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双手横抱着喜多,冲出人群,径直往偏僻的小路逃去。
一路颠簸,喜多怀内的金盆不时震出水来,打湿了二人胸前衣襟。
喜多将盆内水倒出一大半来,剩下的水水位只淹到鱼唇,仅供夫妻鱼呼吸之用。又一手环箍住金盆,用下颚紧紧抵着,另一手从怀中取出纱绢,聊胜于无地替逍遥擦拭着,吸去点水渍也是好的。
逍遥虽赶了这许多路,并不见如何气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喜多挺了挺腰板,视线越过逍遥的左肩向后看去,那些蒙面人根据地形,排成一字形,锲而不舍地追赶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喜多收回目光,将头趴在逍遥胸前,听着他有力地心跳,说道:“这十个人到底是追你呢,还是追我?”
逍遥低头望向怀中,正对着喜多的晶亮瞳仁,低声问道:“你认为呢?”
喜多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夫妻本为一体,他们追你就是追我,追我就是追你,对不对?”
逍遥对这种说法只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片刻,借着月光,喜多看见前方已是他们初出相识的地方——松鹤山。
逍遥在山脚停下,抱着喜多缓缓转过身去,以逸待劳般的等着那十个蒙面人。
喜多突然开口:“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早就可以甩掉他们了是吗?”
逍遥略带惊讶地看着她,她不是太聪明,就是太了解他,才能察觉的如此细微。“你少自作聪明,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她又怎会不知?犹豫片刻,她终于按耐不住,说道:“他们,应该是你战场上的敌人。”
看来她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逍遥不禁惊问了出来:“你从何而知?”
她一时想不出好的理由搪塞,只好耍赖道:“我就是知道!”
逍遥狐疑地将她望了又望,却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问。蒙面人已追上前来,十个人形成半个包围圈,堵住了二人的回程之路。
逍遥下意识地将喜多怀抱的更紧,让她的头深埋在自己颈项。下颚新生的青髭正抵上她头顶心的如水发丝,竟勾起心中缕缕柔情。喜多用心感受着这细微的变化,心中惧意全消,四肢百骸都好似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十个蒙面人面面相觑,这二人搞的什么名堂?大敌当前,还在这里浑然忘我的浓情蜜意,太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纵然素知这逍遥大将军一向计谋百出,身手不凡。可如今,他已落单,怀中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夫人,他十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何以如此放松警惕,不以为意?
一阵风吹,掀起逍遥的黑色锦毛披风猎猎作响,十人定睛一看,他怀中的夫人胸前一团灿灿金光,光芒四射。照得她双眼炯炯有神,洞若烛火。一脸的果敢坚毅,毫不畏惧。
十人心中都是一凛,逍遥军中本就不乏铁娘子,难道将军夫人也不是那等闲之辈?再看逍遥,他目中精光大盛,脸上淡定自若的浅笑,带着几许蔑视之意,也正环顾十人。
十人不自觉都握紧了手中钢刀,严阵以待。
只听逍遥声音清朗,潇洒如风:“诸位从边关追到京城,再从京城追到此地,为了本将军,可真是费尽心机。”
逍遥转身望向那松鹤山,众人随他的目光一同望去。
只见满山的松涛林海在夜色下静谧安详,厚厚的积雪像一团团的白花,挂在万把松针之上。一轮满月当空,照得满山的银光闪闪,恍若星辰。一阵寒风吹过,伴随着“呼啦”声声,松林随风响动,银光也是一阵暗涌。
逍遥又道:“本将军今夜就带诸位去领略一下松林风光,此山是百花城第一名山,诸位既然远道而来,此山不可不登。本将军就此先行一步,在山顶恭候诸位!”说完,披风一扬,已抱着喜多飞纵上山。
那十人中几人就欲跟上,却被另一人就地拦住。那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鸟语,其他九人遥遥望着巍峨松鹤山,竟都不敢提脚上前一步。
喜多在逍遥怀中望着山下十人,已变成豆大的黑影,嬉笑出声:“看来逍遥大将军的威名真不是假的,几句话就吓得那些人不敢追来!”她双眼放光,无比崇拜地看着逍遥,又道:“诸葛孔明有空城计,逍遥将军有空山计,我的夫君还真是了不起!”
逍遥本无心听她的盛赞,只顾自己呼吸吐纳,以便更快地寻找合适的藏身之所,却猛然听见她最后一句话,不禁心旌摇动起来。
逍遥神速,已奔至山侧一角。松林森森,好似望不到尽头。喜多却拉了拉逍遥胸口,示意他将她放下。
逍遥心中正气自己为何如此容易为她心动,此时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双手一松,喜多狠狠跌路在地。金盆里本不多的水还是一震,水花溅了喜多一脸。
离开了逍遥温暖的怀抱,身上又有几处水渍,寒风一吹,喜多连打了几个寒噤。她也不以为意,顾不得擦干脸上湿濡,拉了逍遥往松林深处奔去,突然拐了一个弯,仿佛走向了松鹤山的背面——
一道山峰像是凭空而生,平坦的山地上一幢小木屋依山而建,甚为隐蔽。屋前围了一圈的篱笆桩子,白雪朵朵落在桩上,屋顶上也是一片白色苍茫,远远望去,仿佛来到了天边。
逍遥微微心惊,看向喜多!山上寒气浓重,喜多已冷得快要抱不住怀中的金盆。愣是冻成这样,她还哆嗦着青紫的嘴唇,得意道:“这......也是......我路家的房产之一......”
二人进了木屋,点燃了烛灯,架起了炭盆取暖。逍遥又去外面取了一大盆的积雪,倒进壶中烧水。
喜多将金盆也放在火旁,添了些融雪进去,盆内的夫妻鱼好似也活了过来,游摆着身体互相依偎。
水已沸腾,喜多斟了两杯水,笑盈盈地递给逍遥。逍遥怔怔地接了,喜多这才将一杯暖水下肚,终于四肢稍许灵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