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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卜传云轩乍相识

众人正自骇然,忽的大门一开,几人迈步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是个老者,身穿白色衣裳,左手手中握着一支短棒,轻飘飘的快步而行,白发白须,肩宽腰阔,气势逼人,飘然若仙,后面差着半步,是一个中年男子,形相清瘦,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腰间配着两把长刀。后面又是两人,也是身挂长刀,身背包裹。

进得殿来,四人停住脚步,老者哈哈一笑,叫道:“我来了,秀智师傅,好久不见。”

殿中众人见到此人形象,脑海中无不闪现出一个名字。都是又惊又喜,秀智大师和秀益大师急忙起身上前施礼,“冢原君,久违了。”

一经秀智大师点破,众人大喜,果然此人便是冢原卜传。

原来日本从来就是一个等级制度深严的国家,划分为复杂的阶层,并且每个人的身份是有世袭固定的。除了天皇与贵族之外,分为四个世袭等级,其顺序是武士、农民、工匠、商贩。其下还有贱民。商人的地位仅在贱民之上。近些年来随着经济发展,商人的身份有所提升,但是除去岛井夹着一类的有着官员背景的官商,其余的商人还仅仅只是有钱的贱民而已。真正的平民是武士和农民,自古规定,在日本,即使身份最低的武士也不从事生产,而是从农民的赋税中抽取年贡米作为俸禄。其俸禄额按照其家格的高低决定。武士无须考虑生活来源,完全成了依赖领主者,以效忠主家为一生的的工作和责任。这样一来,武士唯一需要掌握的本领便是武艺了,武艺之高低决定了武士们的等级和俸禄,所以日本人尤其崇尚武学。

这冢原卜传便是日本百年不遇的武学天才,自小习武成癖,他父亲是鹿岛神宫的神官住持卜部觉贤,之后又成为冢原安干的养子。这两位都是日本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剑客,冢原卜传从其生父那习得鹿岛中古流、又从养父之处习得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成年之后又遍访日本,拜师学艺,终于融会贯通,真正超越了父亲和师傅,成为了一代大家。

冢原卜传年轻时候形如烈火,脾气暴躁,剑法与其为人一样,一旦出手招招俱是杀招,完全不留余地,终于在一次比试之中误伤了自己的兄长,事后悔恨万分,面壁思过,几乎就要放弃手中的刀剑,他父亲本身就是神宫主持,修禅日久,在这段时间对冢原大加劝诱,终于使得冢原大彻大悟,在武学上更进一步,真正成为了日本划时代的一代宗师。在日本人心中,冢原就如同神一样。

冢原卜传出身神宫世家,他的叔叔就是秀智与秀益的师傅,所以他和秀智秀益非常熟悉,已是多年老友,故此轻车熟路,也不需小沙弥禀报便直接闯了进来。

秀智、秀益心中大喜,冢原卜传这些年潜心向武,不问外事,整日里在自己鹿儿岛的道场里研习一之太刀,近年来很少出门,这次鼓祭,虽然碍着岛井的面子,也写了一封信邀请冢原,但万万没想到冢原卜传竟真的亲身前来。

施礼已毕,小沙弥奉上茶来,秀智大师心神缜密,见冢原卜传亲身前来,绝非来游玩赏会,说话间见冢原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料定冢原必有事情,只是碍着众人在场不好明说罢了,便使了个眼色,秀益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天色已晚,且请安歇。”

众人均是聪明伶俐之人,早知冢原卜传必有要事与秀智相谈,不便于外人知晓,一个个道了晚安,自去休息,诺大的厅堂里只剩下秀智秀益与冢原师徒四人。

众人离开之后,秀智问道:“冢原君,我看你心神不一,似是有事,不知是否?”

冢原迟疑半晌,道:“大师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以我们几十年的交情,我也不必隐瞒,这是我的弟子上泉信纲,便由他给你讲吧。”

秀智一惊,“这一位便是十六岁完成了鹿岛千手合修炼的信纲君吗?久闻大名,却未谋面。”

上泉信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开口言道:“见过大师,实不相瞒,这次我陪同师傅前来确实有件事情要办。”

“愿闻其详。”

信纲回头看看师傅,冢原点了点头,上泉信纲方又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请大师听闻之后一定要保密。”

秀智和秀益见冢原和上泉如此庄重,知道非同小可,心下更是紧张,不知道上泉信纲要说出些什么事情来。

信纲喝了口茶,仔细想想,道:“大师可知道梶原长门这个人吗?”

“是那个薙刀高手梶原长门吗?”

“正是此人,前不久此人向老师下了战书,要和老师决斗,一搏老师剑圣的称号。”

秀益道:“素闻梶原长门此人心狠手辣,与人比试不留余地,加之他武艺高强,气势汹汹,往往先声夺人。”

“正是,此人身高力大,手中的薙刀也是异常的长大,站在面前,这是如同修罗鬼刹一般。去年他与名剑客江野守至在宫江决斗,我曾前往观战,江野守至本身就以他手中的三品文字刀出名,三品文字刀刀长三尺三寸,重二十八斤,比之普通刀剑已经重了不少。可是决斗伊始,江野守至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仅仅几个回合,便已不支。”

“听说江野守至武艺不凡,如此说来,这梶原长门当真厉害啊。”

“武艺高强倒也罢了,关键是眼见江野不敌,他的弟子就丢出刀鞘认输,可是这梶原长门全然不理,满脸狞笑,高声叫骂,五招之内,先断江野守至左手,次断右手,最后才砍掉了江野守至的头颅。江野的弟子门人悲愤不已,二十多人拔刀相向,结果梶原长门竟将这二十多人全部斩杀,最后,他一手持刀,满身血污,面露狰狞,哪里还有人得模样,活脱脱一个野兽。”

秀智和秀益闻言心中打了一个寒战,一时默然无语,半时秀智道:“虽说决斗立有生死状,但是既已认输,又何必赶尽杀绝,况且又追杀了二十多人,当地官员竟不管吗?”

“大师不知,这梶原长门背景甚深,如此行为,背后有人哪。”

“哦?”

“老师名满天下,将军大人一族也尽是老师门人,现在朝庭威严不再,有人私窥大位,老师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借梶原长门之手将老师击败,毁了老师的名誉,无疑去了将军家的一条手臂。”

上泉信纲这一番话,简明扼要,一下子就点到了问题的要害,秀智微微点头,沉思不语,秀益脾气较急,道:“这便如何,难道以冢原君的武艺胜不过那个梶原吗?”

冢原和上泉对视一眼,上泉道:“这倒不是,我亲眼见过梶原长门的本事,虽然高强,但是比之老师,犹如繁星比之皓月。”

“那还有何不妥之处?”

这次却是冢原开口了,“大师,你可曾发现我有何不对的地方?”看到秀智和秀益茫然不解的样子,冢原不由得苦笑一声,伸出右手举起了茶杯,只见这小小的茶杯倒仿佛有千斤之重,拿在手中抖个不停,茶水都溅了出来,秀智与秀益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一起惊呼道:“冢原君,你的右手…”

冢原放下茶碗,长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大师和我也是多年相知,知道我这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独门绝技“秘剑·一之太刀”,外界传说的神乎其神,但实际上也很简单,所谓的“秘剑·一之太刀”!也就是融合了习剑者的四个能力,第一的“力”是为力量,指的是习剑初期个人能力的苦练;第二的“技”是为技巧,指的是习剑中期通过磨练出的武技;第三的“捷”是为速度,指的是习剑后期经由熟悉修炼出得速度;第四的“道”是为精神,指的是持剑者晚期对生命的感悟;只有领悟到这四点,才能理解“秘剑·一之太刀”的精髓。合天地之气立不败之地!”

几人听得暗自点头,上泉信纲更是闭目深思,秀智与秀益正待听冢原继续讲下去,忽然冢原脸色一变,嘿嘿冷笑一声:“窗外何方高人?”

众人一愣,窗外一片静寂,哑然无声,何曾有人。但冢原自非常人,定非无的放矢。果然,但听得一声轻笑

“春花秋月两相宜,月竞光华花竞姿;

花发月中香满树,月笼花外影交枝。

梅花月落江南梦,桂月花传郢北词;

花却何情月何意?我随花月泛金卮。

冢原老师不必恼怒,慕容云轩给您赔礼了。”

随着话语,轻飘飘一个人从窗口跃了进来,却是个四十一二岁的中年人,一身中华文人打扮,面目虽然略觉清癯,但神朗气爽,身形的瘦弱竟掩不住一股剽悍之意。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颗钉子般锐气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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