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艾儿昏睡了一夜，浑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靳羽醒来不见杜学辰人影，安下心来也是没有多问。卫祈更是懒得再解释，见二女都苏醒了，便带了朱昆一同向徐森辞行。
徐森一听他要走，也未加阻拦，只是问了一句：“你自来了北疆就一直呆在燕北郡，这次怎么想着要出来走走了？”
卫祈拱手道：“徐大人，实不相瞒，卫祈此次出来是为了寻人。”
“哦？”徐森眯了眼睛，“不知所寻何人，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赵艾儿闻言，眼睛一亮，偷偷地拉了拉卫祈的袖子，示意他快接话。若是有了官家帮忙，要寻一个人自然比他们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追赶要来得好得多。
“徐大人，艾儿的叔父跟随张记参行的人到益州做生意，他一人在外，我们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想寻了他回来。”卫祈安抚地拍拍赵艾儿的小手。
赵艾儿退后挽了靳羽的手，眼睛却是充满期翼地盯着徐森。
“张记参行？”徐森正了脸色，“卫祈你可知那张记的主事人连同燕北郡都尉独孤厚杀了郡守，据了燕北郡城，这可是造反的大罪！这北疆地面上所有张记参行的人，只怕都不简单。”
卫祈想起那如文人一般的张黑子，此刻也回神，那人虽精壮却并不像那些五大三粗的猎户，只怕身份也大有来头才是。
这边赵艾儿见卫祈不开口，急急冲出来道：“徐大人！我叔父并不是张记的伙计，只是受了蒙骗才跟着去做生意，什么都不知道的！”靳羽忙拉住她，低声道：“安心些。听你三哥的便是。”
徐森看了他们，故意沉默了半晌道：“这些还要待查实后才能得知。不过派去查探张记各个铺子那边的人，还没有回消息来。不如你详细说说他的特征，若是有你叔父消息，定会替你留意。”
徐森唤来亲卫，让赵艾儿将程叔父的年纪特征细细说了。但卫祈心中却有些犹豫，这官家做事，又涉及这样的大罪，无论前世今生哪朝哪代，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若对方同时找到程叔父和张记的人在一处，只怕无事也能弄点事情出来，不若自己先找到他，也能少些他身上的嫌疑。但这些话却不能此刻说出来，他只是沉默着不搭话。
徐森见状，又道：“燕北郡的消息大概是十日前了，整个北疆差不多也传开了，或许你们的叔父也得了消息。若他没有牵涉其中，只怕会寻机逃开了才是。”
赵艾儿越听越觉得对，程叔父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中年汉子，身子也算壮实，若真的得了消息，要逃也不是难事，当下顺口接道：“只是不知他现在在何处。”说罢皱了眉头。她年幼时就失了双亲，和哥哥一起被程叔父一手带大，如今连唯一一个嫡亲的哥哥都去了，程叔父便算她唯一的亲人了，那份感情自是无人可及。
“人一旦没了目的地，只会往他熟悉的地方去。你那叔父，说不定回了燕北郡也未可知。”徐森慢悠悠道。
“三哥，我们回燕北去！”赵艾儿拉了卫祈的手，拼命摇晃着，一心只想快快回了家看看叔父在不在。
“不过，我也不知燕北郡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虽不为惧，但这一路上难免有小人趁机作乱。”徐森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卫祈跟前，道，“你又带着两位姑娘，我看还是跟随大军一起上路比较安全。”
卫祈微微沉思了一下，来时一路倒是顺利，但就如徐森所说，燕北战起，难免没有有心人想动作一番，靳羽和赵艾儿虽不是闺阁弱女子，但毕竟是女孩子，当下也没有多扭捏，施礼道：“好，就听徐大人安排。”
徐森点点头，侧过脸满意地笑了。
大军启程，杜学辰也随军跟着，但他一人也翻不起浪来，安安静静地等着一切结束后，徐森好送他回江北。至于靳羽，卫祈有心不问她，她也没再说走的事情，不知她心里作何想法，每日里只跟着赵艾儿吃睡赶路。卫祈见状，更是不问了，反正身边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赵艾儿倒是很依赖她，留她下来陪着赵艾儿也未尝不是好事，自己毕竟是男儿身，说到照顾还是多有不便。
一路上风平浪静，百姓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燕北战火的影响。徐森要卫祈每日里跟在身边说话，听军报什么的也不避着他，卫祈心里虽有些疑惑，但几日下来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更是探到了前方的战况。幽云二州离得最近，两路州军早徐家军开拔过去围了城。张黑子靠着独孤厚的几千兵士苦守着燕北郡。所以，一路上徐森也是不慌不忙地行进，卫祈猜他只是去善后而已。
这一日，因卫祈前夜里失了困，起得晚了些，待起身去到徐森的营帐里，只听到徐森却是吩咐了全军加快步伐前进。他有些不解，但是习惯了不问，所以也跟着收拾一番后随大军出发。
但大军行进的方向却不是朝燕北郡城而去，而是斜插着朝西北方向而去。赵艾儿自小长于燕北，自然也看出来了，忍不住低声跟卫祈嘀咕：“三哥，这不是去燕北郡的方向。”
卫祈便找到机会对徐森道：“徐大人，此地离燕北郡已经不远，这几日大军急行，我等就不拖累大军行进速度，就此别过了。”
徐森皱眉道：“卫祈，燕北城失守，州军围困，你此时回去也进不了城。不若跟着我，也好照应你。”
“程叔父指不定也并未进城，我还是想到燕北郡附近的县城寻寻也好。”卫祈其实也拿不稳程叔父到底进城没有，徐森虽是透露善意，但是他并不想多欠对方人情。
“也罢，你执意要去寻，我也不拦你。刚刚传回的消息，张记在益州的铺子都被查封了，人抓到一些，不过并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一路过去千万小心。”徐森叮嘱道。
卫祈点头道谢：“这段时间多亏大人照顾了。”
徐森笑眯眯道：“先莫谢我，指不定那日你就要还了这个人情了。”
“他日大人但有吩咐，卫祈不敢推辞。”卫祈抱拳，同徐森行过礼后，便带了赵艾儿靳羽朱昆往朝着燕北郡方向的岔路而去。
行至离燕北郡最近的一个县城时，终于有了些战争的氛围。城门兵士们对进出的百姓盘查极为严格，但县城里店铺还是照常营业，街上的百姓也并未显得惊慌失措，仿佛燕北郡的战争离自家十万八千里远一般。
卫祈几人寻了一家客栈，进了店坐下点了吃食，便听到旁边几桌人都在议论燕北郡的事情。
“赵将军围了燕北郡城整整七天了。”一个偏瘦弱的年轻人道，“我舅舅家就在城内，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旁边的年轻人摇头道：“说来真是造孽，好容易太平了十几年了，何苦又要烽火四起。”
“当年可是赵守正大将军亲自监斩，北齐皇室无一人幸免，哪里又来了什么皇室遗孤，我看哪，无非是那些人举着北齐皇室的幌子趁火打劫想捞取好处罢了。”另外一个年轻人不屑地道。
一名青衣老者缓缓摇头道：“北齐灭国不过十多年，北疆百姓心中已无故国了。唉……”
“老人家，北齐已是往事，这大周皇帝不曾为难过北齐降将，当年也是免税三年让北疆百姓休养生息。你说人图个什么？还不就是能够肚饱身子暖地好好活下去。”先前那位年轻人道。
周围桌子的人纷纷附和起来道正是如此。
老者摇摇头，也不争论，起身出了客栈。几个年轻人被老者这么一插话，也失了兴致，转了别的话题。
靳羽出神地听了一会儿，对着卫祈道：“看来燕北郡抵抗不了太久。”人心所向，只怕燕北郡城内百姓大部分也是同这几个年轻人一般想法，这样一来，白奕飞想坐稳燕北郡不是件容易事了。
朱昆也赞同地点点头：“三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卫祈见吃食上了桌，道：“先吃东西，吃完了继续往燕北郡走。”
赵艾儿直直地盯着外面，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看到叔父了。”
三人听此，顺着赵艾儿的视线望过去，店外人来人往，却并无程叔父的身影。
“怕是看花眼了。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来你有些累了。”靳羽心疼地拍拍她的头。
赵艾儿抓住靳羽的手，猛地站起来：“靳姐姐，我不会看错，那一定是叔父！”说罢一个人就跑了出去。
“艾儿！”卫祈喊道，随即与靳羽朱昆也起身跟了出去。三人拨开人群，眼见着赵艾儿拐了个弯，撵上去的时候却不见了她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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