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提她？！”萧琰怒喝，剑锋一闪，急速送了过来，楚留白虽受伤，却一剑挡了过去。
剑与剑交接在一起，透过剑锋的目光冷若寒冰。
“我为何不能提她？”楚留白呵呵冷笑了出来，“她与你的相逢、相识，不过是场特意的安排罢了。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当初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我——”
“够了！朕都知道——知道这一切！”萧琰拿着剑柄的手臂使了分力，剑锋向楚留白喉间压去，“即便她当初接近我，是别有用心，可她最终还是爱上了我！我和她之间的故事，你是永远不会懂的！”
他咬牙道：“你这样的人永远不懂爱，不懂珍惜！你没有资格再提她！”
剑势陡然变快，空气里起了风，剑气卷起衣裳飒飒响，二人目光相对，锋刃相抵迸出“嗞嗞”的火光。
力量缓缓到达一个顶峰，蓦地，二人被各自弹开，落于两丈开外。
楚留白的目光缓缓投了过来，语气变得温柔而感伤，“你可知道那时候她哭成何样？是我狠心让她离开，去接近你。她来和我告别的时候，穿着一袭梅色的裙裳，美得让人心疼。
她从未穿过红，因自小父母双亡，她一直习惯了素衣，倒合了她冷清的性子。那时候，我忙得背过身去不去看她，只怕这一回头就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回忆中，那日瑞雪初霁，梅花绽放在枝头，天很冷。她只穿了里头的梅色裙裳，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师兄，暗香今日就和萧琰离开吴地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尖，似有惆怅，“萧琰他人很好，虽是一国皇子却心境平和，对暗香更是细心照顾。师妹多谢师兄做了桩好媒……”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泪水却已悄然滑落双腮。
脚步轻挪，她捏着下裙，转过身去，一步步离开。
良久，楚留白回过身来，雪地里早就不见美人的身影，只看见那深深浅浅的脚印。
在很长的记忆里，那脚印一直清晰的印在自己的心里。
车辕旁，萧琰温柔的看向她，为她穿上北地雪狐大氅，将她的手暖在他的手心里。那一刻，他安慰自己，萧琰比自己待她更好，而自己是要习练冷剑无痕的。
他看到萧琰亲自为她挑起帘子，与她耳语两句，暗香便迈了进去。帘子放下的一刹那，他看到她没有回头。
萧琰看上去心情不错，与自己言语几句告别，而他只叮嘱萧琰要对梅香好。
不多久，萧琰回国后成了太子，然后顺利的坐上了皇位，他并没有迎娶暗香，暗香却已经是他的女人。母凭子贵，暗香成了他的梅妃。
*
“休在这里假惺惺！”蓦地一句话，打破了回忆中的岑寂。
萧琰的瞳眸里隐隐泛出泪光，“你从来都不配得到爱，也从不懂失去——”
“当初你将她送到我面前时，你就不安好心！今时朕要亲自手刃你，方才解我心头之恨！”萧琰喘息望着他，眼眸里一片猩红。
楚留白面上不悲不喜，眼眸却暗淡如灰喃喃道：“是，是我亲手将她送给了别人，将她推入了险境，而她也不是个好细作。”
当年是他一手设计了让萧琰与师妹初逢。
山中，她被蟒蛇包围时，自己就在树林中却久久不出手给她解围，只为了等萧琰的出场，在以为自己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萧琰终于出现了。
萧琰救了梅师妹，果然如自己所料，他对师妹一见钟情，可暗香当时并不知情。
此时，二人对决都几近用了生平全部的功力。
若楚留白那会儿没有受伤，以其在武林中的地位，萧琰是打不过他的。
但是一切都是冥冥中有定数。
这么多年来，萧琰恨楚留白只增不减，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手刃楚留白！
萧琰手上的青筋暴起，一声低啸，剑已经劈了下去。
当此时，楚留白只觉得头顶百会穴一股阴风，头一后仰，身体后退，剑正砍上了他的臂膀。
顿时血肉模糊，场面不敢逼视。
萧琰看着眼前垂死的楚留白，拿着剑指着他，缓缓靠近。
“噗”的一声，有剑刃穿破血肉的声音。
再看时，只见他用自己完好的左手，将匕首重重的送入当心口。
鲜血顺着那身楚留白的龙衮淌了一地，触目惊心。
他嘴角张了张，几乎用尽最后的力量，“父王，朔儿已经尽力了。”
最后的目光，他看向梅枝，仿佛瞧见了傲雪盛开的红梅，他艰难的吐出最后的心里话，“暗香……你可原谅师兄一分？”
……
晋王离开梅林山庄时，有人过来禀告：“王爷，山中发现一伤得很重的女子，说是要见王爷。”
萧子隽眉头一蹙，一刹那一颗心砰砰跳着。
他急道，“哪里？！”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回去。
待看清草丛里躺着的女子，他眸色不由地暗了下来。原来不是她。
脚步刚要挪动，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居然朝自己爬来。
她伸手欲要够自己的下袍，却一刹那被自己的近身护卫一脚给踹了一边去。
不知为何，萧子隽心口遽然一疼。
他想，轻轻以前也常在外一人流浪，眼前的女子仿佛受难的轻轻。
故而，他蹲了下来，以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炯炯看下来，“你想说什么？”
“王爷，看在宁姑娘的份上，饶恕温有峤吧。”
晋王的眉心不由的一皱，方才看清楚是云雀山庄的阿凤。
他心里头并不想宽恕温有峤，因为被人瞒骗的滋味很不好。
他嘴角一抹冷笑，语气不痛不痒，“温有峤何德何能有你阿凤？只可惜，本王不会照做。”
“求你了……”她声音孱弱，嘴角流着血，“他救过轻轻的命……轻轻也会和我一样希望他活着……”
“那你呢？”晋王不咸不淡的问。
她废了半天力气，才颤抖着手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玉像。
玉像是一个女子，好似与阿凤相像。
“王爷……我要死了，您将这个……交给他，我阿凤……从没后悔，喜欢他——”她艰难说着话，仰着脸，最后祈求的眼神让他的心一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