之散去。
桌上是一套玉兰花透雕玉质茶具，冒着盈盈的热气。
萧子隽拿起玉兰花茶杯，掀开盖子闻了闻，忽而笑了，“夫人的茶艺又精湛了。”
“梅雪煮茶，本王怎么就嗅到玉兰花香？”
轻轻信以为真，端起一杯尝了尝，轻啐道：“又在浑说。”
二人说笑两句，晋王去了书房，宁轻轻准备晚膳。
檐下，有王府婢女在那闲着说话。
“嘘，这事，可别乱说啊！”
“是啊，外头传言总归靠不住，你看王爷和夫人关系好着呢，那样的事不过是小人编出来的。”
宁轻轻微微一咳嗽，那两个婢女登时吓得一哆嗦，“夫人——”
她没说话，只回头唤了阿朱，“阿朱，你合理安排下婢女，别有些人闲得舌头造谣，有些却忙得和陀螺一般。”
阿朱看了那两个婢女，忙得打发那俩婢女离开。
春晚走进房间，笑道：“夫人，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安排晚膳，这会儿怎么看着没精打采了呢？”
宁轻轻抬首见她额头那块疤痕，是那夜滚落碰到留下的，忽然问：“还疼吗？”
春晚一时微怔，片刻笑道：“好大些了，总比夫人落水强不少。”
话到这会儿，春晚这才渐渐敛了笑，意识到夫人不高兴是何原因，“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甭理那些。若是咱府上有这等闲话，那也是外头挑拨的，回头春晚定让他们都闭了嘴。再说，王爷整日忙着也不会理会那些闲话，您放心便是。”
晚膳时，宁轻轻说想起好久不曾去看乳娘了，想着去看看。
萧子隽正吃着，未料她居然提及乳母程瑛，确实自己好久未去了，一干的事情耽误太多。
“你放心，乳母身边有人照料。年前我们寻个时间去瞧瞧她吧。”晋王应下了。
轻轻又小心翼翼道：“王爷，我想这几日，先去看看姐姐，然后想去父亲坟前上香。”
晋王的眉头略蹙，才明白过来，宁轻轻说了这一切，只为了铺垫后面。
宁轻轻的父亲宁之焕当时是车裂酷刑，尸首无存，后来据说是当时苏长卿收了一些，在城外弄了个坟头。
自回京后，宁轻轻其实偷着去了两回，他也只当不知道的。
如今轻轻主动提起来，显然并不是仅仅是打招呼去上香，他搁了碗筷，看过来，“你想什么时间去，我看有没有空，陪你一起去。”
“至于那坟茔的地方，我去看过，风水还不错。等开春清明，我们再添土重修坟墓，你看如何？”
宁轻轻朝他傻笑，“谢谢王爷。”
萧子隽却并没多大高兴，似是记起什么，“轻轻，我想起来，后日母妃让我们入宫，明日我没时间，这上香的事，能不能推后两日？”
“好说。一切按王爷的意思便是。”
轻轻觉得没什么不能商量的，既然王爷肯为父亲修坟、上香，说明他心里是重视自己的，自己退让些也没什么不好。
以父亲的罪，本是不能有什么祭拜，更别提修什么坟墓，而萧子隽却为了自己知法犯法。
*
入宫这日，天又起风了，吹得宁轻轻愈发缩了起来。
晋王拉着她下了轿，沿着宫道走去，道上是盛开的梅花，一片嫣红。
“王爷，你说宫里头的梅花怎么开了，王府的反倒没开？”
“王府的没开，但是南苑的却开了，你要是喜欢，我们改日去南苑看梅花去。”
过道上，忽然小跑着一人，近了才看出是乾元殿的常公公。
“晋王爷，老奴找的好辛苦啊。刚才下了朝，老奴还见了，怎么这一眨眼就不见了？”
常公公柔声尖细的嗓音，说起个没完。
“让公公找的辛苦了，本王回宫接了夫人正要一起去淑华宫。”
那常公公这才打量了宁轻轻一眼，眸色里似乎有些不喜欢，“王爷快些去吧，陛下宣您和五皇子去御书房，这会儿五殿下只怕得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晋王有些不悦，这常公公素来能生事，常做些夸张言辞，也是见怪不怪，面上只得满口答应，“有劳常公公，本王给母妃请了安，稍后就速去。”
那常公公伸了兰花指，眉眼一瞟，“王爷可千万别忘了啊。”
*
晋王先陪了宁轻轻去淑妃那里请安，说了话，然后才和淑妃道：“适才父皇寻儿臣去御书房，儿子先赶了过来与母妃说一声，现下儿臣得告辞了。”
淑妃嘴角一抿，面色有些不高兴，“快些去吧，我这里哪会儿请安不行？！”
淑妃口气不悦，目光斜睨了宁轻轻一眼，很显然，这是阿隽不放心宁轻轻来宫里头，一番安排后方才安心，却不是为自己。
话说萧子隽大步从花园里走的时候，那一厢几个丫头在那背地处低声说着。
“今日那宁姑娘居然有脸入宫了，如今阖宫里谁不知道她那夜伴驾的事？说是陛下亲自救她上来，当着那么多人面脱了大氅抱上了车辇，然后又去了陛下的内寝安歇，陛下与她独处半个时辰，后来晋王来了才接走的。”
“听说陛下很喜欢那夜她舞得剑舞。”
“这么说，她不就要入宫做娘娘了不成？”
“嘘，这就说不准了。据说晋王还蒙在鼓里头，可千万别去淑华宫说这事。”
晋王的脑袋嗡地炸开了，直觉着太阳穴的位置突突跳起，明明想怒气杀人却不能发泄，只五脏六腑痛得抖了起来。
（午时加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