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研躺在一间病房里,那病房是全玻璃制作的,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但从她醒来以后,她就一直躺在这里。
每天都会有专业的医生护士来照顾她,她曾好奇的想要打探这里是哪,却发现她所在的病房,其实是一间全水晶打造的牢房,这里是封闭的空间,整个病房内有专人严格把手,出口处的门需要用指纹扫描才能打开。
她悠然地躺在床上荡着双脚,这地方严密得让人咋舌,而她也全身是伤,显然是不准备逃跑,更何况这里有吃有玩有乐,她为什么要迫不及待的离开?唯一心里放下不的,就只是那个还不知身在何方的人……
还不知身在何方的人?
她眨眨眼睛,忽然间灵机一闪,脑子里的想法吓了她自己一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个还不知身在何方的人是谁?为什么她会想不起来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双手抱头,想记起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记不得,努力的回想,却只迎来一阵头痛欲裂,天昏地暗的疼痛,眼里的景象变得虚虚实实,她眼前一黑,噗通一下倒在了床上。
几乎是苏小研倒下的那一瞬,这间玻璃病房里迅速响起了警铃,几秒钟后,一大群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专家急急忙忙涌了进来,经过一番检查以后,在确定病人并无大碍之后,他们才如释重负的慢慢离开。
一间漆黑的房间里,一整扇墙的屏幕前,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安静温和的看着那屏幕里,那张床上正睡得很熟的人,嘴角挂着淡淡温婉柔和的笑容,他坐在这里静静地望着她已经很久很久,几乎是每天天还不亮的时候,他就会坐在这里看着她,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几乎每一天,他都是开心的。
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走到那人的身后,看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屏幕里此刻正睡得很香的人,男人在他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他的嘴角才展露了真心会意的笑容,他没有看男人,背对着他,只说了一句,谢谢。
过了不一会儿轮椅上的人开始全身颤抖,剧烈的咳嗽起来,男人急忙把放在一旁的毯子给他盖上,连人带椅包的紧紧的,但一下秒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老者冲了进来,他人还没近到他们身旁,却声先到,“少爷,少爷,你还好吧?我去叫医生,我去叫医生。”说完就急急忙跑开了。
看那老者紧张得急忙跑开后,那坐在轮椅上被包的很紧的人只是莞尔的笑笑,他又轻咳了几声,淡淡地笑着,丝毫不以为然的笑着。
他转过头,继续望着大屏幕,一双眉目展的很开,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那种温柔得容易让人迷惘的笑容,即使他是病态的,却依然还是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许,这就是某些人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是让人无法抗拒和模仿的。
李叔很快带着一大群人奔了过来,但看到他没任何事情的坐在那里,温婉如水的神态,柔和温暖的微笑,李叔朝身后的医生护士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可以撤退,在那群人离开以后,李叔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他有话想说,却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终于他还是缓缓走了进来。
男人看他进来后,便很自觉的退出了房间,出去时,顺便带上了房门。
房子又回到了黑暗,黑暗中那坐在轮椅上的少爷依然看着屏幕,背对着李叔,李叔站在少爷背后,沉默了很久,当他在内心里挣扎了很久决定开口时,却听到少爷淡淡地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毋须过分担心了。”
“但……”
“关于她的事,必须严格保密,对谁也不能说,李叔,你懂的。”
“是。”李叔望着屏幕里的人,正欲再次开口,却又被少爷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只得谨遵命令,应了一声,退下了。
李叔走后,那出去的男人再次推门而入,他走到少爷的更前,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听那轮椅上的少爷淡淡地说,“阳,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阳看着少爷,没有说话,顿了半晌,他才说,“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他望了一眼屏幕上的人,再次不确定的问,“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
“你舍得下她吗?你那么拼命的逃出去,到头来,只是因为怕她受到伤害而被抓了回来,还为她几乎是送掉了半条命,到现在你还想为她去死?”叫阳的少年摇摇头,他缓缓地说,“虽然我和你一样也很恨,虽然我从小到大的唯一愿望就是看着它瓦解,虽然我恨透他了,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的是,你还能活着,你明白吗?”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阳目光深远的望着屏幕上的苏小研,“你把希望给了她,你的希望还活着,若是将来你不在了,你觉得她可能会独活吗?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带着你的呼吸,那样的活下去,你觉得她会吗?”
轮椅上的少爷呛咳了一声,他头也不回,只听他淡淡地说,“阳,你动摇了吗?”
动摇?
怎么可能!
阳的手指遽然握紧,恶狠狠的盯着某一处角落,他从小到大就笃定了要做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动摇?他们都是地狱里长大的小孩,浑身都充斥着罪恶的气息,尽管外表再美,衣着再华丽,身份再显赫,也依然掩饰不住内心残破空洞的缺口。
若是不能彻底摧毁它,那么像他们这样的可怜虫,只会一直这样永无止尽的持续下去,说他动摇了?怎么可能?怎么会可能?
“若是没有动摇,那就继续吧。”少爷淡淡地说,笑容温柔而舒心,他说话极其轻微,极其柔和,“我明白你,但现在不是应该考虑这些的时候,若是不将它们彻底摧毁,那么将来像你我这样的人,必然会更多,你忍心吗?”
“你对我不忍心,那对他们呢?你又能忍心吗?”
阳沉默了,彻底的沉默的,他不再看着少爷,眼底有无限深不见底的黑暗,是的,若是不能彻底的瓦解,像他们这样的人,将来只会更多,那延伸至地狱的罪恶也会更深……
“唉……”轮椅上的少爷,温柔的望着屏幕里的人,叹了叹气,“如果你我都是自私的人,那该有多好?”
是啊,若是那样,那该有多好?阳望着屏幕,深远的看着屏幕内玻璃窗外的蔚蓝天空,叹了叹气,是啊,若是他们能自私一点,那该多好?
但他们都不是,从来——都不是。