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夏到了医院。
“各位,我两天后就要去国外了。”
“什么?”
“喂,夏,别开玩笑了,染还在这里,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走呢?”
“我不会随随便便走的,我跟他约定了。”
筱娅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夏,这是从染的行李里找到的,应该是给你的。”
夏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手表。白色的表带,玫瑰金色的表圈,时针分针是月牙的形状,秒针是星星。
还有一张字条:夏,还记得我刚刚领工资你问我把钱做了什么吗?回答是买了这个,因为钱也不算太多,所以不算很昂贵,可这笔工资是我生平的第一笔工资哦,呵呵,想要把它用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就给你买了这个,生日快乐。
夏看着字条慢慢的流下了眼泪。当初因为染随便把自己的工资花掉还生了好半天的气,可是,没想到……他真的是个让人心疼的男子。
抹了抹眼泪。夏从包里掏出了染的笔记本。
“筱娅姐,等染醒了,把这本笔记交给他,这里面写着所有我想要对他说的。”
“嗯,我知道了。”
“那我就回家准备走了,再见。”
“再见。”和大家道别之后,夏回了家。
“喂喂,是夏吗?”
“嗯,是我,好久没打电话了啊,小冉。”
“嗯嗯,真是的,害我们好担心呢。怎么样啊,小染醒了没啊?”
“最近我自己也出了一点事,不过还好,痊愈了。染,还没醒。”
“这样啊……都半年了,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啊。现在,只要他呼吸不停止那就好了。”
“嗯,现在也只能期望那样了吧。”
“对了,小冉,我跟你说一件事,我……两天后就要去国外了,长期可能不会通电话了,所以这次,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电话。”
“为什么?小夏,那小染呢?小染要怎么办啊?”
“我就是因为想要保护他,才想要去国外学习更多的东西。”
“好吧,我不拦你。”
“嗯,就这样了,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两边,无声的泪。
今天,距离夏出国还有一天。
夏很早就到了医院。去了染奶奶的病房。
“早安,奶奶。”夏打听到了染奶奶喜欢的花,就抱着一大束郁金香去了染奶奶的病房。
“怎么是你?”
“我知道您不想见到我。是这样的,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向来跟您道别。”
“离开?去哪儿?”
“去国外学习,为了守护我坚信的东西。所以……”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绝对不会同意你和染在一起。除非我死。”
“是,我知道了。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出了病房,夏靠在墙上,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要离开了,你还是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
我们只是好好的相爱而已。
难道连爱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下午,夏去了染的病房,还是像平常那样,染沉睡着。床头,是夏的笔记本。
夏坐在床边,握着染的手,像以往那样,对着染的手哈气,直到有了自己的味道。病房里,寂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病房里响起了歌声。
“你知道,从以前开始我就不擅长这种爱情故事,那些为爱心力交瘁的女主角们,没完没了的争吵,反复上演着无意义的分分合合,现在我懂了,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代价我知道,我却再也得不到你所给的永远和笑容,亲爱的,虽然我比任何人都爱你,但是选择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就算有来生,我还是继续爱你,可是我们却再也无法在一起,因为那是我们的爱的故事……我也会不自觉的希望,能像在怀中熟睡的孩子那般,就连眼泪好像也有很久都没流过了,但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你知道我懂了吧,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代价我知道,我却放开了你所给我的永远和笑容,即使注视着别人,即使和别人一起生活,也绝对不会有忘记你的那一天,即使心中仍然爱着你,我们却再也无法在一起,因为那是我们的爱的故事……”慢慢的,流畅的声音变得颤抖,然后断断续续。最后停止。
夏一个人流着泪。这次的独白,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最后的分别,竟是如此痛苦。
坐了很久之后,夏慢慢站起来,走出了病房。
今天,夏出国。早晨,夏醒的很早。下午三点的航班。
一个人到了那座自己一时兴起改建却一次也没去过的水族馆,逛了很久。看着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可是却害怕某处的玻璃突然破裂,她,便跟着鱼儿葬身在这里了。
然后又去了夏母亲和洛离的墓前。是的,她没有去医院看染。因为,会心痛。
在家里和大家一起吃过午饭,一起笑着聊天,聊着聊着女生们就哭了。男生们也猛灌酒,也许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就会暂时忘记现在的心痛。现在的难过。
下午两点钟,S开着车和秋送夏去机场。剩下的人东倒西歪的睡在了夏家里的餐厅。
夏只背着轻便的小包,行李已经寄到了英国。左手手腕上,染送给她的手表闪耀着。
病房。
“夏……”床上的人呢喃着。眼睛还闭着。
“染……”筱娅听到了声音,赶紧到了染床前。
许久之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姐……夏……呢?”就像是刚刚醒来见不到妈妈的孩子一样,声音颤抖。急的快哭出来了。
筱娅把夏给染的笔记本拿给染。“染……夏今天下午三点钟的航班,去国外。”
“什么……姐……我……”染把笔记本放到床上,开始拔掉插在手臂里的针头和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线。
“染……你还不能乱动啊,听话!”筱娅极力阻拦,声音越发颤抖。
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看着两个人就这样分离。
“筱娅姐,让染去吧,我开车送他去。”环和瑾茗跑进了病房。
“好吧……”
瑾茗给染胡乱的套了一件外套,染抱起笔记本就往外跑。一辆车飞出了医院。
机场。
“搭乘K9620号航班飞往英国的旅客,现在请到9号登机口开始登机……”大厅里回旋起了这样的声音。人群中开始出现了躁动。是夏的航班。可是夏却仍然坐在椅子上。
马路上,车闯了很多红灯,用最快时速开往机场。
“哥,那……我走了哈。”夏终于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嗯……一路小心。”
“嗯,S,我走了。”
“一路顺风,小姐。”
夏背起背包,转身向登机口走去。掏出了口袋里的耳机,插在了耳朵里。
这时候,汽车停下,三个人像疯了似的向登机口跑去。
在这里的时候,染就看过了那本笔记本。全都是他和夏的点点滴滴。然而,最后一段文字,让他看的触目惊心:
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了吧。不好意思啊,在你睡着把你带回了秀城,因为我无法看你死去。所以我要用尽一切方法拯救你,知道吗,在你睡着的六个月里,我出了点车祸,失了明,还差点被杀了,不过幸好啊,那把刀子没有伤到要害,我真的好庆幸,幸亏我没有死,不然看不到你,那多可惜,不然你醒来了,看不到我,你多难过啊。我现在的离开,是暂时的。我现在,还什么都做不到,无法去守护任何东西。所以我想要变得更强大,去名正言顺的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东西。还有啊,第一次发工资的事情,我也要道歉,不弄清事实就和你生气,如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话,那我死也不生你的气,手表我很喜欢,谢谢你。
答应我,不要难过,因为我们不会告别。给我三年时间好吗?等我三年好吗?我知道你会回答可以的,谢谢你的等待,我走了,我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想念你的。还有,那句喜欢你,我收回,换成我爱你吧。
染看着看着掉下了眼泪。夏当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段话的?
夏已经把机票给了安检人员,检查通过。夏向里面走去。
染费劲全身力气跑到这里来,看到的,是夏离开的背影。
“夏!不要走!夏!你回头看看我啊,夏!我醒了啊,夏!你回头啊,夏!”染想要冲到登机口去把夏拉回来,被环和秋用力拉住了。
“夏听不到的,因为她刚刚听起了音乐……”秋松开染,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等到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登机通道里之后,染瘫坐在地上,默默的流泪。
也许,最虐心的,不是过错,而是错过。
他那样拼尽全力的醒过来,却不能和她道别。
她那样不眠不休的守着他,却在他刚刚醒来登上了飞向国外的飞机。
夏把耳机拔掉,白净的脸早已经被眼泪覆盖。是的,她听到了。耳机只是个摆设。她全都听到了,她很高兴,很高兴染醒了。可是,选择的路她也会一直走下去,如果回头的话,她就什么都无法做到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染看不到的地方,躲在角落里,捂住嘴巴哭。隐隐作痛的,已经不是受过伤的肚子了,而是那颗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
或许,时间可以抹平所有受的伤和犯的错。
“S……可以去宣布父亲去世,明泽集团破产了……”秋低着头,低沉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是。”
“夏,哥哥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一定把属于我们的,夺回来。”
“夏……我答应你,我等你三年,不,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瑾茗搀扶着染站起来。
是的,两个人都下定决心,要为了夏,彻彻底底的改变自己。
至此,明泽集团宣布破产,明泽家没落。
笔记本的上文,已经由少女来完成。
笔记本的下文,将会由少年来续写。
漫不经心。夏坐在机舱里,睡不着。机舱里很安静,仿佛只听到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为了不吸引人注目,就连机票都换成了普通机舱的票。
终于,飞机缓慢的飞过了十四个小时,降落在了英国的机场。
夏戴上了鸭舌帽,还有墨镜。平安到了租的房子之后,把房间里安顿好,洗了个澡,开始改变自己的外貌。摘下了隐形眼镜,戴上了框架眼镜。衣服也换成了非常廉价的。手机也特意换成了廉价的杂牌。
之后就开始看书,准备一个星期后的国立大学入学考试。
“这都是真的吗?好,好,好,我知道了。”在美国,贤接到了国内的自己家的佣人打来的电话,得知了染醒来,夏离开,明泽家破产的事情。现在的他,是新生杂志《摩秀》的主编,杂志是刊登各界名流的集政治,经济,社会,人文,娱乐,时尚与一体的新星杂志。凭借着犀利的预言,还有毫不留情的批评笔风而出名的,读者都有了一个观点,只要是上了摩秀杂志并且被夸奖的话,那么这个人日后就一定是成功的。有多少人想要跟摩秀杂志社搞通关系,可是贤哪儿吃这套啊,一旦发现收受贿赂的人,不管他的职位有多么高,一律开除。而且每篇文章都要在印刷之前让贤审核。所以这本杂志才会办的这么好。
在给羽举行完葬礼之后,把公司剩余的存款赔偿给了各个股东还有各种杂费之后,所剩无几。家里的佣人也离开了,有些重情义的就算没有工资也留了下来。辉煌的城堡开始有些灰暗。秋费了多大的劲才保住了这个家。他害怕,害怕如果夏回来了,连家都没有了。S并没有离开,因为他担心夏有一天回来之后看不到他会难过。秋开始考虑重新开始的事情。
这时,秋的爷爷回来了。
“爷爷……为什么没有来参加父亲的葬礼……”
“那种人不配做我的儿子。还有你,羽已经死了,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去贪图的?可以离开了吧,那个不成气候的孙女也走了。你还想留在这里做什么?明泽家可没有多余的钱去养一个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