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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世事纷纭何足理

由于本作已经做了重大修改,先是写的烟波江南一卷,但后来发现许多问题,就又再写的两个青年在相遇之前的故事,所以,前后不一致的地方,敬请谅解,现在看到的烟波江南一卷,以后会被改完,留在这里只做码字和参考之用,对您的阅读造成不便,深表歉意。

烦请看了点个推荐,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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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时分的翠云阁客人很多,巴结英雄的堂倌还是在二楼靠着秦淮河的位置给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自然这餐徐时行要做东,那汉子并不推辞,自行点了些酒水牛羊肉便罢了,徐时行尚不饥饿,也点了几个小菜下酒,吩咐小二快些上菜,徐天福自行在下手端茶倒水不提。

天色渐晚,喧闹了一天的秦淮河并没就此沉寂下来,日头西斜,给初秋时分的南京城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远处民居中袅袅炊烟冉冉升起,另有一番田园景象。看着秦淮河上舟楫川流不息,夫子庙前依然人头攒动,徐时行生出南京城确实繁华如斯的感觉。

“兄台想必是北方人士吧,看着器宇轩昂,豪气如云,在南直隶兄台这样的人物可是少见的很呐!”

徐时行仰慕这汉子行径,自然多了些许恭维之意,他年纪虽不大,但言行甚为严谨,极少赞誉别人,不过,这汉子言行举止深得徐时行欣赏,不免一问。

“徐兄不必如此客气,实不相瞒,我是蒙古人!”那汉子话音一出,徐时行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如果换作是在北京山西一带,听到蒙古人两字,要么就会吓得浑身发抖,要么就是刀兵相见。

大明立国以来,蒙古人不甘心失败,一直以来对中国袭扰和劫掠,使得成祖最终迁都北京,要让天子守国门。近二十年来,蒙古土默特部崛起,为统一全蒙,多次劫掠大明国边境,视九边如无人之境。

最厉害的一次是发生在两年前,庚戌年间,土默特部在大汗阿拉坦带领下入寇山西大同,大同总兵竟然贿赂阿拉坦,望阿拉坦能够另换地方劫掠,阿拉坦的骑兵越过大明国边境,直接杀到了北京城下,举国震惊,北京九城关闭,嘉靖帝下诏天下兵马勤王。土默特部大掠数日,北京周围死伤无数,待得勤王兵马到得北京,土默特部在阿拉坦汗的带领下毫发无损的退回蒙古,实乃大明国土木堡之变以来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蒙元退出中国已有两百多年,在南方对于蒙古人就只剩下传说了。传闻说蒙古人个个青面獠牙,残暴无比,所经之处,烧杀抢掠,妇孺不留,还把小孩的心脏挖出来下酒,端的是邪恶暴戾无比的形象。当这个蒙古汉子道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徐时行还是吓了一跳。

虽说这汉子看上去并不跟传闻中的蒙古恶魔形象类似,相反,那汉子神情颇为倨傲,说出自己是蒙古人身份的时候,并不担心徐时行会去报官,或者是大喊救命什么的。

汉子看出徐时行内心恐惧,心想你开始看着风liu潇洒,听得我是蒙古人却害怕得这样,你也不过尔尔。

他拿冷眼瞧着徐时行,徐时行定了定神,说道:“蒙古人又有何妨,蒙古人也是人,并不见得你就比我多上一条胳膊一条腿,我知你蒙古人残忍,不过你叫我一声徐兄弟,在下却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如你象其它蒙古人杀我大明子民那样杀掉我的话,我下得地狱,也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绝不拖欠!”说完这番话,徐时行神情已经完全安定下来,脸色如常,星目直逼这蒙古人。

那汉子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哈哈,好汉子,有胆色,我们蒙古人只佩服英雄,兄弟年纪虽小,胆色不同于常人,深得我心!”这蒙古汉子大笑几声。“我姓孛儿只金,叫巴尔拉,蒙古语的意思是老虎,我有汉文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元怀古!”元怀古继续朗声说着,“徐兄弟,蒙古人在大明素有恶名,你并不惶恐,大有英雄气质,你的这个仆叔也不简单啊,他听得我是蒙古人的时候,连眉毛都没动下!不简单,你们主仆二人都不简单!”

徐时行听到元怀古称赞自己,少年心性也不免高兴,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他回头看了看徐天福,徐天福依然是那副眉目低垂的谦恭形象,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徐时行还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天福叔平时为人和善,从不跟人有争执,徐家上下出了名的老好人,可能他定力比较好吧。

元怀古一把从背后掏出一个牛皮酒囊,“今天痛快,我这一路南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痛快。我看我这酒是保不住了,徐兄弟,敢喝我这蒙古烈酒吗!”

“蒙古人也不过如此,一样生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并不如传闻那般吓人。”徐时行心道,他血性已起,想自己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脸面。“喝就喝,莫让你看扁中国无人!”

元怀古那牛皮酒囊所装的酒是蒙古马奶酒,这酒开始喝几口甚是好喝,多喝得几口,酒劲冲了上来,徐时行一下脸涨得个面红耳赤。中国南方酿酒度数都不高,多为米酒黄酒,而北方和蒙古酿酒多用高粱,俗称烧刀子,酒性甚烈。

徐时行平时喝酒不多,但也不是滴酒不沾,少年人的血性上来了,觉着自己不能让这蒙古人看扁,于是又多饮得几口。放开酒囊,徐时行大呼过瘾,其实内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元怀古本来还有点看轻这个南方少年,看得徐时行如此好强,虽然不胜酒力,也不愿输给自己。心想,如果中国人都如这少年般血性,我蒙古也不敢轻易犯寇!不由得正眼相看徐时行。

元怀古一把抓过酒囊,“哈哈,徐兄弟好聪明,好酒不要独饮!”咕嘟咕嘟饮了下去。

徐时行现在酒劲完全上来,酒劲如排山倒海的一般涌上头去,在像烈马奔腾一般冲到四肢,他费了很大气力才忍住了没吐出来,但争胜之心犹在,“怀古兄,好酒不可独饮,哈哈,让我天福叔喝上几口!”

徐时行一把夺过酒囊,递给了身后的徐天福,徐天福接过酒囊,酌了几口,声色不变道:“小少爷,这是好酒,上好马奶酿造,六蒸六煮方成,好酒。”

“天福叔很懂我这特酿的马**酒啊!”元怀古嘴里说着,手上可没闲着,接过徐天福手上的酒囊,又大口灌了几口。一大袋的马奶酒,就在三人之间传来传去,没用多久便喝得个干干净净,皆呼痛快。算下来,元怀古喝得最多,徐时行其次,徐天福倒没有喝得多少。

徐时行学着元怀古那样直接用手抓起牛羊肉大嚼起来,这翠云阁的牛羊肉味道甚好,元怀古也交口称赞,吃得多几块肉,徐时行倒觉得酒劲消退了许多,相对于开始的难受,现在酒喝完了,却还想再喝一点。

“徐兄弟少年英雄,我佩服得紧。”元怀古很诚恳地对着徐时行说道。

“怀古兄不要卖老,我看你岁数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徐时行看出元怀古岁数也并不大,“在下今年已是十八岁,不知怀古兄贵庚!?”徐时行直接报的自己的虚岁,少年在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人比较的时候都会把自己说的大点,仿佛这样才会跟对方平起平坐似的。

“嘿嘿,我痴长四岁,徐兄弟你叫我声哥哥不吃亏”元怀古咧嘴笑着,那种威慑之气息大减,让人看着甚是亲切。

“那。。。那干脆我二人结拜兄弟如何,也别这样兄台来,兄弟去的了!”徐时行现在神经有点大,他也没去考虑元怀古的身份什么的。

“哈哈,愚兄正有此意!”元怀古一愣,他本来已经是对徐时行的印象大有改观了,现在他的酒劲也涌上头来,对徐时行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但他自知蒙古人的身份,不便和汉人结交,想不到这徐时行与其他人大不相同,竟主动的提出要和元怀古结拜,出乎元怀古的预料。

“不消再等,小二,给我找个雅间,摆上香案,今天我也有兄长了!”徐时行对着翠云阁的小二连着发着指示,小二忙不迭的赶紧去办,徐天福自去交待不提,没让他们多等,小二就置办好了一切。

“黄天在上”“腾格里在上”腾格里是蒙古语天的意思,这当然是元怀古所念之词。“我孛儿只金·巴尔拉”“我徐时行”“今日结为异姓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死生所系,生死相托,绝不相负。”

当然,这套切口是徐天福在一旁教二人念的,一来蒙古的结拜风俗跟中国大不相同,二来徐时行从未跟人结拜,徐天福懂得颇多,便教授二人结拜。两人各上了三炷香,杀鸡滴血,歃血为盟,喝过了血酒之后,元怀古和徐时行就结为了异姓兄弟。

“大哥”徐时行显得很是激动,把着元怀古的手臂喊道,他自小单传,从小就没有什么年级相若的朋友陪伴,甚是孤独,今天突然就多了个兄长,这个兄长虽是外国人,但古道热肠,大有侠义风范,并不输于汉人。

“贤弟!”元怀古也是显得颇为激动。元怀古虽然不是独子,但天性孤独,这次南下,途中也是饱经风霜,孤苦无依,今日刚到南京城,就得了徐时行如此人物的一个兄弟,心头也是倍感交集。他很欣赏徐时行的血性和不服输的性格,你可以技艺不如人,但是你一定不能在没有失败之前就认输。

两人欢喜,又行坐下。徐时行问道“大哥下午说来南京是来找什么人吗!此次南来就是为了此事?!”

元怀古点点头“我这次南来,一是为找此人,二是要找个地方,学习汉人的文化!”

原来元怀古自小就仰慕中华文化,一来所在部落靠近边境,经常与中国人打交道,部落里也有许多中国人。二来他这姓氏来自蒙古黄金家族,那是有成吉思汗的血统的一脉,而蒙元统治中国一百余年,虽然后来被汉人赶回故地,但依然传承了很多华夏文明,一来二去,元怀古打小就跟其他蒙人不一样,虽然他是一个贵族子弟,一个有着纯粹血统的蒙古人,但他更加偏爱中华文化。

元怀古师从土默特国师赵全,汉话也是从他那里学得。赵全是个汉人秀才,当年被掳到蒙古,阿拉坦汗觉得此人有文化,就留了下来,官至国师,两年前,赵全定下策略,跟大同总兵交涉,奇袭北京的计策就是他制订的,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有明军军备不整,防御松懈的原因,赵全了解大明内部情况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元怀古师从赵全后,没几年就把赵全的知识学得八九不离十了,教无可教了,赵全就建议元怀古到大明南方学习更加正统完善的儒学文化。本来北京卧虎藏龙,也可学习儒学,但北京对蒙古人戒备很深,这次元怀古独自从大同入关,今日到得南京,已历两月有余,赵全给元怀古推荐的这个人就在南京,说是找到此人会对元怀古的学习有很大帮助。

徐时行听得元怀古大致说了南来的目的和经历之后,击掌说道“大哥,你找我就对了!”徐时行欣喜对元怀古说道:

“先不说你要找的那个在南京的人,明天我们就去找那人,听那人有何教诲。”

“然后我要参加乡试,等得我考试完,大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办,等我三天,回头我带你去见我外公和我娘,他们要知道我这次来南京多了个大哥不知道会多高兴。大哥一定要等我!”

“你要找个地方学习孔孟,不知大哥对诗词歌赋有没有兴趣?我所知道南直隶和浙江书院众多,都是文人聚集,英才荟萃的地方,我给你推荐东林寺。小弟不才,也是师从东林寺,只学的了一些皮毛,从不敢对外人说我出自东林,但东林寺大师众多,治学严谨,实在是学习圣人学说,诗词歌赋的不二之选。本来湖南岳麓书院也是极好的选择,一来湖南路途遥远,二来小弟不愿意与大哥分开那么远,所以,大哥你就在东林寺读书如何!”

“东林寺在无锡,离小弟的家乡苏州并不遥远,这样大哥在修学的时候,小弟就可以多多来看看大哥,也可在东林寺跟大哥一同修行,岂不快哉!”徐时行越说越高兴,少年人的心性一览无遗。

“好,一切听凭贤弟的安排!”元怀古哈哈一笑,觉得这兄弟真是古道热肠,难得如此热情,哪敢不应承他。

边上徐天福笑笑,小少爷自打离开苏州之后,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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