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种思路？”左青重复了一遍马泰的话，“怎么个换法？”忽然他从马泰的话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再往下想不禁冒了身冷汗，“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对府里的情况很了解，之所以派人来就是要称称我们这些人的斤两？”
马泰点点头，“这五个人或许是人家的饵，但他们中一定有人知道比别人更多的东西。走，去会会这五个人。”
说完两人来到关押贼人的库房。这五人此时都已清醒，嘴也没塞上，再审怕是这些人早就串了口供，没什么效果。马泰蹲下身子，笑着边帮他们松绑边说道：“诸位，想要喝小弟喜酒，尽管自大门进来就好，又何必三更半夜，聚在我家后花园呢。不过听说，五位是为财而来，那也好办，只需诸位言语一声，没多有少百十两银子小弟我还是出得起的。”
等这五人全松开手脚，看着笑眯眯的马泰也不敢动，还是那个叫狗四的当先开口道：“爷，是我们兄弟得罪在先，我们给您陪礼了，还望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我们哥五个吧。您放心从此以后，但有您需要的小的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重了，严重了。”马泰笑着拱拱手，转头说道，“小乙哥，去我娘那取一百两银子给五位壮士压压惊。”
这五人一见马泰不仅为他们松绑，还命人去取银两，不免喜上眉梢，忙给马泰叩首道：“多谢爷的赏赐。”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江湖上谁没个为难犯愁的事。固安是个好地方千年古城了。对了，白沟河现在怎么样了？”马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与众人闲聊。
狗四拱手说道：“河水充沛的很。”
“奥，那就好。当年太宗文皇帝（朱棣的庙号和谥号，明世宗朱厚熜时将他的庙号改为成祖。）就在这白沟河边取得了靖难关键一战的胜利。”这会马泰边瞧见这五人中的一个，眼角不时的往外勾，面目上露出了焦急。他哈哈一下，“你们看，咱们这见了面就是缘分，要不哥几个赏我个面子，用固安话叫‘吃了晌火饭再走’。”
狗四他们四个嬉皮笑脸的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而马泰盯住的这人却说道：“不了，不了过了晌午就回不去了。”
马泰听了这话笑意更浓，“没啥，都是现成的，就是多几双碗筷的事。”于此同时悄悄将右手背到身后，对站在他身后的贾大打了手势。
接到讯息的贾大轻咳一声，身子就慢慢向马泰暗示的那人靠了过去，他见马泰又轻轻颔首，忽然暴起将那个表情怪异的人压在了身下。小乙见状也上前擒住那人的双手，抹肩头拢二臂又将这人重新绑上。
见此情景，另外四人全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道：“大爷，我们哥几个真是知道错了，银子我们也不要了，还望您老高抬贵手..”
马泰仍笑眯眯的说道：“你们四个先起来，等会跟这位大哥去个地，到了那把事情的经过好好再说一遍，完事一人三十两银子，我说道做到。”说完，他又转身瞧着被绑的这位，脸一板说道：“是现在说呢？还是一会到了地儿再慢慢唠？”
这人磕头如捣蒜一般，“大爷您可是误会小的了，小的和狗四他们一样。”
马泰也不理他，对着左青说道：“其余四个叫他们留下案底就放了吧，这个人送锦衣卫，我想他们一定有能力叫这人开口。”同时又暗示左青盯着那四人。
左青点点头出门安排去不提，马泰一回到自己院里，便发现还有个麻烦等着自己，昨晚上他一时用气将宫里的女官一掌打晕，现在人家醒了，可麻烦也来了。
“少爷，您可回来了。快进屋看看吧，那位宫里的女史大人已经醒了，现在正跪在堂屋里，也不说话，看着怪瘆人的。”等在门口的叶子忙拉上马泰向里走。
等马泰进屋一瞧，朱妍正站在这人身边劝说着她起来，可这位就是不动，仍跪在那抽噎着。
“这大清早的，有什么话就说。往这一跪算怎么回事？不就是昨晚上不小心将你打晕了吗？现在你这不好好的。”来到大明这么久，马泰多少也学会了当老爷的窍门。甭管这事有理没理，你只要将主子的架子一端，当奴才的就得乖乖就范。曼不说是将她打晕过去，就是把她那啥了，她也得乖乖翘起屁股。
“可大人..”那女史刚一开口，马泰将她打断。
“什么可是可不是的，我们夫妻行敦伦大礼，你说你个姑娘家家的在旁边瞧个啥劲？”见她还要说话，马泰接着又劝道：“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反正我和公主也成了夫妻，你回去自己发动一下想象力，随便编排些内容就行了。回头我这里还有份谢仪。你看这样成吧？”
马泰软硬全施之下，女史不仅没起来，反而哭声越来越大。
就这时，啪嚓一声，一个茶杯被朱妍砸在地上碎了一片，“一个宫里的奴才，做了女史又如何了不得了，我们好言相劝，你却不听，你想怎么滴？是不是不拿本公主当回事了，现在你要住口还则罢了，再敢出声，本公主就将你剁了喂狗。”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边上的马泰都感到一阵寒流。听了这话，果然那女史立马收了声音，忙磕头道：“请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冒犯公主和大人，只是..”她咬咬牙说道，“只是恳请公主收留，别再让奴婢回到宫里。求求您了。”说完以头触地，大有不同意就不起来的意思。
朱妍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马泰，就见他冲自己点点头，“先起来说话。”
女史听了出公主的声音缓和下来，忙起身颔首站在朱妍旁边。“为何不想回宫，说说吧。”
“请恕奴婢斗胆了。”女史顿了顿，接着说道：“您在宫里时日尚浅，对里面的人事了解甚少。奴婢的家在山东莱州府，六岁进宫，如今已有十年了，这还是沾了公主的光头一次出来。如今奴婢做了尚仪局的七品女史，在宫中已经算是极难得的恩遇了。但就这样，每日仍活的小心意义，生怕一个差池得罪了宫中的上官们，得罪了这些人，随便寻个不是，就能将奴婢撵为灰烬。与奴婢同时进宫的宫女十之不存一矣。想在宫里活下来就需渡过几道关。
第一道关，是刑。奴婢们操劳各种杂役时稍有违规者，便要被处以“提铃”、“墩锁”、“板著”等刑罚，这些名字虽听着雅致，但丧命在这些刑罚下的姐妹不在少数。除此之外，因冒犯了主子被杖毙的，无缘无故失踪的，离奇死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第二道关，是病。宫中规定‘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所以奴婢这些人一旦生了病，便落个无医诊治、自生自灭的境地。既便是死了，也是死无葬所，落个尸灰填井的下场。
接着第三关便是殉葬..”
忽然这女史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犯了口忌，整个人痴呆呆的盯着凝眉苦思的马泰、不断抽噎的朱妍以及那个与自己同命相连的已泣不长声的小宫女。
“唉，这话你从未说过，我也从没听过。至于你是留是回，确实不是我们夫妻能够做的了主的，天家有天家的规矩。”
“夫君..”
马泰伸手止住朱妍，接着说道：“回头进了宫我和公主会向皇帝、皇后求亲，但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
这女史忙跪倒磕头道：“奴婢彩蝶谢大人的活命之恩。”
“嗯，起来吧，你二人先伺候公主穿戴整齐了，随我去见过老爷夫人。记住这里是马府，也是公主府，但不是皇宫，把宫里的那一套都给我收起来。今后如果我发现谁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办了不敢办的事，小心我将她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最后这句马泰是朝着彩蝶说的。
等他说完，朱妍抱住他的手臂，将头靠了上去，并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此时马泰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他知道，这小妮子有些话是不敢当着朱妍这位大明公主说的，大明的皇帝们也是宫女的噩梦之一，生杀予夺，全在这位帝王的一面之间。
史料记载永乐十九年，宫女吕氏与太监鱼氏私通，结为“对食”（夫妻），朱棣发现后并未责怪他们，但他二人因恐惧竟双双自杀。于是朱棣便让人审讯这二人的死因。被讯问的宫女因不堪刑罚，为求速死，不少人谎称此女欲行刺皇帝。结果，麻烦大了。不只这些侍婢被杀，还连累了大批宫女。朝鲜史书上曾记述这段历史称：“凡连坐者二千八百人”。
对于这个史实马泰是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对大明这座紫禁城的女人们报以同情之心。“有个同情之心就已经不错了，你没见那些个大户人家不也一样，哪个拿婢女当人瞧了？夫君，妾感激您今天的举动。”说完朱妍将头枕在马泰的肩上。
新婚的夫妻，初尝了爱情的滋味，就成天的只想着黏在一起。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天回门的日子。马泰叫候奎套上了车，带上朱妍以及彩蝶、小虫两个侍女，进宫去了。
“诶，刚才娘和你说什么了？”马泰用肩膀碰了朱妍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