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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性道:“久仰,久仰。”许仲庭道:“我二人声名远播,江湖人尽人皆知,多你一人久仰,也无甚要紧。”无性哼了一声,不答他话。她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着实吃惊,暗想:“这两个邪门之极的人物也来了,眼前这梁子倒结得大得很哪。”一瞥眼见一名****站在许仲庭身侧,心念微动,说道:“这位自必是大名鼎鼎的簪花女侠许夫人了,得识清范,实是有幸。”许夫人道:“不敢,小妹便是仲庭贱内。”

无性道:“各位此行来意,想是要贫尼放了这位徐公子,不再携他往漠北而去,是不是?”陈处之道:“只须师太将徐公子交还,我等即刻便退去,再也不与师太纠缠不清。”无性道:“但若贫尼不肯呢?”陈处之道:“若是如此,后事如何,师太自能逆料,倒不须在下多言。”

无性道:“然则贫尼十年之前所许下的重诺,却又如何?”刘浩然道:“此事大可暂且搁下。师太日前曾伤我座下两名弟子,敢问可有此事?”无性心中一凛,道:“原来那三人竟是刘教主座下,贫尼倒是失礼了。你如此问,是想以此来挟制贫尼吗?”刘浩然摇头道:“在下不过是借此讨个情,相求师太将这位徐公子交还于陈兄,常言道得好,化干戈为玉帛,岂非两全之策?还请师太权衡其中利弊,酌情处置。”

无性道:“刘教主说道是两全之策,贫尼却不大以为如此。此事为一结,徐公子之事为一结,不可一概而论,那便各自作个了断,岂不痛快?贫尼杀了贵教两名弟子,如何了结,刘教主化下道儿来罢。”刘浩然道:“师太,此事……”无性不待他说毕,手一摆,说道:“罗里罗唆的说了半天,仍是不着边际,我可等得不耐烦了。众位既然齐集此间,若要救人,一拥而上便是。”说着拂尘一摆,站起身来,神色傲然。

众人相视一眼。许夫人道:“师太此言差矣。刘教主是一教之主,拙夫虽本事低微,江湖上总算薄有微名,岂能一齐对付师太一人?小妹武功声望,一无所长,勉强当可接得下师太三招两式。”无性道:“好,今日便领教领教簪花女侠的手段。贫尼出手即制人于死地,许夫人下手也不必有所容情。”眼光一转,扫了陈处之等人一眼,说道:“我跟你拚斗之时,徐峙这小子丢在一边,难保有人会不起异心,此事……”话未说完,许仲庭哈哈一笑,说道:“师太于漠北隐居有年,未免将我中原豪杰瞧得忒也小了,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说天下少有。”无性道:“许大侠自称为君子,然则君子一言……”许仲庭笑道:“快马一鞭。”

无性脸上杀气微露,道:“好,领教了。”突然左足一挑,一只长凳直扑许夫人面门,身随凳至,手中拂尘连袭许夫人下盘三处大穴。这一记两式甚是阴狠,许夫人上下难以兼顾,稍有疏虞,登时便受重伤。

无性眼见这一招便可得手,心下暗暗得意:“甚么簪花女侠,大名鼎鼎,原来也不过如此,难当我无性一击……”心念未已,只听刷的一声,寒光一闪,长凳砰嘭两响,断为两截。她吃了一惊,猛觉眼前银光闪动,两枚银针向双眼射了过来。无性不及多想,危急中双足急撑,身子后跃,间不容发的避开两针,饶是如此,背上仍吓出了一阵冷汗,半空中拂尘挥出,将两针卷住,见针身作簪花之形,便似女子鬓边的饰物。她拂尘一舒,两枚小针铮铮两声轻响,坠在地下,向许夫人侧目斜睨,说道:“簪花剑、簪花针两大绝技已大显身手,那簪花指最好也一并使出来罢。”

许夫人青年时行走江湖,危震群小,以簪花针、指、剑三大绝技驰誉江湖,因此得了簪花女侠的称号,这时听了无性之言,只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不敢当师太盛誉,使出来只怕见笑于大方之家,但师太有命,小妹自当献丑,以博一笑。”左手食指、中指捏了个剑诀,长剑递出,当胸刺到,剑走中途,斗地招式一变,连换七个方位,左手剑诀斜拟无性鬓边太阳穴,便如女子梳妆束发一般,姿态曼妙难言。

无性心中一凛,暗道:“这女子年纪虽比我小着几岁,武功可着实了得,看来今日遇着了劲敌。”不敢怠慢,身形向右闪出,拂尘挥出,斜带许夫人手腕。

忽听得许仲庭叫道:“慢着!”两人一齐住手。无性道:“又是怎么着?”许仲庭道:“师太与内人较量武艺,咱们还须定个赌约,以免以文会友,太也啰里啰唆,以武会友,亦自难作了局。”无性道:“甚么赌约?说来听听。”许仲庭道:“内人和师太切磋,若是师太大获全胜,我四人就此离去,徐公子任你处置,但若内人侥幸胜得一招半式……”无性接口道:“那便要我将徐峙交还与你们,是不是?”许仲庭道:“正是,不知师太敢不敢与许某打这个赌?”

无性嘿的一声冷笑,说道:“贫尼横行江湖十余年,一向自由自在得惯了,可不想拉扯上甚么赌约来牵累自己,打斗贫尼倒可领教一二,打赌嘛,却是恕不奉陪。”说话间身子突然腾空拔起,人在半空,拂尘连抖,凌空向许夫人连下杀手。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于刹时之间拆了七招,无性的拂尘乃是纯钢所铸,许夫人所持的也是一把寻常铁剑,两人在兵刃上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无性飘身落地,冷然道:“许夫人攻我七招,贫尼奉还七招,咱们谁也不吃亏。”身形抢出,连连进招。许夫人见她招招迫人要害,确不减“心狠手辣”四字之风范,当下也不敢大意,长剑使开,凝神御敌。这时当世两大女中高手相较,招数皆趋于阴柔一路,较之刘浩然、许仲庭二人试剑之时,又另是一番神韵。

两人翻翻滚滚一直拆了八十余招,仍是未分胜败。无性于剧斗之中偶一瞥眼,只见许仲庭脸上笑吟吟的,竟似丝毫不以胜负为念,心道:“他为甚么要笑?这女人是她妻子啊,怎地他全无担心之状?难道他夫妻二人素来不合?又难道他自忖胜算在握?”蓦地转念:“啊哟不好。这女子武功与我几不相下,如此打将下去,便斗上几个时辰,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来。那时纵然他们并不出手,徐峙那小子的穴道敢早已自行解了,彼时他们虽未背约,这小子终究落到他们手里,我被这女子缠住了手脚,那里还能出手制止?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是,省得夜长梦多,另起变故。”言念及此,双足一蹬,身子向后翻出,半空中伸手将徐峙提起,她一跃之力未衰,砰的一声,借力弹开窗门,身子已飞出窗外。只听她声音自窗外传了进来:“许夫人,贫尼突然记起身有要事,不能再作奉陪,就此别过。”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话声远隔,已在十余丈之外。

这一下奇变陡生,刘浩然、许仲庭均是行走江湖的大行家,却也大出意外,以致未能出手拦阻。许仲庭哼了一声,道:“老贼尼好**猾,这一次居然给他逃脱了,嘿嘿。”陈处之道:“可惜徐公子还在她手上。”刘浩然道:“眼前不可有半刻迟延,咱们火速追赶,决不可失了她的踪迹。”

众人立即出了客店,翻身上马,月光之下,只见二十余丈外,两骑马疾往西北驰去。左首马上坐了一人,依稀便是无性师太,右首一骑背上却空着。众人不敢犹疑,纵马追了下去。刘浩然道:“师太慢走!畏敌潜逃,当非师太处事之风。”无性道:“你们三个之中,无一人于武学上输于贫尼,倘或一拥而上,贫尼焉得脱身?还是少陪是为上策。”许仲庭道:“久闻师太狂傲之名,今日得见,却不及声名多矣。”无性道:“江湖传言,岂足为凭?”三人提气说话,虽隔着数十丈,听来仍如接席面谈一般,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中间陈处之内功不及众人,便插不下口去。

忽听得无性喝道:“尊驾是谁?半夜三更伏在树上暗算贫尼,是为了徐峙这小子么?”众人一听之下,知道前路有变,都是又惊又喜,急催座骑驰到近处,只见无性已下了座骑,旁边一名老者白发白须,手上提了一只马鞍,这老者自然是叶宁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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