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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那马吃痛之下,纵身长嘶,向前疾冲。无性回头望去,身后烟尘在望,已隐隐现出叶宁放等人身影,不禁暗暗叫苦,心想:“那有这般巧的事?我十年后重返江南,便正赶上这四人也在江南聚会,眼下惹火上身,挥之不去,却是如之奈何?”正自彷徨无计,突然间身下一虚,胯下马四蹄一软,向前跪了下去。她应变快极,一觉不对,双足一点,身子向前飘了出去,回头一瞥,那马口吐白沫,伏在地下,显已脱力倒毙。

眼见叶宁放等越来越近,距自己不过十余丈之遥,无性展开轻功,身形起处,如离弦之箭向前疾驰。猛地里青影微晃,道旁斜刺里蹿出两人,拦在她身前。无性微微一惊:“好快的身法。”不及瞧那两人面目,右手拂尘抖了两下,分打二人胸腹要害。却见那两人沈肘化解,脚下仍凝立不动。她更是吃惊,这一招两式招数虽不出奇,却是她毕生功力之所聚,两人居然将其稳稳化解,着实不可小觑。她顷刻之间,便知若是硬闯,数招之内决计讨不了好去,当即拂尘虚抖,斜刺里向左抢出。

但只这么稍缓一缓,叶宁放等已驰到近前。刘浩然喝道:“师太且慢。”左掌凌空劈出,一股无形掌力悄没声的向无性逼了过来。无性无奈,回掌格出,同时脚下微点,意欲借这一掌之力向前驰逸,岂知对方掌力一收,触手处软绵绵地,竟是要将自己硬生生的拉将回去。她大吃一惊,喝道:“旋风掌法,果然了得!”合身向后扑出,掌力疾吐。刘浩然一笑,勒马让开两步,笑道:“师太武功高明,在下好生佩服。”

无性哼了一声,转过头来,见眼前两人腰悬长剑,左首那人脸上含笑,甚是和蔼;右首之人却神色冷峻。无性问道:“两位挡我北去,不知有何见教?”右首那人道:“见教可不敢当。师太可还记得,数月前自代州城路过,作过什么案子?”无性道:“我杀人只怕还少了,代州城出过什么案子么,那可不记得了。”那人道:“你不记得,我倒是记得的。那日师太自代州南下,见郑老拳师的儿子在门前玩耍,一掌便震碎了这个不到七岁的小孩子的心脏……”

此言一出,人人脸上变色。许诗亭更轻轻的“啊”了一声。那人续道:“郑老拳师闻讯急忙赶出,与师太交手,适时郑夫人自内堂赶到,师太初时只和郑老拳师信手拆解,待见得郑夫人,突然间一掌拍在郑老拳师天灵盖上,这事可是有的?”无性道:“似乎确有此事。两位便是为此在恒山脚下相候吗?”那人道:“说来惭愧,我二人料师太返回时当从此间路过,已在此地候了几个月了。”无性点了点头,道:“倒要请问两位的尊姓大名了。”左首那人一直未开口,这时说道:“在下恒山薛雁诚、这位是敝师弟陆影秋。”

无性微微变色,道:“原来是恒山掌门与大名鼎鼎的落影剑两人,贫尼倒是失礼了。”薛雁诚拱手道:“不敢。”陆影秋却哼了一声,并不理睬。无性道:“恒山派名门正派的名声播于江湖,贫尼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下无虚。”她口中说话,微一凝思,已有了计较,指着叶宁放等人道:“这几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士、大英雄,月来对贫尼群相围攻,自临安至此,两千多里路,也算贫尼机警,并未栽在这几位手下。今日各位同在此间,便替两位引见引见。这位是名震江湖的散花剑叶前辈,两位想必闻之已久。”薛、陆二人忙躬身施礼,道:“弟子见过叶前辈。”叶宁放“嗯”了一声,道:“免了罢。”

无性道:“这位是许大侠、这位是……”将许夫人、陈处之一一引见了,最后指着刘浩然道:“两位谅必亟欲知晓这位大侠的名头罢?”薛雁诚道:“正要请教。”无性道:“这人名头太大,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两位还是不知的为妙。”陆影秋冷冷的道:“哦,当真有如此威势,陆某倒是孤陋寡闻得紧,师太要说便说,且看到底能否将我师兄弟吓倒?”

无性叹了口气,道:“两位执意甚坚,贫尼只有说了。这位便是武林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的邪教刘教主。”

薛、陆二人惊咦一声,目光落在刘浩然身上,神色间均将信将疑。刘浩然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便是刘浩然。”陆影秋脸色一变,霎时间宛如罩了一层寒霜,冷冷的道:“原来是刘教主到了,恒山派事前未曾远迎,倒要谢罪了。”十余年前,以少林派为首的正派之士与邪教曾血战一场,双方死伤均重,其后虽多方调停,方始罢手,但双方嫌隙极深,何况常言道得好,正邪不两立,陆影秋陡然得见仇人,焉能不眼红份外?

刘浩然道:“不敢。”陆影秋道:“当日少室山一战,陆某其时并未参与,但我正派群豪死伤无数,与贵教可说仇深似海。”无性道:“是啊。今日贫尼与刘教主双双在此,但不知恒山派是先杀贫尼而后快呢,还是先诛首恶要紧。”

陆影秋于她言语并不理会,向刘浩然道:“敝派承江湖朋友看得起,被列为门名正派之一,既居此四字,自不敢稍有懈怠。今日刘教主惠然驾临,我恒山派亟欲一睹阁下武学上的造诣,不知配得上么?”

许仲庭哈哈一笑,道:“恒山派落影剑也算得是一号人物,却怎地如此不识好歹?”陆影秋道:“倒要请教。”许仲庭道:“许某行止乖张,这位无性师太也是心狠手辣,依陆兄所说,自也算不得正人君子,陆兄要切磋武学,不寻许某,也不寻这位师太,偏生寻着刘教主,只怕有些儿于理不合。”陆影秋淡淡的道:“先诛首恶!”说着踏上一步,刷的拔出长剑,便欲向刘浩然刺出。

薛雁诚左手一拦,说道:“师弟且慢。且待曲折澄清,再动手不迟,免受小人唆使。”说着向无性望了一眼,向众人说道:“适才这位师太说道几位围攻于她,想来中间另有别情,缘由如何,各位能见示么?”

陈处之道:“如此最好。今日恒山派薛掌门师兄弟在此,姓陈的便将此事纠葛说明,也好教薛掌门作个见证。”当下将无性掳掠徐峙之事说了。薛雁诚道:“原来有这等事?既是如此,咱们还须共惩这件大恶事。陆师弟,救人要紧,门户之私,当可暂且摒去。”指着尚在昏迷之中的徐峙道:“这位小公子是……”他想陈处之在江湖上也非无名之辈,竟然甘作这名少年的仆佣,则其尊长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陈处之道:“他是已故世的徐凌徐大侠的遗孤。”薛雁诚“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徐大侠的令郎。”想起故人长逝,余子犹存,不禁喟然,说道:“当年徐大侠的为人,薛某是极为佩服的,今日他幼子有难,我师兄弟自当尽力。”

陈处之大喜,心想此刻又得两大良助,那老贼尼便是身插双翼,也难劫得小公子远遁,说道:“如此有劳两位了,陈某这里谢过。”说着深深一揖。

两人各自还礼。薛雁诚道:“些些小事,何足挂齿?”

无性当各人叙旧之际,便已暗暗皱眉,眼见七名好手分站道路两端,已是合围之势,说道:“江湖上所说的名门正派,便有这许多臭讲究,贫尼可要不奉陪了,两位让路便是。”薛、陆两人长剑出鞘,寒光闪动,剑头指向无性师太。无性道:“你二人敢动手么?想要了我手中这孩子的性命是不是?”薛雁诚一惊,凝剑不发,道:“什么?”无性道:“此处这许多武林好手,要杀我伤我均非难事,但贫尼便拚个鱼死网破,终究教各位难以得称心愿。”这番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薛、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

无性道:“怎么?两位让是不让?”薛雁诚心下踌躇:“此时若是让出一条路来,徐公子不免被她掳至漠北,但若不让,这老尼姑性子执拗,当真动手,徐公子多半性命难保,以她功力,要取徐公子性命,可说是易如反掌。”说道:“师太说于当世高手围攻之下,竟得全身而退,却原来是如此的全身而退法?”无性冷笑道:“怎么?有何不可么?”薛雁诚不语,缓缓移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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