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连消带打计中计(上)
“我怎么知道？那就要问你的酒菜了！”李峤强自争辩。然而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气势。
“自然要问酒菜，但不知怎么问。”慕容子夫冷笑了一声：“是你把吃剩饭菜拿来检验，还是剖开你和王癞俐的肚皮，对比一下酒菜，看看究竟为什么酒菜能把他毒死，却不能把你毒死。”说着眼睛瞄着李峤的肚皮，上下游动。
“你看什么？”李峤吃了一惊，若是自己肚皮被剖开了，哪还有命在。这慕容子夫当年在净土城是首屈一指的胭脂马，还真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
“自然是看你的肚皮。我想我干爹圣手毒医，是很乐意干这件事情的。”慕容子夫轻笑道。可她越是面露笑意，越是让李峤害怕。司马逸客，是连王无竞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你吓唬我啊！”李峤怒道，转头面向许浑，“许胡子，你是爷么就把这件事情担当住了，叫一个娘们来磨嘴皮，干什么。”
在场众人哈哈大笑，知道李峤恼羞成怒，纷纷出口嘲笑。
“笑什么笑，他妈的。”李峤怒道，拔剑而出。
然而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冷峻的声音：“放肆，李峤，还不收了兵器！”
声音刚刚落地，李峤便马上剑收入鞘中，显然对出声者极为惧怕。高适转头望去，只见门口的人群从中分开，一为灰袍文士走了进来。这人外表平平无奇，属于扎到人堆里，谁也忍不出角色，可高适偏偏觉得他有种与众不同的特质。似乎感觉高适的目光，那人抬起头来，望了过来，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高适微笑还礼，然而心中却道，此人绝不简单，别的都可以骗人，可眼睛却骗不了人。
“欧阳先生！”李峤等三人躬身行礼，神态极其恭敬。
“此人便是无王竞客卿，也是他的首席智囊，欧阳承庆。”许浑压低声音，向高适解释道。
“许夫人，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儿郎们不懂事，给您添乱了。”欧阳承庆微笑着慕容子夫赔礼道歉。所谓嗔拳不打笑面，甫一出现，欧阳承庆便打出了一张宁息人事的牌，就看慕容子夫怎么应对。
“欧阳先生什么话啊。死人头躺在这了，还有什么误会？”慕容子夫指了指王癞俐的尸体，得理不饶人：“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只怕全净土城的人，都要以为我们清溪流泉，开的黑店了。”
“夫人说笑了。清溪流泉三十年老店，名声远播大陆。即便承庆当年在东方时候，也是有所耳闻的。”欧阳承庆笑道，先给对方戴一顶高帽。顿了顿又道：“如果夫人非要追究，那就说个解决办法，如果承庆担待得住，自然一一照办。”
李峤三人顿时傻眼，他们没有想到平日里，家主都礼让他三分的欧阳承庆，居然对慕容子夫如此恭顺礼让。
“那倒不用。咱净土不是没法。既然有法，那就依法办事吧。”慕容子夫淡淡道。
“那夫人准备怎么处理呢？”
“自然是移交提刑衙门处理了。至于王癞俐到底被我家酒菜毒死，就等仵作验尸了。如果仵作验不出，那就只好请毒医了。”慕容子夫有意无意地扫了眼李峤。李峤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区区小事，哪里敢劳驾司马先生。承庆也略懂些医理。不知夫人可不可以，让我先先看看。”欧阳承庆瞪了李峤一眼，转头面向慕容子夫。慕容子夫耸耸肩，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欧阳承庆蹲下去，翻开王癞俐的眼皮，看了一看，又拿手指蘸了蘸鲜血，放在鼻尖闻了起来，手法竟是专业十足。过了良久，方才站了起来。
他朝旁边的酒客问道：“请问这位客官，王癞俐死亡前，是否呕吐不止、嚎叫挣扎、最后七孔流血抽搐而死。”
那酒客惊讶看了眼欧阳承庆，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分毫不差”他没有到对方明明没有在场，却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欧阳承庆点了点头，向慕容子夫道：“他种的是断肠草之毒。中毒时间为三个时辰前左右。剧毒在他体内潜伏不发，在酒劲催发下，毒性才爆发出来，让他猝死。”
众人惊讶万分，断肠草位列天下九大毒之列，究竟是谁要这样剧毒来加害王癞俐。
“那就是说，王癞俐的死，和我们清溪流泉没有关系喽？”慕容子夫道。
“自然是如此。”
“既然没有关系，那么那我们就要算一算帐了。”慕容子夫道。
“夫人尽管算就是了。清溪流泉今天损失，无论多少，承庆全部承担。另外在场诸位在今天的花销，承庆也包了，就当给诸位赔礼道歉了。”欧阳承庆朗声道。围观众人轰然叫好。
高适和许浑互相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惊叹。此人连消带打，出手干净利落，不给他人留下话柄，端的是个非凡人物。
“王家果然是家大业大，不同凡响。既然欧阳先生都这么说，我慕容也没什么好说。王癞俐的死，自由提刑衙门过问，我们清溪流泉也过问不到。今日的事情就这样作罢吧。”慕容子夫笑道，转头又吩咐伙计去点察损失。在银狐和王无竞未撕破脸皮前，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况且欧阳承庆今日也给足了她面子，她就算再光棍也不能继续纠缠下去。
“多谢夫人！”欧阳承庆连声道谢。转头朝李峤三人喝道：“还不快滚！”李峤忙不跌退了出去。
“慢着！”这时慕容子夫忽道。李峤怔了一下，停住脚步，他还以为慕容子夫又要发难。
“难道你连你兄弟的尸体都不要了么？”慕容子夫笑道，特意在“兄弟”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其意不言而喻。
“难道你没听见许夫人的话吗？还不快把他的尸体抬走。”欧阳承庆声色俱厉。李峤恶毒瞪了眼慕容子夫，依言抬走尸体。
“今日给夫人添乱了。等夫人点清了损失，就派人把账单送到舍下，承庆自会把差人把银两送来。”欧阳承庆又向慕容子夫和许浑等人歉了歉身。
“好了，今日承庆还有要事在身。等改日定当再次登门道歉。”说罢退了出去。
这件突发的插曲就这样告一段落。高适、许浑、慕容子夫三人目送着欧阳承庆背影消失在街的尽头，皆感此人深不可测，实在是己方的劲敌之一。有他给王无竞筹划，如果发生变乱，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